第13章

  沈月卿跨青鸞，騎白鶴，在眾人拜手稽首中回到神宮。

  神女歸位，一切塵埃落定，恢複如常。

  褪去一身繁雜的衣衫，沈月卿隻著了件月牙白的衣袍懶懶倚在軟榻上。

  黛青色薄衾掩著小腹，自從祭祀台回來，她的心間一直隱隱作痛。

  好不容易入睡，夢中，她置身於蒼茫雪地之間，遠處似有一個身形如玉的男子，他眉梢似彎月皎潔，唇紅齒白，沈月卿幾乎下意識叫出了那個名字——

  “宸淵……”

  “神女大人，是要讓他進來嗎？”

  神侍的聲音喚回了沈月卿恍惚的意識。

  她懨懨抬眸，就見神侍站在不遠處畢恭畢敬的看著她。

  雪地不見，宸淵不見，空寂的神宮裏，隻有她那顆心在泛酸，百般不是滋味。

  攏了衣服坐起身，沈月卿問了句：“何事？”

  神侍怔愣一瞬，反應過來，解釋道：“仙族太子來了神宮，正在門外求見神女大人。”

  “不見。”

  沈月卿沒有一絲猶豫，翻身重新蜷上榻，慢慢合上了眼。

  仿若，看不見，聽不見，心上的酸澀就會不複存在。

  宸淵在門口等候多時，聽見宮殿門開，他本能抬頭。

  神侍卻冷著臉，無情扔下一句話：“神女大人不願見您，您請回。”

  意料之中的結果，宸淵心口還是一縮，疼的他皺了眉。

  “宸淵是來請罪的，還請神女給我一個機會。”

  “神女若是不見，我會一直等下去。”3

  神侍無聲翻了個白眼：“您自便。”

  庭內神侍才走，躲在暗處的神侍跟著跑了出來，一個二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宸淵，麵色分外難看——

  “這就是仙族太子？除了長得好看，也沒什麽特別，他居然也敢為了那瑤池仙女，叫咱們神女大人傷心，真是不識好歹！”

  “這會兒知道來認罪，一早做什麽去了？以為站在這兒就能換取神女大人的原諒呢？要我說，咱就該給他點教訓！”

  “小聲些！小心神女大人聽見！”

  “怕什麽？神女大人都不肯見他，豈會管他死活，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要下凡受罰，何不讓我們先替大人出了這口惡氣！”

  神侍的話，盡數落在宸淵耳朵裏，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很快，頭頂就有雨雪驚雷落下，隨之而來的，是神侍們的嬉笑。

  凜冽的風刮的宸淵耳廓生疼，眨眼的工夫，那積雪就沒過了宸淵的膝蓋，偏偏隻他這處有，針對之心可見一斑。

  堂堂仙族太子自幼便被眾星捧月，何時受過這般折辱。

  可他生生咬著牙，負手而立，一言未發。

  直到那皚皚白雪將他埋的隻剩個腦袋，刺骨的寒涼凍的他唇角血色全無。

  可那神宮的門，卻自始至終再未打開過。

  他想見的人，也不曾出現在他眼前。

  宸淵心痛如麻，憶起從前那個舍不得他受半分罪過，待他溫柔又小心的沈月卿，眼角的濕熱便再掛不住。

  他單手召出一把長劍，插進心口。

  廊下的神侍一驚，就見他踉蹌一步跪在地上，手下動作卻不停，忍著疼生生剖出了半顆心。

  握著那鮮紅的半個心髒，宸淵嘴角溢出一抹殷紅，他卻像是不曾察覺，自顧自施法。

  轉眼，那半顆心髒就化作了一枚血戒。

  他緩緩抬頭，沉沉一笑：“這半顆心還你，還有半顆，等你消氣，親自來剖。”

  是夜，神宮之中，燭燈微亮，滿室清香。

  金葉所製的秋千上，沈月卿薄衾加身，睡夢中也並不安穩。

  渾渾噩噩睡了許久，再醒來時，天都黑了。

  鬥轉星移，曆經數萬年，她早不知時辰為何物，不過睡的疲憊便想出門走走。

  廊下，兩個神侍湊在一塊兒不知在說些什麽，瞧見她來，麵色一怔畢恭畢敬作了禮便再沒後續。

  隱隱約約，她似聽見了‘宸淵’的名字。

  不等她回憶，就見司命星君踏檻而來，隔著些距離就開始朝她躬身作揖。

  “早前聽說神女大人在小憩，小仙還怕來的不是時候。”

  沈月卿兀自笑了一聲，看見他手中拿著一枚血戒，困惑皺眉。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半顆心，仙族太子的半顆心。”

  司命星君將戒指呈上去，見沈月卿拿過，便將她小憩時，宸淵受辱而後又剖心做戒的事情同她說了一遍。

  沈月卿麵無表情的聽著，無情的眸子落在那枚血戒上。

  他以為，這樣便能還得清嗎？

  司命星君又道：“神女大人不必煩憂，仙族太子已經去人間受罰。”

  說著遞給她一本命簿：“天上一天凡間一年，大人睡了這許久，仙族太子已經曆經了三生，您可要瞧瞧？”

  沈月卿單手將血戒套進指尖，拂開命簿，全然不在意：“他如何與我無關，我大仇得報，今後我與他再不相見。”

  話落，院中大門被推開來，一個神侍滿頭大汗，驚慌失措來報——

  “神女大人不好了，那瑤池仙女受罰時，瑤池一族舉力護下她，打傷了仙官將人帶走，打算在瑤池一族的陣法裏，利用知古探今曉未來的本事重回上古時期，改變過往讓妖獸肆意，若不製止，假以時日六界必定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