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文完結
作者:三錢空青      更新:2023-06-08 21:23      字數:8562
  第59章 正文完結

    晨光熹微, 天色微明,偶有寒風從山洞外緩緩吹拂,冷意刺骨。

    火堆也不知何時早已熄滅, 那墨發鬆散的女子?酸軟地動了動纖細的手指, 待感到指,尖觸到一處溫軟,她疲憊地緩緩睜眼, 這才看見身側男人?正?握著她的手指在唇邊輕輕柔柔的吻。

    她一下就紅了臉,可又實在使?不出力道推拒,便?隻能將臉往最裏麵埋,遮住自?己通紅的臉頰。

    燕湛自?是察覺到她醒了,唇角不由提了起來,繼續闔目養神, 可動作仍是未停。

    待她的指,尖猛然遭一團濕潤覆蓋, 霍汐棠頓時嚇得睜開了眼, 她能感覺到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輕吻了, “陛下……”

    清早醒來後,她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嘶啞,這絕對不是以往她能發出的聲音,想到究竟是怎麽引起的, 她便?扭著腰坐了起來, 用力將自?己的手指用燕湛的口中抽出,“大清早的陛下在做什麽呢?”

    “在親朕的皇後。”男人?嗓音慵懶低啞, 還夾帶著讓人?聽了臉紅心跳的愉悅,絲毫看不出此時還重傷在身。

    霍汐棠羞憤地閉了閉眼, 又深吸一口氣睜開:“我問的不是這個!”

    怎麽會有人?以這樣?的方?式喚人?起來, 直接將她的手指伸進?嘴裏舔咬,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令她現在四肢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燕湛輕聲笑了聲, 遂撐著左手同樣?坐起身,此時他上半身未著寸縷,挺拔寬闊的胸膛及孔武有力的臂膀上隨處可見紅痕。

    不是懸崖上滑落導致,也並非他人?重傷。

    他忽然將自?己的身體袒露在她麵前,清晨的光從山洞口映入,較比昨夜裏山洞內火堆照出來的視線更為清明。

    霍汐棠忽然就想起了昨夜的荒唐,逃避似的將臉低下,支支吾吾地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看來她得將臉皮練得再厚一些才能與陛下抗衡,每每這個時候,陛下即使?不說話,也有其他方?法使?她臊得繳械投降。

    燕湛頷首,但似乎麵色有些為難,許久沒有接話。

    半天沒聽見他聲音,霍汐棠疑惑的抬起臉問:“陛下,不回去?嗎?”

    “回。”

    回去?怎麽還沒動靜?她歪著腦袋麵露不解。

    燕湛不知覺湊近了些,將下巴疊在霍汐棠的肩上,低聲道:“但棠棠該將衣裳還給朕了,若是這樣?出去?,一會兒援兵來了,朕擔心棠棠的臉往哪擺。”

    衣裳?

    他呼出的氣息皆灑落在她的肌膚上,霍汐棠怔了一瞬,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連忙垂眸往下看。

    此時她的身下便?墊著皇帝的婚服,那件精致的婚服已然被蹭得皺巴巴一團,似乎還有顯眼的痕跡,總歸已是淩亂不堪。

    這件婚服如今被折騰成?這般,昨晚的畫麵便?猛然又頻繁的在霍汐棠腦內閃現,她先是大膽地主動親了陛下,又沒躲過陛下的引誘便?與他在這個小山洞行了夫妻之禮。

    她漲紅著臉甩了甩腦袋,將那些畫麵甩了出去?。

    好好的新婚之夜偏生發生在這種小山洞,她一時覺得有些難受,沒有哪個姑娘家不想有個可以記住一輩子?的婚禮,沒人?不想在被世人?祝福下在婚房完成?合巹酒的儀式。

    偏偏他們?什麽都?沒有,便?是這樣?匆忙且還是陛下重傷在身的情況,在這小小的山洞內荒唐了一晚上。

    回過頭來想,霍汐棠心裏都?有些委屈了,一下便?紅了眼眶。

    燕湛壓低了眉眼,伸手將正?在微微顫抖的霍汐棠攬入懷中,聲音同樣?壓地低低的聲問:“怎麽好好的忽然難受了?”

    霍汐棠懊惱地說道:“昨晚可是新婚之夜,我們?……”

    竟是因為這個?燕湛啞然失笑:“夫妻交拜及合巹酒儀式,棠棠與朕不是已經有過一回了?”

