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沉淪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6616
  第88章 沉淪

    自裴殊觀在牢獄裏嘔血暈倒, 被?隨後趕來的淨植送回府邸。

    朝瑤從?暖閣中遷了出來,獲得了自由,回到了自己的玉明殿。

    但是裴殊觀的身體, 好似一日比一日差了,時天下不穩, 各地的情報,蜂擁似的送到裴府, 暖閣外麵每日都?有人等待, 但從?未見過暖閣開門。

    暖閣裏現下能夠進出的, 就隻有淨植和太?醫, 就連朝瑤想?探望, 也會被?以大人傷勢過重, 拒之於?門外。

    朝瑤每日都?會在暖閣外麵站一小?會兒, 目睹的卻是,淨植越來越凝重的臉色。

    明明是生機勃勃的夏日,裴府卻一片死氣, 隱隱醞釀著風雨欲來之勢。

    過了大概快半月, 裴府門外蜂擁而至的人,也沒見到裴殊觀一麵,現在曆朝時局動蕩,洞悉真相, 執念崩潰的裴殊觀好似不願意?,也沒力氣去管這些瑣事了。

    裴府越來越低沉的氣壓, 壓得朝瑤簡直喘不過氣,裴殊觀此次的病症, 也不似之前,將養一段時日還能好過來與她糾纏, 而是徹底的消極了下去。

    暖閣沉悶的封閉著,除了沒有了朝瑤,封窗和守衛,還是維持著以前的狀態。

    朝瑤心中隱約知道?,係統說得對,她不應該告訴裴殊觀真相,甚至應該繼續哄騙下去,可?是,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朝瑤站在門外,看侍衛包圍的暖閣,正好淨植帶著太?醫欲要進去,看見門口的朝瑤,明顯一頓。

    淨植自然知曉朝瑤是什麽意?思,但是,顧及公子的身體,淨植隻能無奈而憂心忡忡的告訴朝瑤,

    “抱歉,殿下,是公子的意?思,奴才也沒辦法。”

    朝瑤抿唇,這些天,她被?這個理由拒絕多次,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將目光投進去。

    相隔一牆的屋內,裴殊觀病體纏綿的睡在床上,盡管朝瑤不後悔從?裴殊觀的枷鎖裏掙脫出來,但這個結果?,她也是無法承受的。

    淨植帶著太?醫進了屋,屋內燃氣的香薰,怎麽也遮蓋不住濃重的草藥味道?,盛夏的時日,裏麵卻幽暗淒冷得像冰窖一般。

    裴殊觀無言的躺在床上,渾身蒼白得像一塊冷玉,深邃好看的瑞鳳眸,現在空洞冷漠,呆滯無神。

    整個人薄薄的一片,形銷骨立,嵌進了軟緞的錦被?。

    淨植小?心翼翼關上房門,生怕打擾到裴殊觀休息。

    然後帶著太?醫走近,床上的裴殊觀也沒有半點聲響。

    那日爆發,好似他最後一次盛開,鮮花絢爛,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衰敗,拚都?拚湊不起來。

    淨植看見現下的公子,眼角也有幾分濕潤,可?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輕聲細語的喚旁邊的太?醫為公子把?脈。

    裴殊觀的手被?從?棉被?裏拿了出來,這半個月的大多數時日,因為反複高燒,他的意?識都?是不清醒的。

    後麵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遭受到的欺騙,至於?最後,已然麻木。

    天地萬事,和他無甚麽關係。

    就連太?醫替他把?脈,裴殊觀也沒什麽反映。

    太?醫診上他的脈,可?觸及的手腕上,冰冷一片,脈形散亂,脈搏無力,一日不如一日。

    淨植看太?醫凝重的眼神,也頓時大感不妙。

    公子身體原本就不好,最近更是受了太?多折騰,胸口的箭傷還沒徹底養好,又氣得吐血,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受不得這接二連三的刺激。

