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文完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3      字數:4226
  第97章 正文完

    北方的戰事漸漸平定, 裴殊觀的身體也好了起來。

    入秋之後,固國公?問斬,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裴殊觀約見了宣平侯以及李朝域。

    擺脫了病氣,雖然?臉色依舊瓷白, 但秋風蕭瑟中,綽約風姿不可掩藏。

    朝瑤與宣平侯認親, 裴殊觀也如他所言, 將令牌, 親手交到了李朝域手上?, 他想要的, 從來不是這?些, 所以交出去, 也沒什麽可惜。

    朝瑤並不執著於要回公?主的身份,認了宣平侯做義父,以宣平侯之女的身份出嫁。

    裴殊觀為了讓朝瑤穿婚服好看又舒適, 婚期正好定在了不冷不熱的秋天。

    十裏紅妝, 郎著紅衣依白馬,這?場婚事,是連綿戰事之後,打破沉悶氣氛的一個?盛大開?場。

    往後幾十年?, 也有人會在街頭巷落,提起這?宣平侯之女的婚典獨一份的闊氣, 也能記得首輔大人著紅衣時的絕色。

    這?不是裴殊觀第一次遊街,興元十五年?, 狀元及第,簪花遊街, 可那時,朝瑤才去世?,他整個?人冷得生人勿進,又如何會像這?般,眉眼舒展,薄唇含笑?,所有人,都被他的風采吸引。

    顧廷芳在酒樓上?靜靜的看著,旁邊是他的長嫂晚娘,晚娘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她替顧廷芳倒上?一杯水,

    “小叔。”

    她靜靜往外看去,玉白的臉龐似月盤,目光落在那頂做工繁複的花轎上?,詢問顧廷芳,

    “那是你心悅的女子麽?”

    顧廷芳目光久久的落在那頂花轎上?,最終別開?眼去,纖薄眼皮將眼中的霧氣眨掉,再次對上?晚娘之時,顧廷芳已經變得平靜。

    “她是我的恩人,救了我不止一次。”

    這?一句話淡淡落下,前塵浮華,都去了。

    第一次當新娘子的朝瑤,坐在花轎中,也有些不習慣頭上?重得能壓死人的鳳冠,兩家本?來隔得不遠,可宣平侯偏偏要將這?路線拉長,說太久沒有喜事,非要他倆圍著京城繞一圈才行。

    朝瑤在花轎之中,掀了頭簾,將自己像秤砣一樣的頭,放在座位上?,這?才舒服一些,好不容易到了府邸,花轎暫停,朝瑤又手忙腳亂的將蓋頭蓋回去。

    婚禮是在晚上?舉行,朝瑤被裴殊觀牽著下花轎之時,外麵已經車水馬龍,有盛大的煙花,在朝瑤的頭頂炸開?。

    裴殊觀替朝瑤理?了理?她胡亂蓋上?的繡花蓋頭,朝瑤看不見,隻感覺有東西在她頭上?炸開?,花火聲音近了,朝瑤又看不見,還?會將她嚇一跳。

    裴殊觀看她小心翼翼探腳找尋方向的模樣,伸手牽住她,有些忍俊不禁,來吃席的官員,看見往日?淡漠如鬆的大人居然?會笑?了,心中連連驚奇。

    跨過火盆後,兩人入堂屋,正式行禮。

    一拜天地,拜的是菩薩心軟,還?將她送回到他身邊。

    二拜高堂,他已無高堂,堂上?高位,隻有宣平侯,從此以後,朝瑤的舅父,就是他的舅父。

    夫妻對拜,裴殊觀牽著紅綢花繩,向朝瑤轉身,深深拜下,他亦要謝她,願意愛他。

    禮畢後,裴殊觀還?有些鬆怔的發暈,從此以後,她就是他的妻了。

    最後送入洞房,裴殊觀牽著朝瑤往暖閣而去,一路上?都掛了紅綢貼了喜字,暖閣承載了他和朝瑤的大部分記憶,他無法割舍,而他們之後,會在這?裏,度過相依為伴的幾十年?。

    想到這?點,裴殊觀心中就隱隱發燙。

    朝瑤甫一坐下,就覺得這?床有些硌屁股,但也知,按這?裏的習俗,床下會放一些紅棗花生之類的。

    裴殊觀按照福婦人的指示,用秤挑開?了朝瑤的蓋頭,兩人四目相對。

    福夫人遞上?合衾酒,兩人交手,一飲而盡。

    裴殊觀今日?異常俊美?,還?一直看著她,朝瑤被他看得有點害羞,趕緊別過臉去,才發現好些故人在此觀禮。

    朝域叉腰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麽好氣,除此之外,還?有孫嬤嬤,甚至於赤虎青鳥都在,朝瑤忽然?見這?些故人,心中難免有些感慨。

