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欺騙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3943
  第9章 欺騙

    朝瑤根本就沒有機會弄清楚為什麽沒有能量。

    隻心中隱約覺得不安。

    聽他們說,從破廟去風仟客棧,大約要一個時辰。

    他們拉扯著朝瑤往前走,前麵的人騎馬開路,這些馬賊身上的惡臭熏得朝瑤眼睛疼,他們看向朝瑤的目光,貪婪又猥瑣。

    後來好不容易走到了高地,朝瑤回頭瞥了一眼那間關了她三天的破廟,它隱秘在山穀之中,連牆上都爬滿了已經枯萎的草木。

    朝瑤這才發現,遠遠向下看去,那破廟藏在雲海之中,根本就望不到底。

    一行人走到風仟客棧,將朝瑤的鐐銬摘了,偽裝成山上的獵戶,將朝瑤圍在人群中蒙混過關。

    魏文開了四個房間,將她放在最中央的房間,她的房間左右和對麵,都是他們的人,連房間裏麵,也是魏文和李大邦日夜不休的守著她。

    一進房間,他們就給她重新帶上了鐐銬,還將她銬在了床邊,讓她無法自由行動。

    一切都隻等天亮了。

    朝瑤知道,至少他們現在不會傷害她。

    靠在床上,在朦朧的油燈裏,朝瑤聽見李大邦和魏文的談話。

    這些馬賊,也像是昨日的她一般,話音中帶著歡喜和雀躍,詢問對方,

    “等出去了,你想幹什麽?”

    在他們的想象裏,他們未來的生活,是極其美好和富裕的,一切都再不會和馬賊兩個字沾邊。

    聊了不知多久,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除了雨聲,外麵出奇的靜,朝瑤似乎嗅到了雨後翻起來的泥巴味,將身體全靠在床上,還有微微的震動。

    可這雨下起來,朝瑤一點兒也聽不清外麵的動靜。

    朝瑤突然想起,今天在高地上,看見的涿光山的濃厚雲霧,或許這場令人看不見山腳的濃厚雲霧,就是這場雨的罪魁禍首。

    厚厚的,白白的,讓人看不見山底的濃霧,身下又一陣輕微的震動,像是雨水打擊房頂傳來的震動,但朝瑤知道,這是地下傳來的。

    幾乎是靈光一瞬,朝瑤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頓起。

    “他究竟是怎麽跑出去的?”

    “他究竟是怎麽逃掉的!”

    “他怎麽逃出去的!!!”

    按原書劇情,雲霧繚繞,看不到山腳的高山,他一個眼瞎重傷的人,是怎麽得救的!

    朝瑤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在腦海裏向係統咆哮。

    為什麽會沒有能量?

    裴殊觀究竟是怎麽跑出去的?

    係統也懵了,這段劇情,原書裏根本就沒有啊,裴殊觀在書裏的正式出場,就是他摔傷重傷,在固國公府療養,女主朝華,也借著表親的身份,經常前去探望。

    係統也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從攻略任務開始,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宿主,冷靜】

    【我們現在需要冷靜】

    可朝瑤冷靜不了,心裏巨大的震蕩感,讓她不由自主的強烈呼吸起來,她的臉上血色褪盡,蒼白得看起來十分虛弱。

    究竟是哪裏不對?

    事情無法掌控,強烈的不安感,讓她變得警惕起來,可一股睡意強製的湧上頭腦,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困,幾乎是瞬間失去了意識。

    她睡了?

    或許沒有。

    她也不記得了。

    隻知道有人突然衝進了這個居於正中的房間,

    “大當家的,快醒醒,有人給我們的飯菜下了藥!”

    “好像是官兵,他們要進來了,快跑啊大當家的!!!”

    眾人在這聲嘶力竭的怒吼中睜開了眼。

    李大邦還陷在良田萬頃的美夢當中,魏文已經起身去查看窗外,叮鈴的雨聲濺起,數十把火把將他們團團包圍。

    他們跑不掉了。

    魏文慌了神,一隻獨腿站不住,差點就要往後倒。

    他瞪著朝瑤,眥目欲裂,

    “你個賤人!!!”