    太?醫診完脈後,將裴殊觀的手放回錦被?,走出了內間,胸口憋悶著的一口氣才歎出來。

    北朝入侵,皇室單薄,唯一能坐鎮指揮的人,現下竟病重如此,看來,曆朝大廈已然將傾。

    太?醫的歎息聲好似敲打在淨植的心上,讓他的淚花一下子就冒了出來,腳步停歇,猶豫良久,才低聲詢問出口,

    “依太?醫之見,公子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花白胡子老太?醫,隻剩一雙眼睛清透明亮,他回頭向裏間看去,珠簾碧落的掩映之下,裴殊觀悄無聲息的躺在哪裏。

    甚至於?,自己都?沒了求生的欲望。

    可?惜難得這百年出一的人才,搖了搖頭,太?醫收回目光,麵對淨植,也不再欺瞞了。

    “他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意?誌也薄弱,估計,,不會超過一月。”

    再過不久,曆朝曆史上出現的一位璀璨的天才,就要隕落,而伴隨他的隕落,曆朝恐怕也會湮沒在曆史的長河中。

    聽聞此話,淨植太?陽穴突突作響,眼淚更是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不該這樣?的,公子那般優秀溫雅的人,怎麽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氣息奄奄,已然行將木就。

    在前麵帶路的淨植,無言的伸手,摸了兩?把?眼淚,隻覺得眼睛腫得生疼。

    淨植出去的時候,朝瑤還在門口站著,自從?裴殊觀嘔血暈倒後,她每日都?要在這裏站一會兒。

    是真切的關心裴殊觀,也是向裴殊觀表明,自己所?說,真的句句屬實,沒有人受得了自己被?永遠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房間。

    她也並?沒有要離開這裏,隻是想?像一個正常的人那樣?生活。

    淨植和太?醫今日出來得格外快,朝瑤將眸光看過去,淨植微紅的眼睛,頓時落入她的視線。

    朝瑤太?陽穴突突跳動,心道?不好,遂直接攔截上去,截停淨植和太?醫,詢問道?,

    “怎麽回事?是阿殊傷情加重了麽?”

    淨植聽見朝瑤問話,這才抬起眼眸來看她,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

    淨植微微側頭,恭敬的讓太?醫先走,花白胡子太?醫歎一口氣,隻好先行告退。

    清秀青年抬頭看向朝瑤,眸色幽暗,久久的凝望。

    朝瑤甚至於?,覺得這個青年,身上都?透露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眉心突突的跳,詢問道?,

    “能否讓我進去看望一下你家公子?”

    朝瑤掃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和外麵重重護衛的侍衛,情緒由心中起,

    “我實在是擔心。”

    無可?否認,隨著裴殊觀身體一日又一日的敗落,朝瑤心中的愧疚,也一日深過一日。

    人就是這樣?,當你對人做了錯事,那人無關痛癢的話,你心中還或許會推脫其他責任,覺得自己並?不過分,可?若那人,因你的傷害奄奄一息,瀕臨死亡的話,又會開始良心不安。

    淨植沉默的看著朝瑤,這個公子喜愛了快十年的女子,微紅的眼眶裏看不出其他情緒。

    “殿下,我先帶你去看個地方吧。”

    他的語氣裏似有歎息。

    朝瑤凝眉,為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感到不解,下意?識的詢問,

    “什麽地方。”

    淨植快速往朝瑤麵前走兩?步,並?不回答,隻替她帶路,去往一條窺探裴殊觀秘密的道?路。

    淨植默默在前麵帶著路,朝瑤亦不做聲響的在後麵跟著。

    走到裴殊觀的書房,朝瑤向四周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直到淨植撥動書房靠牆壁的一個書架。

    書架挪開,裏麵竟然是一間密室。

    朝瑤呼吸一窒,將書籍拿在手上隨手翻閱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側頭望進去,朝瑤好似望向,一個深不見底,能將她吞沒的深淵。

    帶著朝瑤踏進密室,穿過一條小?道?,這密室似乎修建在書房背後的山坡裏。

    朝瑤感覺空氣越來越冷,冰冷得透人,視線也越來越昏暗。

    昏暗的燈光中,首先入目的,居然是一副彩繪的棺槨。

    棺槨停在密室的中央,底下構建了一個水池,兩?旁的牆壁上嵌滿了冰磚,似乎,每日都?有人來這裏替換冰磚,但因為夏日,這些冰磚也止不住的有些融化,流淌進棺槨下方的水池。