    什麽呀,那怎麽能算。

    霍汐棠輕聲地反駁:“那不過是假的。”

    燕湛眉梢挑起:“怎麽是假的,那會兒朕便?是抱著與棠棠真?的成?親的心情準備的。”

    霍汐棠水眸如波看他:“那不是做戲給他人?看的嗎?”

    燕湛饒有興致地解釋,“從來不需要做戲給他人?看,朕隻會滿足自?己。”

    聽他語氣那樣?得意,霍汐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沉默了會兒,小聲埋怨道:“原來陛下早就起了歪心思。”

    燕湛眼尾銜著暢快的笑意,單臂便?勾著她的腰肢將她轉換了個方?向坐在自?己的膝上,緊接著便?直接俯身將唇傾過來。

    漫長的一個吻畢,燕湛抵住她的額頭,任由她氣喘籲籲的氣息透入他的唇齒間,這才心滿意足且渾身充實地懶散道:“朕忍了多?久,棠棠不會知道的。”

    自?打記起上一世的記憶後,與她的每一次相處,不知他要耗費多?少盡力才能忍住不這樣?親近她。

    他們?本就該這樣?親密無間。

    隻是這世,才總算是真?真?正?正?的結為了夫婦。

    霍汐棠漸漸緩和了氣息,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內心除了羞赧便?隻剩下難以言喻的喜悅充斥著她全身,她好似能感覺到血液都?在翻湧。

    這大抵便?是心動的滋味。

    **

    等雪總算沒下了後,一大清早寧旭和顧顯領著人?一路又繼續在懸崖四周找人?。

    昨天黃昏左右忽然下了大雪,來來回回的官兵皆一無所獲,確定找不到人?之後,顧顯便?可以確認燕湛和霍汐棠還活著,便?做主先休息一整晚,天亮了繼續搜尋。

    恰逢這時,前方?傳來一名官兵的聲音:“是陛下和娘娘!”

    紫宸宮內,霍汐棠換了一身幹淨的宮裙,麵色緊張地在旁等成?太醫給燕湛包紮好後背及手臂的傷口。

    “如何,陛下身上的傷嚴重嗎?”

    成?太醫道:“回娘娘的話,陛下手臂的箭傷因經過強力的拉扯及未來及得上藥包紮失血過度的原因,導致有些許嚴重,興許會影響到不少事……”

    霍汐棠心裏一沉,臉色瞬間煞白。

    “這可怎麽辦……”

    燕湛背靠在床頭,慢悠悠說道:“成?太醫可莫嚇著皇後了,有話就好好說。”

    成?太醫一愣,抬眸朝陛下看過去?,見他麵容淡然像是絲毫不被身上的外傷所影響,斟酌了會兒便?說:“還請娘娘安心,所幸這些隻是皮外傷,待上了藥好好休養,假以時日便?能康複。”

    霍汐棠卻是不信,她追問道:“成?太醫方?才所言的影響究竟是什麽?”

    “陛下的箭傷是右手,一箭從手臂穿過加之又撕扯到傷口,已經嚴重到暫時無法使?用了,但人?的右手一向是用來做事的,陛下嚴重到興許兩個月也痊愈不了,恐怕會對陛下的日常生活有不少影響,吃飯與沐浴等都?無法自?己實行。”

    燕湛蹙眉,忽地眼底閃過一抹晦色,笑道:“這事就不必成?太醫擔憂了,有皇後在,她定不會讓朕受一丁點兒委屈的。”

    他話說的曖昧,成?太醫不禁被帝後對視的眼神臊得老臉一紅,頓時訕訕點頭,“陛下說的是,陛下說的是。”

    霍汐棠提起拳頭就砸了一下他的大腿,“這種時候了,陛下還能說笑。”

    燕湛挑了眉眼,淡笑幾聲。

    一旁的寧旭和顧顯等候多?時了,見診完脈之後,寧旭這才追問:“陛下,你們?昨日究竟是怎麽逃過一劫的?我們?都?嚇壞了好嗎!”

    燕湛便?將怎麽順利活下來的經過說了出來。

    寧旭震驚不已,驚喜道:“原來如此,陛下和娘娘當真?是福大命大!”

    顧顯也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確定自?己妹妹沒有受傷後,便?恢複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樣?子?,嚴肅地回稟道:“陛下,亂臣賊子?燕舜已經被抓獲壓至天牢了,敢問陛下要如何處置?”

