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是你嗎

  　　陳暮陪著陸野走出地下室。

  　　天空開始翻起魚肚白，別墅周圍都是荒郊野嶺，雜草叢生。

  　　草的尖尖處有水滴。

  　　清晨的空氣很清晰，濕漉漉的混著青草味，陸野深呼吸一口，吐出胸腔中的鬱氣。

  　　他轉動了一下手腕的關節處，好久沒活動了，用力太猛自己反倒有些疼。

  　　外麵能夠接收到信號了，陳暮的手機開始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陸野聽見後蹙眉，淩厲的眼神射向陳暮。

  　　“二爺，抱歉。”陳暮趕緊道歉，他連忙把手機靜音。

  　　是集團公關部發來的消息，有關陸夫人的字樣被彈上來，陳暮心裏一陣不安，顫抖著手指點進去看。

  　　完了。

  　　“陸總，出事了。”他收起手機，語氣沉重。

  　　——

  　　還沒到天亮，病房外就有人來探訪。

  　　孟霽自從半夜醒來，就再也沒睡著過，她腦子裏很亂。

  　　門口傳來對峙聲，聽見動靜後孟霽掀開被子，走下床。

  　　腳踩在地上，她身形晃動，孟霽咬了咬唇半撐在床邊，現在的她還有些虛弱，身上到處都疼。

  　　她慢慢走到門邊，打開門她就看見薑席城疲憊焦急的臉。

  　　“夫人好。”保鏢看見孟霽出來，彎腰問好。

  　　六個保鏢將薑席城團團圍住，薑席城看見她出來，眼睛亮了亮。

  　　眸子緊緊盯著她慘白細潤的精致臉蛋，語氣焦急，“阿霽，我聽說你出事了，我，，”

  　　孟霽淡淡掃了一眼薑席城被保鏢挾製住的雙手。

  　　轉身向病房裏走去，“讓他進來吧。”

  　　得了孟霽的指令，保鏢們對視一眼，有些猶豫。

  　　陸總給下了命令，說是不允許任何人進病房裏探望的，可夫人下令，他們也得遵守不是？

  　　畢竟，病房裏的這位，是被陸總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保鏢隻好鬆開了手，薑席城快速跟上去。

  　　病房門沒被關得嚴實，隻是被輕輕掩上。

  　　孟霽走路步伐有些虛，薑席城伸出手臂攙扶著她，孟霽躲開了。

  　　手揚開的時候帶了一陣風，屬於薑席城身上的梔子花香味，湧入她的鼻腔。

  　　薑席城明顯看見了她手腕處的青紫，皺了皺眉。

  　　“我沒事。”注意到他的視線，孟霽沒有過多的遮擋。

  　　她走過去拉開窗簾，窗戶外麵種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梔子花。

  　　薑席城走到她的身邊，“阿霽，你還好嗎？”

  　　風吹動了她的病服，她瘦弱的身體隨時搖搖欲墜，顯得病服很寬大。

  　　薑席城眸子閃過一絲後悔和疼惜。

  　　身後的人身上帶有梔子花香，外麵傳來梔子花香，孟霽有些模糊，就連她都有些分不太清那股香氣是誰與誰的了。

  　　“你在國外好嗎？”孟霽反問。

  　　“我很好。”薑席城眼神暗了暗。

  　　想要在海外立足更不容易，更何況他又不是學金融專業的，剛開始應對起各種事情很不順暢。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其實他吃了很多的苦頭。

  　　好在，他都熬過來了，目前公司也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就差阿霽沒在他身邊了。

  　　“那片梔子花比孟家後院的開得還好。”孟霽望著眼前的一大片白，喃喃開口。

  　　薑席城抬頭望去，醫院的後邊被種滿了梔子花，翠綠的葉子上是一片雪白，清晨的薄霧讓它們顯得更為聖潔。

  　　他想起來以前自己和孟霽在孟家的後院，專種梔子花。

  　　上次他回孟家的時候，那塊專屬於他倆的小花園，也變得雜草叢生了。

  　　沒人照料，梔子花缺水也變枯了，焉噠噠地在那一處。

  　　孟霽不回去了，他也不想回去。

  　　思緒回來，他點了點頭，似在讚同孟霽的話，“這裏的更為茂盛。”

  　　其實說到底，她不愛梔子花。

  　　她最愛的是山茶花。

  　　薑席城愛梔子，她便愛，甚至陪他種了一後院。

  　　他們曾坐在那片泥土上，交換心底深藏的秘密；看見過蜜蜂和蝴蝶爭搶著在花朵上休憩；也見過最美的落日。

  　　她的側顏，他的怦然心動，一起組成了他們青春裏的悸動。

  　　風聽到了他的承諾，花也聽到了，但他忘記了。

  　　他曾說，要護自己一生平安，遇見艱阻，絕不後退。

  　　“孟家的梔子花沒人打理，當然會營養不足。”孟霽收回視線，淡淡開口。

  　　薑席城呼吸頓住，聽出了她的意有所指。

  　　“這類花很頑強，多施肥悉心照料會重新長好的。”薑席城眸色轉深。

  　　“再好，它也不是原來的模樣，我心裏也會有疙瘩，會堵得發慌。”她嗓音輕顫。

  　　“那我就重新再買種子種下，阿霽，過段時日你又可以看見茂盛的梔子花園了。”

  　　孟霽搖搖頭。

  　　他暗自握緊拳頭，壓抑著情緒，“阿霽，你想離開嗎？”

  　　“網上的言論你也都看見了，陸野不是良人，我帶你暫時離開這裏吧。”

  　　孟霽背對著他，薑席城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更看不見孟霽嘴角嘲諷的笑意。

  　　陸野不是自己的良人。

  　　他薑席城，更加不是。

  　　“阿霽，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陸野帶給你的，你的傷痛和絕望，我都知道，，”薑席城還想勸說孟霽。

  　　“你還記得高三那年，你學遊泳我去找你那次嗎？”孟霽打斷了他的話。

  　　還不等他回答，孟霽又自顧自地說，“我去找你，被你的勁敵圍在牆角。”

  　　“他們對我說著惡心的話，甚至剪掉我頭發的時候，我都不怕。”

  　　“後來你出現，將他們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是我最怕的。”

  　　“阿城，你知道為什麽嗎？”

  　　薑席城眼睛酸澀，搖了搖頭，意識到孟霽看不見他的動作。

  　　又沙啞出聲，“不知道。”

  　　孟霽笑了。

  　　“因為我怕你大好的前程，葬送在那個滿是塵土的小巷裏。”

  　　“我怕你以後再也不能站在我身邊。”

  　　薑席城身子一頓，摩挲著指尖，“阿霽，，”

  　　“那天下午的血腥味，我一輩子都記得。血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空氣中塵土飛揚，血很快就會凝固。”

  　　“阿城，昨晚我又聞到那味道了，但這次是從我身上傳來的。”

  　　“阿城，是你嗎？”

  　　“做這一切的，是你。”孟霽的語氣滿是失望，嗓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