    棺槨用長釘密封著,漆黑的棺槨上麵有鮮紅的彩繪,安靜的停在正中。

    在往裏看去,滿天的神佛之下,朝瑤從?小?到大的畫像,都?被?完好的掛在密室之中,除此之外,就是一副又一副的血梅,幾乎充滿了整個密室。

    或許是裴殊觀未親眼見過她的模樣?,所?以以梅花做她,一幅幅梅花活靈活現,仿佛要從?畫中呼之欲出。

    神佛麵前詭異的燭光給這個昏暗的密室帶來一絲亮意?,仔細看來,地上的水池被?擺設成了一個奇異的陣法,棺槨旁有好幾隻在陣眼處的蠟燭,經久不息。

    朝瑤側著脖子看過去,周圍冰塊消融,帶來無盡的涼意?,周圍光怪陸離的一切,也讓朝瑤費解。

    淨植神色莫測,麵色淡薄,他亦望著麵前的畫像,唇瓣囁嚅,淨植緩緩道?,

    “殿下。”

    “公子依靠你的愛活了八年,現在你不愛他了,他亦再無法活下去了。”

    這話刺進朝瑤的耳朵,朝瑤隻覺得腦海中仿佛刺入了一根長槍,滿身寒意?附骨,朝瑤怔愣的轉身,

    “什麽意?思?”

    什麽叫依靠她的愛活下來,明明她回來之時,裴殊觀一直是好好的啊,位極人臣,居高臨下,權勢金錢都?有。

    淨植拿起身旁的一盞燈,照亮一側書架上放置的文件,他眼中已無淚,隻有沉默良久的歎息,

    “公子那日隻和你說,是固國公謀害了您,但其實,還有齊貴妃和朝華公主。”

    “公子從?來都?不想?做什麽貴不可?言的大官,他隻想?有一個自己的家。”

    “可?您死了,他的家沒了。”

    “知曉真相之後,仇恨推著他前進,為了給您報仇,在齊貴妃一派的圍追堵截之下,殫精竭慮好幾年,用盡心神爬上高位,期間明槍暗箭,不知幾許,這才將她們一一鏟除。”

    朝瑤一時怔然,在自己身體的記憶裏,朝華是和親鄰國,置換三皇子朝軼後自刎,齊貴妃是被?捉奸在床後下旨賜死,裴殊觀則是年少禦極的能臣,一個天一個地,朝瑤想?當然耳的覺得裴殊觀過得很好。

    但她不知道?,這其中,居然還有這般曲折。

    心中酸痛又起,那日裴殊觀嘔血絕望的模樣?,曆曆在目,血液像是盛開的紅梅,在他身體上綻開。

    裴殊觀暴怒帶給她的震撼,讓她疼痛又崩潰。

    今日聽到的消息,更是帶給她震撼的翻轉,心中又翻湧上密密麻麻的疼,朝瑤簡直不知道?,裴殊觀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麽。

    朝瑤翻閱書架上的書籍,盡是這些年追蹤朝華,齊貴妃等人,掌握的證據,還有一些奇異得朝瑤看不懂的文字字符。

    淨植的話語還在繼續,仿佛從?另一個時空傳來,是朝瑤未曾經曆過的那段時間的念白,

    “殺了他們後,仇恨漸漸得到消解,接下來,便?是無休止的思念。”

    淨植的聲音開始顫抖,似乎回憶起,這麽多年,裴殊觀的掙紮與痛苦,

    “殿下,您當初是多麽喜愛公子,連我都?能感覺到您滿腔炙熱的愛,公子又怎能忘懷你。”

    “他想?你,想?得夜夜睡不著,他說,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愛他。”

    淨植的話一聲聲落下,他說一聲,朝瑤心中,就顫動一分,這聲音,勾勒出朝瑤心中狠狠壓下的情緒,讓她淚流滿麵,讓她顫抖不止。

    裴殊觀念了她八年,可?她那些愛,都?是假的啊。

    “後來,公子仿佛入了魔,瘋狂的各處找尋方法,想?要將你複活,好在圓興法師,從?海外取經,帶回秘籍,公子看到了希望。”

