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逃跑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3320
  第79章 逃跑

    他病得太重?, 實在支撐不下去,朝瑤是顧不得那麽多了,隻能鋌而走險。

    打開木屋轉身離去, 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穿梭,為?了躲開開林外搜尋的人, 繞了一大圈。

    期間經過農家的時候,還偷了人家一套晾在外麵的衣裳, 將自己的銀釵折了個?角留下。

    農婦衣衫淳樸, 上上下下好?幾個?補丁, 可朝瑤實在是沒辦法, 她的衣衫上, 全是泥濘和血跡, 就這樣穿出?去, 怕是嫌自己死得慢。

    繞過山腳下的一堆草垛,好?不容易走出?林中,朝瑤已經累得口幹舌燥, 可想起木屋內危在旦夕的裴殊觀。

    朝瑤還是咬牙堅持向當地居民所指的醫館而去。

    她現在一身粗布麻衣, 素色衣衫,頭上包裹著頭巾,但?也?難掩清麗相貌,急匆匆的闖進醫館。

    她滿眼焦急的模樣, 引起好?些個?人的注意。

    那藥徒尤甚,正在分藥呢, 瞧見?朝瑤臉上的急慌麵孔,以為?是死了丈夫。

    “怎麽回事?”

    白胡子醫師打眼看朝瑤, 上下稍遜片刻,也?不覺得她是有病的樣子,

    “是我夫君。”

    朝瑤猶豫著編造理由,好?不叫人懷疑,聲音瑟瑟縮縮的,真想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媳婦,漆黑眼眸閃著濕潤的光,

    “我夫君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被獵人的箭射到了肺,現下高燒不退,我想來買點藥,家裏沒條件,最好?能夠在這裏煎好?。”

    這女人生得美麗,口音腔調不似本地土話,這事一看就有蹊蹺。

    老?醫師一雙眼睛清明,心也?不瞎,伸手摸兩把胡子,心中略微歎一口氣,詢問?道,

    “什麽時候中的箭,發熱發了多久了?”

    朝瑤盯著醫師,眸光有些閃躲,她害怕將信息說得太全,麻煩就找上門?了,隻含糊道,

    “昨天中午開始燒的,家裏窮,一開始舍不得看病,說睡一覺就好?了,但?是睡到今天早上也?沒好?,我心急壞了,就找了過來。”

    老?醫師見?她不肯說,也?不勉強,知道大概信息,就可以開藥了。

    這年頭兵荒馬亂,死人都是常見?的事,更被說被冷箭給射傷。

    既然別人不願意說,他就不繼續追問?了,隻做好?自己救死扶傷的本分就行?。

    隻是傷到了肺可大可小,若高燒不斷,生成了肺炎,人就活不了了。

    老?醫師趕緊幫忙寫好?藥方,遞給藥徒,瞧著朝瑤滿頭大汗淋漓,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歎一口氣,頗為?人情化的安慰兩句,

    “無?事,等今日的藥煎好?了,中午和晚上各一次,明天醒了,燒就大抵能被壓下去,隻是,這幾日切記操勞,砍柴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做。”

    朝瑤聽他這般說,知曉用了藥就應當無?大礙,心中就舒了一口氣,趕緊應和。

    藥徒現下也?剛把朝瑤的需要的藥抓好?,示意朝瑤先來付錢。

    朝瑤沒有錢,隻有前幾天打的銀首飾,撇下一點邊邊角角,在藥徒欲言又止的眸光中交了差。

    藥徒收了錢,將朝瑤請坐在一旁,替她端上茶水,然後就下去為?她煎藥。

    這藥一煎,至少半個?時辰,朝瑤等在一旁,有些坐立難安。

    喝一口涼茶,壓下心中的焦灼,朝瑤心裏默默數著數。

    醫館裏卻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除了老?醫師坐鎮看診外,也?有不少受了皮外傷的人,有藥童替他們包紮傷口。

    這城村較小,人來人往,幾乎都是相識的人,坐在醫館裏交談,竊竊私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朝瑤聚精會?神聽去,用心收集現在所能收集到的信息。

    一身高五尺,方臉闊麵的漢子,瘸著腿進了屋,一進屋就大聲嚷嚷,說自己被狗追著咬了,讓醫師趕緊幫忙包紮,不要耽誤他做事。

    醫館內涼椅上,有一高顴骨的尖嘴男子,身體到算壯碩,方才聽他與室內其他人交談,這尖嘴男子,似乎是個?鏢師。

    尖嘴男子瞧見?漢子,呦嗬一聲,調侃道,

    “山西亂了一年,什麽生意都做不下去,就隻有你家烏魚,一日賣得比一日貴,一日賣得比一日好?,日日都未曾斷過。”

    “紅火得是連狗都看不下去了,現下被狗咬了,不正好?休息兩天,這點錢也?不放過?”

    旁邊其他人顯然也?與這五尺漢子相識,跟著吆喝,

    “人劉魚子有門?道,旁人運送魚鮮進京,要從?早到晚整整一日,劉魚子省去了查驗過程,就隻要半日,當天就可以來回,每日都可以送。”

    “魚和著水送到京城,魚還活蹦亂跳的,人達官貴人都好?這口新鮮的,他不發達誰發達?”

