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我還有一個條件
作者:謝蘊殷稷      更新:2023-06-09 11:45      字數:2349
  第346章 我還有一個條件

    回到乾元宮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殷稷抖了抖身上的雪才踏進宮門。

    伺候的宮人連忙各司其職,有上前為殷稷更衣的,有為他清理鞋麵的,也有置辦熏香熱茶的,場麵一時好不熱鬧。

    王沿卻仿佛什麽都沒聽見,自顧自坐在椅子上喝茶,玉春服侍著殷稷脫去大氅,見他如此不由瞪圓了眼睛。

    他知道世家囂張,卻沒想到他們已經到了在皇帝麵前連樣子都不裝的地步了。

    可他隻是個奴才,並不敢摻和這些大人物之間的事,心裏雖然不忿卻還是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帶著殷稷脫下來的大氅退了下去。

    王沿這才扭頭看過來,許是斷了一隻手的緣故,他身上多了些以往並沒有的森冷,連笑聲都多了幾分古怪:“皇上身邊的人總算是懂事了,蔡添喜那老貨怎麽不見了?莫不是下船的時候失足淹死了?”

    殷稷眼睛不自覺眯了起來,一絲冷光利劍般落在王沿身上,王沿看得分明卻毫不收斂,甚至挑釁似的笑得越發張狂:“沒了那麽一個老東西,皇上的運氣倒是好了,都走上了絕路竟然還有轉機……我都想去給皇上算一卦,看看您是不是真命天子了。”

    他說著自己笑起來,顯然所謂的真命天子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殷稷沒有被激怒,反倒也跟著笑了。

    王沿被笑得莫名其妙,眉頭逐漸皺了起來:“皇上笑什麽?”

    殷稷抬腳進門,路過王沿時才開口:“朕笑的自然是當日的心慈手軟,若是當日屠船,今日想必能清淨許多。”

    王沿的臉色驟然僵住,龍船上發生的一切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回想的事情。

    他堂堂琅琊王家,竟然因為一次南巡,不止死了一個嫡子還讓家主斷臂成了殘疾,甚至險些遭遇滅門之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本該聽話做傀儡的棋子。

    他徹底被激怒,眼底瘋狂湧動著殺意,他現在萬般後悔當初沒有激進一些,派人衝進船艙結果了謝蘊,若是當初那麽做了,他就不會斷臂,他的嫡子更不會死。

    “你以為你做得到嗎?”他低吼一聲,神情猙獰,“龍船上的禁軍的確由你掌控,可我世家不是吃白飯的,當日你敢動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們世家可不是隻有文臣的!”

    殷稷並沒有理會他的威脅,緩步回了上首,他知道王沿這話不假,累世經營之下,世家的底蘊深不可測,世人看見的權勢滔天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若非如此,先皇也不必要陪葬一個皇帝進去。

    可即便如此,殷稷當日收手也並非是忌憚他們,如同祁硯所說,就算世家反了,他們也有一搏之力,可一搏之後拿什麽再去對抗靖安侯?

    兩害相權,隻能取輕。

    “你今日來就是耀武揚威的?”

    他慢慢坐下來,將湯婆子攏進袖中,先前站在幽微殿門外時不覺得冷,此時回到這空蕩蕩的乾元宮倒是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明明地龍燒得那麽旺,卻仍舊遍體生寒。

    王沿冷哼一聲坐了下來,今日來並不是恰當的時機,如果可以他是想多晾殷稷幾日的,好讓他嚐嚐寢食難安的滋味。

    可當日皇帝將王貴人有孕之事昭告天下,世人隻看得見他在和王家服軟,卻沒看出來掩藏在其中的險惡用心。

    他也是在被蕭竇兩家幾番試探排擠後才反應過來的,當時他還沉浸在皇帝被迫和他低頭的快感裏,回神後嫌隙已生。

    即便如此,事情也不是不能轉圜的,但皇帝一回宮就將無力翻身的徐功交給了大理寺,徐功是誰?他王家一手扶持起來的左膀右臂。

    大理寺卿有多圓滑人盡皆知,皇帝此舉就是在給他脫罪的機會。

    此舉一出,他王沿就是行刺皇帝,都會被當做是苦肉計。

    他從未被人算計得如此徹底過,可他還是按捺下所有不痛快來了這裏,不為旁地,而是那塊名為皇位的肥肉太過誘人。

    幾個月而已,他王家等得起,到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

    “皇上真是好手段,”他陰陽怪氣地歎了一聲,“旁人隻以為你是被逼無奈,哪裏料得到你是步步為營,逼我王家上鉤,我們都小瞧你了。”

    “王卿謬讚。”

    殷稷波瀾不驚,提起茶壺倒了盞茶。

    王沿抬了抬手,本能地以為他是給自己倒的,畢竟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求人,可殷稷卻隻是看了他一眼便端起來自己喝了。

    王沿意識到他在耍自己,氣得眉頭倒豎,狠狠拍了下桌子:“這麽猖狂,你不會以為我王家真的非上船不可吧?”

    “若是不想上船,你今日就不會來這裏,”殷稷放下茶盞,意有所指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王沿一頓,眼底閃過波瀾,他審視地看了殷稷兩眼,身上那股旁人習以為常的張狂和暴躁肉眼可見的退了下去,沉靜冷厲得仿佛變了個人一般。

    “王貴人真是像極了王卿你。”

    殷稷低笑一聲,他仿佛早有所料,神情裏不見一絲意外。

    早在見到王貴人滿腹心思卻一臉柔弱時,他便知道王沿絕不是人前那副輕狂易怒的樣子,這父女兩個,都會演戲。

    王沿輕笑一聲:“那丫頭還是太嫩了,我也不想板做這幅蠢頓樣子,可四年前我繼家主位時,情形對我王家極為不利,蕭家出了你這麽個皇帝;荀家背後依仗太後;竇家和老安王是姻親,唯有我王家孤立無援,若不示弱於人,少不得要和謝家一個下場。”

    讓人都以為他王家是把誰都可以用的刀有何不可呢?

    反正所有人看見的都是執刀人,不管情形多凶險,刀都可以全身而退。

    他在殷稷麵前端坐下來:“皇上的處境我清楚,有些話就不必遮掩了,想要我王家保你這幾個月的命,可以,但除了皇位之外,我還有一個條件。”

    “不行。”

    殷稷聽都沒聽就拒絕了,王沿低哂一聲:“你猜到了?”

    殷稷想猜不到也難,王沿那條胳膊就空蕩蕩地懸著呢,何況還有他王家嫡子的一條命。

    “這筆賬你可以算在朕頭上,她是為了朕。”

    “皇上這種算法不對,你前路已定,多加這一筆根本毫無影響,我王家虧了。”

    殷稷抬頭看他一眼,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有任何異樣,語氣仍舊淡淡:“朕不會讓你吃虧。”

    王沿略有些詫異:“走到如今,皇上還有籌碼?”

    殷稷沒急著開口,隻提起茶壺倒了杯茶,這次他沒有戲耍王沿,當真將茶推到了他手邊。

    “朕會給你你更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