    “公子用自己的鮮血供養你,用自己的壽命召回你,因為你愛他,所?以,他什麽都?願意?給你。”

    朝瑤這才想?起,那日在密林,裴殊觀手上白綾扯落,露出來的斑駁傷口,修長白淨的手臂上,一層疊一層的瘢痕,已經無法消去。

    一刀一刀刻下,都?是對她的祈願和思念。

    哪怕流幹了身上的血,也在所?不辭。

    而她用同?樣?的一把?匕首,在密林中,割斷了那白綾,割斷了他們僅存的信任。

    淚水從?朝瑤眼裏流出,像斷線的珠串,劈裏啪啦的就往外流,朝瑤根本控製不住,再也忍不住大聲嘶吼起來。

    她完蛋了,朝瑤隻有一個念頭,她完蛋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和裴殊觀,都?要完蛋了。

    淨植側眸看向朝瑤掙紮痛苦的模樣?,短而密的睫毛闔上,沉默的青年,眼裏是波瀾不驚的死寂,

    “殿下,公子已經沒多少時日了,你去看看他吧,奴才,也就不阻攔您了。”

    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公子年輕的生命,終將於?今年的盛夏定格,如若他能長眠在年少的美夢中,也未曾有什麽不妥。

    不用再受折磨,這或許對公子來說,是一個好結果?。

    淚水模糊了朝瑤的雙眼,她從?不喜歡哭,可?穿越到這個異世,她卻哭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痛。

    可?她現在卻不能再哭了,朝瑤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擦幹眼前的淚,朝著暖閣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朝瑤什麽也聽不見了,她眼前無數次閃過那日裴殊觀舉刀嘔血的模樣?,無數次的想?起,那日密林中,裴殊觀卑微的央求她,一定要回去。