    包紮好後背的傷後,燕湛穿戴好衣袍,眉目一掃方?才的溫柔含笑,變得極其陰冷,“謀逆之罪不容姑息,待朕親自?去?審問一番。”

    “是——”

    正?在談著事,李拾勤進?來回稟道:“陛下,定國公在殿外求見。”

    霍汐棠心裏一跳,朝燕湛看去?,便?聽他說道:“定國公如今是國丈,可不得怠慢,宣進?來。”

    “陛下……”霍汐棠緊張地拉住燕湛的手,麵含擔憂。

    定國公這時求見顯然不是擔心自?己掉下懸崖的女兒,而是來為太子?求情,燕湛安撫她,說道:“放心,朕有些事要與定國公徹底說清楚。”

    無論是前世他下毒害死了棠棠的仇,還是今生的那一刀,定國公這回也定是難逃他的手掌心,但畢竟他明麵上還是棠棠的生父,作為皇後的父親定是不能按罪處死,並且有些事他也不忍心讓棠棠親自?去?麵對。

    說罷,他便?站起身往外間去?見顧林寒。

    霍汐棠坐在榻上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外間內,燕湛將一眾人?都?趕了出去?,獨留顧林寒一人?談話。

    顧定寒跪下行禮,朗聲說道:“求陛下開恩呐——”

    燕湛眸含諷意,“朕尚且不知定國公何罪之有,怎麽就要朕開恩了?”

    “臣……”顧林寒咬緊了牙,以額貼地回道:“臣是為太子?殿下請罪,請陛下念在太子?殿下尚且年幼不知事且還是陛下手足的份上,懇求陛下開恩。”

    太子?謀逆一事,他是當真?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話怎麽說也定是要攔下來,可沒想到這事太後竟也沒有知會他一聲。

    直到昨日帝後大婚在山上遇刺後的事傳開了,他的親兒子?顧顯將太子?抓了起來,他才得知了一切。

    如今太子?已然下獄,謀殺天子?可是死罪,這番天子?好生生活著歸來,定是要清算太子?了,他決然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便?這樣?死去?。

    燕湛冷笑幾聲,說道:“定國公好大的膽子?!”

    天子?龍顏大怒,顧林寒嚇得背脊發麻,一直知道這位陛下絕對不像表麵那般溫潤隨和,但也是極少能見到他發這樣?大的怒火,一時間顧林寒也不知如何為太子?開脫。

    但為了兒子?的性命,即便?再害怕他也定要爭取。

    顧林寒將腰壓的更低,緊繃著麵色說道:“臣覺得此事尚有漏洞,興許太子?殿下是遭人?陷害,這才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還請陛下給臣一些時日,臣定能為太子?殿下洗清冤屈。”

    “是嗎?”燕湛淡聲問道。

    陛下除此一句再無其他,顧林寒頓時心生希望,“沒錯!臣已經有了些眉目,那金翼騎兵的將領在先帝在時,便?與二皇子?三皇子?等人?極其親近,誰人?不知二皇子?與太子?殿下素來有仇,那金翼騎兵即便?是先帝的人?,誰說是不是早就叛變成?二皇子?的人?便?對太子?心懷怨恨,便?想栽贓嫁禍……”

    說道此處,顧林寒頓感一陣冷寒,他悄悄抬眼朝上望去?,冷不防對上了天子?冰冷帶笑的雙眼,那種笑並非是明朗親切的,而是一種在看著死人?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為何陛下會這樣?看著他?顧林寒心下不解。

    見他停下,燕湛便?站起身走過去?,將顧林寒扶了起來,歎道:“定國公可真?是位好父親。”

    顧林寒臉色大變,陛下說的是父親,而非舅父……難不成?……

    不,不會的,這件事隻有他知太後知,就連太子?他們?都?沒有說,太後更不可能會告訴陛下。

    燕湛瞥他一眼,就知道他還打算裝下去?,遂笑了聲喊李拾勤過來,“去?,將太後請來。”

    顧林寒臉色一變,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但現在他的身份可是皇帝的嶽丈,即便?皇帝知道些什麽,也會看在他女兒的麵子?上不會對他出手。

    顧林寒強做鎮定。

    不過片刻,顧太後便?到了紫宸宮,此時的顧太後已經不見以往的雍容華貴,麵色滄桑極了,眉宇皺成?了川字,想必是擔憂了一整晚沒睡。

    顧太後一進?來便?看到燕湛與顧林寒極其親近,顯然一副翁婿的親近關係,頓時心中恨意更升,她大步行至顧林寒麵前,恨恨地看了一眼後,怒甩了顧林寒一耳光:“顧林寒,你果真?沒安什麽好心!”