    朝瑤聽完,心中甚是詫異,這裏竟然離京城那般近麽,馬車帶著生鮮進京,竟隻要半日。

    劉魚子聽完連忙擺手,

    “成本上漲,價格可不得漲。”

    “咱們齊塘還算富庶,沒見?什麽流民,進京路上那一節的流民你們是沒見?過,他們餓起來連人都啃,我每日一車烏魚,不知道被搶劫了多少次。”

    “一車烏魚,硬生生被逼得雇十個?人看護,哪還有什麽油水可撈?”

    醫館中的眾人聽過,皆搖頭笑?歎劉魚子口風太實,半點都不露。

    朝瑤聽完眾人的交談,心中對現下所處的地方齊塘,有了點底,這裏臨河又臨林,靠山靠水,土壤肥沃,就比其他地方富庶一些。

    而且,這裏京城很?近,就算是步行?,幾乎朝瑤從?現在開始趕路,明日也?能感到京城。

    朝瑤側頭向窗外看去,心裏有密密麻麻的癢升起。

    不得不說,被裴殊觀強硬關押一段時日,現下知道逃跑這麽容易,是真的有些心動了,但?這點想法,卻又被她狠狠的壓了下去。

    裴殊觀病中,還在木屋裏,至少是現在,她不能走。

    朝瑤手指緊緊攥著,鼻端縈繞著濃重?的藥味,她在一分一秒的數著時間,心中也?逐漸焦急。

    朝窗外看去,大概隔一刻鍾,就可以看到東張西望的青年,大抵是在找人,朝瑤轉過頭,更加攏了攏包裹著頭發的不禁,微微低著頭,雙目已然泛紅,就像是所有為?夫君擔憂的妻子。

    終於,藥童拎來了一個?陶罐,用線兜兜著,遞給朝瑤,還咕嚕嚕的冒著熱氣。

    朝瑤拿到藥,雙眼下垂,底著眼看著指尖,趕緊轉身離開。

    她還要順路買些幹糧,以確保明天能夠順利走出?那個?深林。

    朝瑤亦步亦趨的躲著往回走,走過街頭巷落,小心翼翼的四處探看,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但?朝瑤不知道為?什麽,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守在林子處的人在往回走,臉色焦急的好?像有人追趕,好?幾個?人和朝瑤打了照麵。

    手裏提著的瓦罐沉甸甸的,藥味幾乎要撲出?來,朝瑤領著這一瓦罐的藥,不亞於領著一個?炸彈,無?時無?刻,都在吸引人的注意。

    每當有人將目光落在朝瑤臉上的時候,朝瑤的心髒都要突突的跳一下,偏偏表情又絲毫不能變。

    朝瑤真的覺得,眾人的目光,讓她心中有些委屈。

    除此之外,她還覺得,有人一直在盯著她看,視線如影隨形,朝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蒙頭一股腦往回跑去,才越過出?來時的遇到的草垛。

    躲進去,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向後看去,才發現原來是自己驚弓之鳥了,後麵根本就沒有人跟蹤她。

    隻是,林中竟然漸漸傳出?些喧雜的聲音,啪嗒樹枝木林的聲音,像是搜林。

    朝瑤的心漸漸緊了,似乎是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涼得出?汗。

    此時,千萬個?設想,出?現在她的腦海。

    此前那波人並?沒有明目張膽的搜山,所以朝瑤才會?將裴殊觀留在木屋,若是他們現在真的搜山,那裴殊觀肯定會?暴露無?遺。

    一波未平,一波尤其。

    朝瑤心中,湧現出?了一股濃濃的悲哀,她實在是太累了。

    這兩日的逃亡,還有刀劍肅殺帶給人的陰影。

    朝瑤無?法忘記,馬車遇伏那日,那些匪賊和侍衛們相互砍殺,血肉橫飛的模樣。

    深喘幾口氣,複又長長吐出?,朝瑤睜開緊闔的雙眼,從?草垛裏爬出?來。

    可入目的場景,卻讓朝瑤深深震愕,說不出?話來。

    林中向裏搜尋的,分明是玄衣金甲的金吾衛!

    領頭的將領,朝瑤在京中時,甚至還見?過。

    朝瑤緊繃的心,像是鬆懈的輕弦,扯到極致,突然就斷了。

    她邁開腿,正欲張口呼喚,可那字卡在喉嚨,她一個?字也?蹦不出?。

    一個?強烈的想法,像焰火一般,在她腦海中炸開。

    朝瑤僵硬著全身,一點都不能動,像是木塊一般,手指也?勾不住陶罐,轟然從?她手指上滑落,砸到地上,陶罐破開,深褐色的藥液瞬間湧出?。

    臨走時故意忽略裴殊觀的話語,現下,才在她腦海中深刻起來。

    一字一字的在她腦海中響起。

    一—定—要—回—來—

    她原本是打算要回去的。

    可現在,,

    朝瑤抬頭看前方那些,繼續向前搜尋的侍衛。

    這些金吾衛訓練有素,一定會?成功的將他救下。

    朝瑤壓下心中蓬發的情緒,手指似乎有些顫抖。

    再抬頭遠遠看那山坳裏的木屋一樣,朝瑤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