    可是外間已然傳來了官兵進門的繁多而急速的腳步聲,李大邦這才反映過來,他本想去撈朝瑤做人質,可外麵已然傳出來兄弟們從夢中驚醒,然後被殺的慘叫聲。

    魏文目光直愣愣的盯著外麵,也知大勢已去,李大邦也驚得釘在了原地。

    事情怎麽會這樣?

    他們明明馬上要拿到錢,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他還要接他老娘去享福呢,,

    那些官兵已經殺到了這件房門的門口,他們正強勢破開房門。

    李大邦回首看著朝瑤,三角眼裏是決絕的憤恨,從懷裏掏出那把朝瑤見過不知一次的匕首,狠狠向朝瑤紮去。

    朝瑤被枷鎖鎖在床上,下意識的躲,可魏文那根帶著小刀的拐杖,也徑直向她心髒插來。

    她躲不了了。

    瞳孔極具放大,倒影著即將刺入的寒光,迎接著近在咫尺的死亡。

    可乓的一聲,她手上的枷鎖斷裂,一道力量拽著她向旁邊移去,可就算是這樣,小刀也從她心髒側邊穿過,霎時有鮮血湧出。

    在身後的刀光劍影中,朝瑤終身一躍,從二樓跳了下去。

    包圍著客棧的官兵以為她是一個瘦小的馬賊,頓時圍了上來,想要斬草除根,可是火光之下,身著馬賊衣服的人,可雨水澆灌下,卻露出了一張嬌美的女人臉,她的胸口,鮮血直流。

    還未等他們搞清楚情況,女人便直直暈厥過去。

    ~~~

    等朝瑤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山腳下的醫館裏了,她的胸口被人狠狠劃了一刀,但好在沒有觸及心髒,不偏不倚,剛好從心髒旁穿過。

    朝瑤低頭看著手上的紅線,不知怎的,它變得暗淡無光起來。

    最後那道救她性命的怪力,應該就是係統所謂的能量吧。

    “係統”

    “係統?”

    朝瑤輕喚係統,可沒人應她,係統能量損失過多,陷入了長久的休眠。

    朝瑤抱著腿,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她好痛,她不想呆在這裏了。

    身為這次行動的將領,周袁州認識朝瑤,但他沒想到,會在絞殺馬賊時,瞧見公主,她傷得極重,刺向她胸口的小刀,若是再偏上一毫,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這回他真是攤上大事了,這可是宣平侯唯一的外甥女,京城裏臭名昭彰的朝瑤公主!

    “殿下。”

    周袁州向她行禮,

    “您還好嗎?”

    朝瑤氣急,抬起頭瞧他,頓時胸口的傷口,疼得她直呼冷氣,一雙美眸瀲灩著水光,

    “你覺得我好嗎?”

    “卑職惶恐,望殿下恕罪。”

    “我明明明天就可以得救了,我舅父已經要拿錢來贖我了,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為什麽這個時候跑上山來剿匪!”

    平時又沒見他們剿匪剿得這麽勤快!

    周袁州摸了摸鼻子上隱形的灰,打個手勢,身後有人端著托盤上前。

    托盤裏是四散開來的佛珠,玉白瑩潤的佛珠,有的沾著泥,有的沾著血。

    “是有人報官,裴家公子遇難,我們在崖底,找到了一顆埋在血裏的佛珠,然後循著佛珠找到了馬賊的窩點。”

    剿匪隻是順帶著的事情,但沒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也被打扮成馬賊混在其中。

    周袁州本想借著這件事立個功,但沒想到是捅了大簍子了。

    他瞧著朝瑤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

    “應該有一百零八顆佛珠,一顆是一裏路,我們找到了八十七顆,因為京城最近戒嚴,人手不夠,所以花了兩天的時間。”

    朝瑤的目光,落在了那串佛珠上,裴殊觀陪母親禮佛,這應當是他母親的遺物,和後來他一直戴在手上的那串佛珠很像。

    幾乎是瞬間,朝瑤就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從崖底到破廟需要兩個多時辰,這個期間他都沒有昏過去,明明從那麽高的懸崖摔下去,也能咬牙扯斷佛珠留下線索。