    顧林寒被她那一巴掌打得頭都?偏了過去?,他捂住臉轉過來憤怒地問道:“太後這是發什麽瘋?”

    燕湛慢慢走了幾步,選了個最適合觀戲的位置坐下。

    從昨日太子?被抓入天牢後,顧太後便?已瀕臨崩潰,如今她能仰仗的隻有顧林寒了。

    她昨晚主動找了顧林寒想要他想辦法救太子?,顧林寒說他會幫忙幫太子?開脫,事後春蘭說擔心顧林寒也不值得信任,因為他如今的身份是國丈,自?己的親生女兒就是當朝皇後,是誰都?會知道站在哪一邊才是對的。

    她一整晚便?抱著那樣?不安的心態,直到看到顧林寒與陛下這樣?親近的樣?子?,緊繃的心情徹底崩塌,她含著淚罵道:“哀家就不該信任你!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救太子?!!”

    “太後的瘋言瘋語臣實在聽不懂。”顧林寒拂袖一揚,朝燕湛說道:“陛下,太後心智癲狂,還請將太後送回永壽宮。”

    顧太後卻是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赤紅著雙目恨恨道:“當初說你什麽也不願取了你女兒的性命,最後拖了許久才敷衍哀家,你是事先便?知道了她與皇帝苟合在一起了是吧?你便?是想要做這個國丈,這才將哀家和太子?蒙在鼓裏?”

    她越想其中的細節,便?愈發覺得怪異。

    她竟是又被顧林寒這個負心漢給害了,倘若不是她一心將希望都?放在顧林寒身上,也不會導致燕舜出事了也孤立無援,先帝已去?,這燕室皇朝已被燕湛掌控,如今燕舜下獄,恐怕也難逃一死。

    顧林寒聽了這一席話,心都?涼了,終是沒忍住悲痛地道:“顧韻!我這麽多?年為了你們?母子?二人?究竟付出了多?少,你便?是一點都?看不進?去?,一點都?未曾放在心上?”

    顧太後冷笑幾聲,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不要這樣?叫哀家!哀家從來不姓顧!是你和你父親二人?毀了哀家的一生!當初將哀家送進?東宮不過是想攀附先帝,後來舜兒得了先帝的寵愛被封為太子?,你便?開始與太子?親近,顧林寒你當初究竟打著怎樣?的主意接近太子?,哀家不是不清楚!現在看太子?沒用了,便?想安心做你的國丈?”

    “你死了這條心吧!哀家不會讓你得逞的!哀家會將所有的真?相都?公布於?眾,陛下是如何與當初的準太子?妃勾結在一起,顧林寒又是如何與哀家私下苟合的,這些醜事哀家都?會昭告天下!”

    說罷,顧太後憤恨地剜了臉色難看的顧林寒一眼,便?要離開。

    燕湛輕抬眼簾,李拾勤便?心領神會將顧太後攔下。

    “你一個閹人?竟膽敢阻攔哀家?不想活了?”

    “太後娘娘息怒,這是陛下的命令。”

    顧太後轉身看向燕湛,“怎麽,陛下這是打算殺人?滅口了?”

    燕湛輕嘖了一聲,“太後莫要急躁,瞧著像是病的不輕了,朕向來尊老愛幼,是做不來這樣?陰狠的事。”

    顧太後不會再信燕湛虛偽的話了,如今是徹底撕破的臉皮,便?也不必維持從前的假象,“你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罷。”

    “看來先帝一直防著你是對的,你果然一直記恨著當初那些事。”

    燕湛不喜有人?提他幼時的事,微擰了眉心,便?笑道:“太後說這種話又有何意義?,不如讓朕來請個太醫為太後瞧瞧病?”

    顧太後瞪目:“哀家沒病!”

    燕湛不予理會,“李拾勤,傳成?太醫。”

    顧太後在深宮多?年,又怎會不懂她身體良好的情況下請太醫是為何……她心裏的害怕悄悄升起,後退了幾步:“你放肆!哀家還是太後!”