    孫嬤嬤趕緊上?前,牽著朝瑤的手好好安撫一番,頗有些嫁閨女的情愫,幾人相認,房內鬧作?一團。

    於是連帶著裴殊觀,一同都被主持婚禮的福夫人請了出去。

    朝瑤看被趕出去的人群,頗有些忍俊不禁,給福夫人包了個?大紅包。

    但事實並不如此,作?為親朋好友,以及新郎官本?人,他們需要出去交際應酬客人,而按常理?來說,朝瑤作?為新娘子,自然?是坐在這?裏,等待夫君回來。

    可朝瑤不是一般人,那鳳冠壓得她的脖子都要斷了,看見人都走了,朝瑤當機立斷的取下鳳冠,命屋內的婢女給自己準備卸妝,以及熱水沐浴清洗,洗完澡,朝瑤才感覺自己好多了。

    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踏著軟緞鞋,跌坐上?床,燭火之下,府中熱鬧非凡,喧囂聲,煙火聲什麽都有,婢女給朝瑤揉著肩頸,朝瑤手上?無聊的翻弄著書。

    不消多時,竟然?有人來敲門,婢女原準備去開?,朝瑤聽見是朝域的聲音,便披了披風起身,拖遝著軟緞鞋,親自去開?,朝域在門邊等她。

    他喝得有些醉了,少年?靠在門邊,叉腰看著她,朝瑤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朝域便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興衝衝道?。

    “阿姊,我帶你去看煙花。”

    朝瑤看向這?個?小酒鬼,心想他婚禮當天,把人家新娘子叫出去看煙花,也是蠻有想法的。

    但雖然?心中吐槽,但朝瑤還?是遂了他的心願,被他拽著手腕,也沒怎麽反抗。

    朝瑤知道?,她成婚,朝域心底不高興。

    朝域將朝瑤帶到自己曾經住過的小院的房頂上?,那裏是個?好地方,可以將整個?府邸的景色一覽無餘,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炸開?,府邸外麵車水馬龍,這?場婚宴,要辦三天三夜。

    朝瑤抬頭向天空中看去,一顆一顆的煙花,像是在深藍色天鵝絨布裏的璀璨磚石,隨著炸裂聲,在天上?綻放,美?麗極了。

    朝域有些醉了,他順著朝瑤的肩頭,睡上?了朝瑤的膝蓋,朝瑤一邊看著煙花,一邊無聊得裹著他的頭發玩。

    “我小時候,你也帶我來看過煙花。”

    朝瑤低頭看靠在他膝頭的朝域,其實自從她穿回去,腦海裏好像就在刻意遺忘書裏的經曆,記得深的,就是自己差點死了和真?的死了那幾次,其他的,像看煙花這?種小事,她都有些記不住了。

    不過朝域極好糊弄,朝瑤幾句話就能讓他開?懷,朝瑤不客氣的掐著他還?有一點嬰兒肥的臉,哄他道?,

    “過年?都會放煙花,以後年?年?都可以一起看煙花。”

    朝域果然?高興了起來,但笑?著笑?著,又忍不住哭了,他抱上?朝瑤的腰,將臉埋在朝瑤懷裏,眼淚鼻涕,像小時候那樣,舞了她一披風,

    “現在搶你回家,還?來得及嗎?”

    朝瑤樂於享受這?種,親人為她爭風吃醋的感覺,她喜滋滋道?,

    “不若我帶著裴殊觀住進東宮,我們一家人住一起?”

    朝域不滿嘟囔,“誰和他一家人!”

    剛說完,又陰惻惻的咬著牙,接著道?,

    “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整死他。”

    有這?麽個?護短的弟弟,朝瑤很是欣慰,絕對不拉偏架寒了弟弟的心,大方擺手,

    “想怎麽鬥隨你倆開?心,隻是注意一點,別給我整成寡婦了就行。”

    裴殊觀要去了,她後腳就沒了,到時候他倆棺材裏湊一對到沒什麽,哭得撕心裂肺的,怕是朝域自己。

    和朝域咕咚了一會兒,朝瑤怕裴殊觀回房找不到她,自己一個?人又腦補一場她逃婚的戲碼,掐著時間,趕緊趕忙的回去了。

    但沒想到,裴殊觀已經在房間裏靜靜坐著了。

    他剛沐浴過,頭發有些微濕的披在身後,絳紅色的中衣貼身穿著,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在床邊坐著等她。

    看裴殊觀這?狀態,恐怕是朝瑤前腳剛走,他就回來了,朝瑤有些驚異,裴殊觀居然?坐得住。

    沒瞧見她人,居然?沒有派人找她。

    朝瑤走過去,裴殊觀自然?而然?的攬她進懷,抱著她,替她將身上?披風脫掉,聞到了一點不熟悉的味道?。

    抬眸來看朝瑤,漆黑眼神閃動,詢問她,

    “出去喝酒了?”