    朝瑤不知道他是怎麽避開那幫馬賊的耳目丟下佛珠。

    朝瑤隻知道,他留下佛珠,明明有脫身的把握,卻看著她為他的事痛苦奔走,甚至差點喪命。

    最後看她那一眼,也隻是送她上路,並不是什麽態度轉變。

    他冷血到了骨子裏。

    朝瑤已經很久沒有生過這麽嚴重的氣了,她幾乎是咆哮著置問周袁州,

    “他人呢?”

    “裴殊觀,我說他人呢!?”

    “殿下,裴公子在隔壁房間。”

    周袁州瞧著朝瑤發火,小心翼翼的向後退,生怕把火落在了自己頭上。

    朝瑤從病床上爬起來,掙紮著去找裴殊觀,推門進去,卻發現他還在昏迷當眾,他身上細小傷口實在太多,還有醫師在給他處理傷口。

    醫師瞧見朝瑤闖了進來,有些詫異,但朝瑤身後跟著的周袁州趕緊示意醫師閉嘴不要出聲。

    這時候,誰說話誰倒黴。

    周袁州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是公主和裴家公子一起被劫持了,公主這邊化名向霍府索要贖金,而那邊裴家公子留下線索卻並未告訴公主,害得公主險些被撕票。

    天啊。

    周袁州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心疼公主,還是心疼裴殊觀接下來的遭遇。

    這位朝瑤公主,雖然長相嬌豔美麗,但性格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怎麽樣了?”

    朝瑤瞧著躺在床上的裴殊觀,他闔著雙眼,嘴唇一點血色也無,整個人病態得像一盞透明的琉璃燈。

    “回稟殿下,這位公子他失血過多,又反複高燒得不到救治,隻一口氣撐到現在,現下已經生命垂危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朝瑤命令醫師,

    醫師也算有眼力勁,哆哆嗦嗦的,放下手裏的紗布,就往外走。

    朝瑤提著燈向前走,將燈放在床頭,步床灑下來的床幔正好將裴殊觀的臉遮了去,墨發順著臉滑下,隻露出一點精雕細琢的下頜。

    幽暗的燈火給裴殊觀半邊如瓷透的臉頰上了一層釉光。

    他身上還未包紮的傷口暴露出來,已經開始潰爛腐敗,向外淌著血水。

    朝瑤白皙修長的手指撩起他鬢角被血濡濕的發,穿過烏鴉鴉的墨發,壓在指腹中慢慢摩挲。

    他似昏迷中夢魘,不安的蹙起眉眼

    朝瑤澄澈的美目冰冷,還帶著未盡的水光,低頭靠近裴殊觀,灼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

    “公子,,醒醒。”

    站在外麵的周袁州和醫師見到這一幕頓時眼觀鼻鼻觀心的別過視線,不敢再看。

    而朝瑤的手,卻撚著他烏鴉鴉的發,落到了他肩上的潰爛傷口處,狠狠的按了下去。

    新鮮粘稠的猩紅血液頓時湧出,沾上朝瑤的雪嫩肌膚。

    傷口處爆裂似的疼痛傳來,夢魘中裴殊觀濡濕的鬢角冷汗淋漓,就連牙齒都打著顫。

    可朝瑤卻並未搭理,手指繼續向下按,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發泄她心中的不快,直到她的心髒開始疼了起來。

    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像是女子悲切的哭泣。

    朝瑤伸手撫摸上心髒,仿佛感知到了原主的呐喊,她在心疼裴殊觀,她不想讓朝瑤傷害他。

    朝瑤不管不顧那抽痛,執意要教訓裴殊觀,可是實在是太疼了,疼得她站立不住,險些跌倒,疼得她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淚,又開始下流。

    “是你騙了我!”

    她跪倒趴在床前,手裏卻仍不肯放輕,她斥責另一個她,語音哽咽。

    “是你騙了我,,”

    “他在你的記憶裏,真的有那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