    “太後?”燕湛說道:“很快便?不是了。”

    顧林寒一咬牙,想了想還是主動為太後請罪說道:“陛下,太後娘娘方?才隻是一時失神罷了,還請陛下莫要與病人?較真?。”

    燕湛慵懶地托著下巴,笑道:“朕該說定國公什麽好?”

    “陛下這是何意……”

    “太子?究竟是姓燕,還是姓顧,這件事定國公當真?沒有懷疑過?”

    顧林寒身軀一震,沉默了良久說道:“太子?殿下自?然是姓燕。”

    燕湛不耐煩道:“朕沒空與你在這兜圈子?了。”但此刻他極其想看到顧林寒痛苦的樣?子?,便?喊了顧太後過來,“太後自?己說說看,太子?的身份。”

    顧太後深吸一口氣,避不回答這個問題。

    這二人?一個守口如瓶,一個打死都?不懷疑,燕湛倒真?的有些為難了,過了片刻,歎道:“罷了,總歸無論太子?姓什麽,他也死定了。”

    顧太後和顧林寒頓時臉色大變。

    顧太後更是猶如天塌,也不管不顧了,直接癱坐下來呢喃:“都?是哀家的錯,哀家不該滿足自?己的私心……定是哀家才害死了舜兒……”

    顧林寒麵色蒼白,“你說什麽?”

    顧太後仍舊癱坐在地上,自?顧自?地說道:“哀家本以為,欺騙顧林寒這個孩子?是他的,待舜兒登基後再處死顧林寒,告訴他真?相,便?會有一種報複的痛快。”

    她本便?是這樣?想的啊。

    她恨極了顧林寒,太想讓顧林寒信以為真?的事得知真?相後那種心裏崩塌的痛苦,卻沒料到便?是如此,太子?太過於?依賴顧林寒,竟還愛上了他的女兒。

    最後她的兒子?竟是還是被顧林寒和她的女兒害死的!

    她不停落淚,憤恨地看著顧林寒:“你和你的女兒把我和舜兒害得多?慘,你有什麽資格做舜兒的父親,他身上真?正?流的是燕氏的血脈!”

    顧林寒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怔在原地無法動彈。

    燕湛又意外看了一出好戲,心情愈發的愉悅,正?這時,李拾勤領著成?太醫要入殿,顧林寒猛吐一口鮮血,便?徹底暈倒。

    燕湛輕嘖一聲:“成?太醫來的正?好,這下有兩個傷患需要成?太醫診脈了。”

    見到顧太後狼狽的癱坐到地上,又是定國公猛吐鮮血暈倒,成?太醫緊張地擦了擦汗。

    成?太醫診完脈後,顧太後和顧林寒都?被天子?請人?抬了出去?,他眼角餘光一掃那座落地屏風,淡笑一聲便?走過去?。

    果不其然抓到一個調皮的兔子?。

    “怎麽,熱鬧看完就想走了?”

    霍汐棠連忙止住了步伐,訕訕轉過身來,“讓陛下發現了。”

    燕湛走過去?抱著她落坐,看她雖說在笑,但眼眶卻紅紅的,想必方?才定是哭過了,他輕歎一聲:“怎麽了,擔心你父親?”

    霍汐棠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小聲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太液池那晚之前,他便?想殺了我……”

    說完她苦笑道:“陛下,你說怎麽會有那種父親呢……即便?沒有感情,我也是他的骨肉啊。”

    他怎麽就那麽狠心。

    燕湛見她硬是擠出了笑容,也很是心疼,輕聲說道:“是人?都?有取舍,在心裏有更為重要的存在。”

    顧林寒被顧太後騙的太久,心裏早就將太子?當成?他的親骨肉,前世他擔心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女兒成?親,這才在二者?之間取舍,下毒去?了棠棠的命。

    這世因為棠棠並未與太子?舉行婚禮,顧林寒並未徹底狠下心來下毒手,可命運便?是如何,這世顧林寒還是捅了他親女兒一刀,同樣?差點害棠棠去?了一條性命。

    “棠棠,你從來不欠顧林寒什麽,反而是他對不起你,對於?他的遭遇,你也不必擔心,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霍汐棠緊咬著唇,心緒複雜,隻低低嗯了聲。

    話說到這份上她還是不開心,燕湛這便?想不明白了,問道:“還不開心?難道你是擔心太子??”