    他快要死了,朝瑤的淚,也要流盡了。

    猛地推開暖閣的門,裏麵腐朽的滋味立即將朝瑤纏繞,瘋狂的奔行至此,朝瑤不知為何,卻有些退縮。

    她害怕見到裴殊觀奄奄一息的模樣?,裴殊觀在她的眼裏,應當一直是那個懷瑾握瑜的公子。

    朝瑤緩緩朝裏麵看去,裏麵昏暗一片,朝瑤向那珠簾背後看去,再不猶豫,鼓足湧起走了過去。

    隻入目一眼,朝瑤就震驚得不敢呼吸。

    那日淩厲的爆發,像是吸幹新了他所?有的生機,從?此之後,急速衰敗。

    他現在睡在床上,如枯樹枝一樣?的消瘦,雙目緊闔,凹陷出來一處眼窩,雙唇也淡白如紙。

    的確如淨植所?言,是個行銷骨立的將死之人。

    他毫無聲息,呼吸也微不可?聞。

    淚流滿麵的朝瑤伸手撫摸他的臉龐,灼灼目光,隻剩下他。

    他瓷白的臉龐,一片冰冷,沿著他的鬢角,將沾濕蜿蜒的墨發別在耳後。

    眼前之人,如同?一塊冷白的玉石,朝瑤甚至能看見,他生命力的流失。

    沉默了良久的係統,終於?在此時上線,感知到裴殊觀微薄的生命力後,輕歎一口氣,隨後輕聲告知朝瑤,

    【他快要死了。】

    如若他死了,朝瑤的任務同?時失敗,世界崩塌,朝瑤便?再也回不去。

    係統也心疼朝瑤,靈體飛向空中,神色隱秘的看向床上將死的裴殊觀,以及崩潰絕望的朝瑤。

    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提出自己的建議,

    【我還有一些能量,我帶你走吧,回到故事開始的地方,重新完成任務。】

    朝瑤緘默,並?未回應,隻拿起棉帕替裴殊觀擦拭額角的冷汗,昏暗燈光下,朝瑤這才發現,他往日如綢緞一般漂亮的頭發,竟然也生出一些細密白發。

    他的頭發極其漂亮,朝瑤最喜歡的他的頭發。

    可?他現在,連一頭漂亮的頭發也沒了。

    在目光觸及到他白發的一茬,朝瑤仿佛受了什麽打擊,再也支撐不住。

    淚水一滴一滴從?朝瑤眼裏砸出,砸在錦被?上,砸在裴殊觀的臉上,砸在他的脖頸上。

    喉嚨裏憋著嘶啞的叫喊,朝瑤簡直無處發泄,跌落在床角,直至哭到淚水幹涸,方才作罷。

    她似乎,已經將道?路,走到了絕境。

    朝瑤憋著哽咽的哭泣,手持棉帕,一路向下擦拭,觸及到那隻滿是瘢痕的手,心中疼痛更重。

    他快要死了,是她逼死的他,而現在,在他的將死之際,朝瑤唯一的辦法,竟然是拋棄他,保全自己。

    眼淚已經哭到幹涸,朝瑤牽起那隻蒼白修長的手指,往日裴殊觀最喜歡與她十指相扣,可?是現在,他躺在病床上,毫無反應。

    係統看朝瑤並?不回應,有些焦急的規勸道?,

    【我們快走吧,等他死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死亡的日期,是朝瑤最後的界限。

    可?朝瑤真的,已經沒有了將裴殊觀獨自拋棄,自己逃亡的能力。

    在裴殊觀將死之際,朝瑤終於?懂得了愛與責任。

    她無法帶著這份愛與愧疚,去到平行時空,補償另一個裴殊觀。

    淚水已然模糊了雙眼,朝瑤顫抖著將手中紅繩取下,牽著裴殊觀的手,係上他疤痕斑駁的手腕。

    一截豔生生的紅,墜在幹瘦蒼白的手腕上。

    崩潰之際,朝瑤幾乎是語無倫次的央求。

    “你救救他吧係統,你用能量幫我救救他吧,算我求你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你幫我救救他。”

    她不能看見裴殊觀死在她麵前,那無異於?比殺了她,還更讓他難受。

    係統被?係上裴殊觀的手腕,卻是一陣愕然,他冷聲置問,

    【我救了他,就沒有能量帶你離開了,他現在知曉了真相,已經不會有好結果?,我們已經完不成任務】

    “我知道?。”

    朝瑤跪坐在地上,用哭到幹澀的眼睛,看向床上瀕死的裴殊觀。

    從?見到裴殊觀第一眼時的記憶,如狂風暴雨席卷而來,山崩海嘯似的將她圍困在此,得不到解脫,也再不能掙紮。

    原來她最不以為意?的感情,將她釘死在這裏。

    記憶漸漸遠去,朝瑤的心中,一片虛無的曠然,臉上滿是淚痕,已經哭不出來。

    低頭看手中拖著得那隻幹枯蒼白的手。

    眨眨幹澀疼痛的眼,朝瑤淺淺的笑了起來,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她的聲音輕輕的,卻讓係統感到完完全全的不可?置信,

    “可?我不能看到他死。”

    現在讓她看見裴殊觀死,無異於?比殺了她還更讓她難受。

    她給裴殊觀的愛是假的,但裴殊觀給她的,是真的。

    以愛為名的枷鎖,兜兜轉轉,落在了她的頭上。

    她走不了了。

    朝瑤看著裴殊觀手腕上的紅線,本來想?笑,但是笑容卻又那麽苦澀,苦澀的留下淚來,苦澀得,將她的心髒剖開。

    朝瑤終於?下定了決心,

    “如若走不了,我就留下來陪他。”

    十年,幾十年,朝瑤會用陪伴,來換取一個屬於?裴殊觀的he結局。

    係統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昏暗的燈光中,裴殊觀宛如一件沒有生機的瓷雕,而朝瑤,正在抱著他哭泣。

    不該這樣?的,智能的係統,第一次感到了費解。

    【宿主,可?是——】

    係統的聲音,從?曠古的時空中傳來,陌生的電子音,似乎有轟鳴旋繞,

    【這隻是個攻略遊戲】

    朝瑤聞言一怔。

    對啊,她都?快要忘記,這隻是個遊戲。

    這,隻是個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