    “沒有。”

    朝瑤攬上?他的脖頸,心想這?人鼻子怎麽這?麽靈,每次沾點都能被他聞出來,趕緊解釋道?,

    “是朝域,喝成了個?醉鬼,非要拉我出去看煙花。”

    裴殊觀抱著朝瑤,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薄美?的唇輕啟,槽她,

    “你也去?”

    明知是新婚之夜,一個?真?來搶人,一個?真?跟著去,還?真?不愧是一對姐弟。

    朝瑤樂了,挑起他的下頜,拿腔拿調的損他,

    “是是是,新婚之夜,讓貌美?郎君獨守空閨,寂寞流淚,是為妻的不對。”

    朝瑤說著,在他臉側‘啵唧’一聲,留下一吻,舉著四根手指,裝模做樣的勉強保證道?,

    “下次不會了。”

    裴殊觀被她逗樂,拉著她不讓走,加深了這?個?吻,一吻畢,兩人均氣息喘喘的癱倒在了床上?。

    朝瑤打眼看去,裴殊觀臉上?浮現出了一些情動的紅潮,燦若春華,黑暗之中,眸光曜動,正欲俯身向朝瑤而去,卻被朝瑤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朝瑤坐在裴殊觀精瘦的腰上?,他也不反抗,隻伸手牽起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眸子靜靜的看著朝瑤。

    她還?有問題沒有問完,哪能讓裴殊觀輕易得逞,朝瑤伸手撐在裴殊觀頭邊,看他潮紅的臉,身體接觸的地方,仿佛能感覺到他炙熱的心。

    朝瑤微微低下頭,墨發垂懸,與裴殊觀的頭發纏繞在一起,兩人的距離近在彼此,眸光膠黏在一起,朝瑤挑起他的下巴,問他,

    “方才不見我,怎麽不派人找我?”

    裴殊觀看著朝瑤輕輕笑?了,薄美?的唇瓣,綻放似櫻花。

    他靜靜看著朝瑤,眸光清澈,流光溢彩,輕啟唇瓣道?,

    “不必找,我在這?裏,無論你走到哪裏,都會回來。”

    他現下的模樣實在單純,聲音也足夠清澈,朝瑤聽完,心中發怔,還?未反映過來,裴殊觀的唇,便堵了上?來,雙手捏著朝瑤的腰,把她向自己壓近。

    朝瑤能明顯的感覺到,背脊出那隻灼熱而有力量的手,他的氣息有些亂了,隻想與她更緊密一點,與她寸寸深入。

    “等等。”

    朝瑤仰起頭,扯過放在一旁的紅蓋頭,蒙上?裴殊觀的臉,繡帕之下,隻露出他精致的下頜,以及秀美?的脖頸。

    “等我一會兒。”

    朝瑤有些微喘,但她還?有事情要做,而裴殊觀,在黑暗之中,果然?聽話,放開?了朝瑤。

    他靜靜躺在床上?,墨發散開?,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一段好看的鎖骨,胸膛有些微微起伏。

    頭上?蓋著鮮紅的袖帕,阻擋了他的一切視線,隻感覺朝瑤仍坐在他的腰際。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朝瑤的吻,輕輕落了下來,她的輕柔,讓裴殊觀感覺到了十足的,被人疼愛的滋味。

    裴殊觀尋到她的手腕,緩慢向上?,與她十指相扣,潤入春雨般的親近愛撫,讓裴殊觀發出滿足的歎慰。

    直到蓋頭滑落,龍鳳紅燭滴淚。

    朝瑤的密密麻麻的親吻之下,裴殊觀顫抖得想要落淚,她咬在自己的脖頸,裴殊觀側頭看去。

    裴殊觀才發現,朝瑤是分別取了兩人的一束頭發,交織編纏在一起,末尾有個?精致的鎖扣,將兩人的頭發束在一起。

    相交的發絲,像是兩人,綿延的生命,纏繞在了一起,再不分離。

    ——

    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