    他臉色不太好看。

    霍汐棠看他一臉酸意,噗嗤笑了聲,過了會兒才嚴肅道:“不是,我是在惱自?己,想起陛下身上那劇毒,如今沒了解藥……”

    她想著便?要落下淚來,這下輪到燕湛麵色尷尬了。

    見她都?要哭了,燕湛不得不老實說道:“是朕不好,那次為了嚇棠棠竟是忘了告訴你,朕身上的毒早就解了。”

    霍汐棠一愣,“什麽時候的事?”

    “解藥很早便?有了,當初朕便?是為了采解藥的藥材才去?的揚州雲霧山,至於?吃解藥,也是婚前才吃的,畢竟朕還不想剛與棠棠成?婚便?死了。”

    “什麽?”霍汐棠瞪大了眼,揪著燕湛便?要他給個說法。

    燕湛無法,隻好老實交代了。

    可是這件事後,霍汐棠生了許久的氣,他足足哄了幾個晚上才哄好。

    **

    次日太子?燕舜謀反刺殺天子?一事在長安的街頭巷尾被傳遍了,一時間所有百姓都?在談論太子?此舉實在不夠明智,也很多?人?早就心知肚明,皇帝與太子?之間遲早有個會先動手。

    沒過兩日,顧太後重病一事,經太醫診斷判定她所患急症,想要身子?好轉必須要在一個極其安靜的環境養傷,天子?得知後,心下大痛,便?下旨送顧太後前往行宮的護國寺休養。

    定國公顧林寒剛當上國丈沒兩日也突生重病,臥床幾日醒來後整個人?都?沒了精神,自?請辭官再也不入朝堂。據有知情人?士得知,顧林寒的精神狀態實在令人?擔憂,像是患了癔症,怕是難以痊愈。

    帝後大婚遭遇刺殺一事過去?了七日,這日天子?宣布太子?將在秋後問斬。

    此事告一段落,長安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這日斜陽穠麗,絢麗的晚霞鋪滿了皇城。

    紫宸宮內,清透的水汩汩流淌,霍汐棠澆完水後便?坐在一側細細地打量這盆被照顧的很好的盆栽海棠花,思緒也不由回到了前世。

    記得一日夜裏,陛下問起她名字的由來,她迷迷糊糊間便?老實答了,當初母親為她取名時,“汐”字便?是延續了哥哥的字汐元,棠則代表海棠花。

    她出生的月份正?是海棠花盛開的日子?,母親說辛苦將她生出來快要暈過去?時最後一眼看到的便?是窗外綻放的海棠花,美?麗且茂盛。

    “實則並沒什麽特殊的由來。”那會兒她不以為意道。

    誰知快要入睡時,她隱約聽見陛下輕輕說了一句,“的確是很美?的海棠花。”

    她趴在窗邊看著這株海棠花盆栽有微微的出神,就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未曾察覺,直到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她垂眸看去?,唇角銜了一抹笑意,柔聲道:“陛下回來了?”

    燕湛將下巴墊在她的肩上,柔聲問:“棠棠在想什麽,這樣?入神?”

    霍汐棠抿唇笑了笑,如清風拂過般柔和:“我在想,我是否早就愛上了陛下,自?己卻沒發現呢。”

    現在回想起來,為何前世與陛下的相處她皆記得一清二楚,可與太子?的事她許多?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燕湛心尖觸動,怔了半晌,將霍汐棠轉過身來:“棠棠知曉自?己在說什麽嗎?”

    霍汐棠堅定的點頭:“知道。”

    她也說不清是何時愛上的,想必這種在意是在相處中一絲一絲的滲透,這般潤物細無聲,她不知何時起會記住與他的每一件事,記得他的每一句話,也同樣?會在意他的一切。

    燕湛呼吸凝滯了片刻,喉結上下滾動。

    若是他所經曆的一切苦楚,隻是為了得到棠棠的真?心,那麽一切都?值得了。

    燕湛眉眼像是浸滿了溫柔,他緩緩牽起霍汐棠的手,五指擠入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緊扣,低啞地道:“是因為棠棠,朕才覺得一切都?值。”

    霍汐棠抬眸對上他炙熱的目光,清楚看懂了他眼中所含之意,心下微酸,轉而又如甜意掠過。

    前世今生,生死糾纏,隻為與你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