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解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3294
  第7章 不解

    “啊——”

    朝瑤手足無措,直接被嚇得跪倒在地上,盈滿水光的眼睛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淚。

    “我沒有,,”

    “我喜歡他,,京城很多小姐都喜歡他!是因為,因為他才華出眾,詩賦也寫得特別好,我每一首都會背,,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綠痕,辭空、空——”

    朝瑤嚇得連連後退,哽咽著開始背詩,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那刀卻離她越來越近,朝瑤掙紮不開,嗚嗚的哭泣著,那刀寒光一閃,就要紮了上來,朝瑤嚇得背過頭去。

    她要死了。

    ——這是朝瑤最後一個念頭,可是那小刀並沒有割破她纖細的脖頸。

    “她沒有討饒。”

    魏文收回小刀拐杖,用力紮在地上,來支撐他另一隻搖搖欲墜的腿。

    原來這隻是馬賊慣用的技法,他們試探朝瑤,看她究竟想幹什麽,但是在她“臨死”前,都並未改口。

    “你打算出多少錢贖他?”

    劫後餘生的朝瑤還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都有點被嚇傻了一般,聽到魏文講話,渾身不停的顫抖,但還是忍著哭泣,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三,三萬兩,,”

    “五萬。”

    魏文斬釘截鐵,不容商討,魏文給旁邊的來大邦打眼色,李大邦瞬間明了,他拿來紙張,掏出懷裏的匕首,強製拎起朝瑤的手指,寒光一現之後,朝瑤的手指就開始汩汩流血。

    “寫,五萬兩,後日在山坡上的風仟客棧,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朝瑤忍著手上的疼痛,緩慢將血書寫下,她的臉上還有未盡的淚水在淌

    目睹了全過程的係統有些不忍,想出聲安慰,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詢問朝瑤,

    【宿主,你剛才不害怕嗎】

    “怕啊”

    怎麽能不怕。

    “我以為我要死了。”

    但是害怕也沒用,她得完成任務,她要回去,遠離這操蛋的垃圾世界。

    【宿主,,,你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還有能量,生死攸關的時候,我會救你的】

    係統安撫道,

    【可惜不太多,因為我們這次的任務是攻略裴殊觀,所以需要通過你獲得裴殊觀的喜愛來得到補充】

    【等攢到了足夠多的能量,我就能帶你回去了】

    這破係統終於說了回朝瑤愛聽的,可朝瑤還沒來得及向係統抱怨訴苦,那李大邦又窮追不舍的跑來了,

    “寫好了?”

    李大邦一把扯過朝瑤身下的血書,交給魏文,魏文雖不識多少字,但讀個大概還是可以的,確認了朝瑤所寫內容,他轉身離去,招呼李大邦,

    “把她送回去看緊點。”

    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朝瑤撐著地爬了起來,手指擦過臉上未流盡的淚,目光變得冷淩且

    不馴。

    ~~~

    第二日的晌午時分,魏武便回來了,他身上帶著的,還有侯府貴人給的八千兩銀票,一百兩一張的,疊起來居然隻有薄薄的一遝,熨在他的胸口,卻是化不去的火熱。

    本想把裴殊觀丟下懸崖就算交差,但沒想到魏文叫住了他,聽完魏文的話後,魏武有些糾結,

    “哥的意思是,兩邊的錢都拿?”

    “但是這太過冒險。”

    魏文又何嚐不知道冒險,但是他們組建山寨,到處流竄搶劫,甚至現下跑到京城來殺人,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冒險?

    這樁事過去後,他們就要金盆洗手,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阿武,哥從小就教你,膽大心細,我們出生不好,機會又太少,被硬生生逼上梁山,做了綠林豪客,而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天不亮的時候我就已經讓大東去送信了,把細著點,幹完這一票,所有的兄弟都會有好歸宿。”

    “大邦想給他老母訂上一口上好的棺材,大東瞧上村裏的荷花妹子不知道有多久,還有爹餓死時希望我們出人頭地的遺願,,”

    “嗯。”,魏武鼻腔裏發出沉悶的聲音,目光瞬間變化,側過頭去,向釘子一樣砸進了牢房門前那具死屍上。

    “怕公府派人探看,我先把那屍體丟到深山裏,讓豺狼虎豹吭成骨頭架子,明天早上一早便撿起來去丟到崖下。”

    魏武轉身來到牢房,陰暗狹小的房間裏,眾人困頓的擠在一起。

    裴殊觀好不容易才醒了過來,他蒼白著麵容困倦的躺在稻草上,數日來的缺衣少食讓他的嘴唇幹涸得不成樣子,傷口得不到救治,也開始潰爛,他一天裏清醒的時候不到兩個時辰。

    他連呼吸都疼,略微咳嗽幾聲便能牽動四肢百骸。

    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裴殊觀微微側過了頭,他一頭烏黑的墨發沾滿泥濘和碎屑,額頭上的擦傷也結了痂。

    昨天晚上,他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了朝瑤的嚶嚶哭泣,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從朝瑤和赤虎的談話中,不難聽出朝瑤哭泣的原因是因為自己。

    裴殊觀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但如若是平常,他肯定會帶著歉意向公主鞠躬行禮,誠摯的道一聲,“臣有罪”

    隻是他現在,連爬都爬不起來,不但身體疼得厲害,喉嚨也泛著癢,像是被昆蟲觸須劃過一般,

    “咳咳—咳咳咳——”

    裴殊觀不受控製的咳嗽起來,朝瑤頓時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梨花帶雨的哭泣之態。

    她把眼淚憋回去,卻控製不住的打著哭嗝,聲音嬌弱可憐,

    “你身體這兩日越發不好了,傷口也開始流膿水,發燒也未曾聽停過,,,一定要堅持住。”

    “,,”

    “我已經和他們談好了,五萬兩,後天給了錢,我們就能一起走了,,”

    朝瑤對著裴殊觀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意就是在他麵前表現自己有多麽關心他,在馬賊手中救下他又多麽的難,直到哭不出來嗝才停止。

    裴殊觀斂下眼皮,遮住那雙燦爛又混沌的眼,知道公主的意思是,他不會死了。

    他,,不會死了,,

    耳邊的腳步聲越發靠近,裴殊觀的意識回歸,朝瑤也瑟縮著往牆裏靠,差點擠到裴殊觀。

    魏武正打算拾起屍體,目光卻落在了牢房裏那一對璧人身上,他們幾乎是依偎在一起。

    “你——”

    他狠厲的盯著朝瑤,

    “出來,我要審問你。”

    朝瑤被帶走後,赤虎有些不安的轉頭向後望去,他被鎖在這裏兩天了。

    “喂喂喂——”

    他用背大力撞擊木欄,發出砰砰砰的巨大聲響,

    “我要去茅房!”

    “我要去茅房!”

    看守的馬賊不耐煩的轉過頭,瞧著赤虎,本想嗬斥他一頓,但沒想到赤虎居然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了兩個金疙瘩,示意馬賊來接。

    他們兩都是寨子裏最底層的嘍囉了,平時哪有瞧見金子的機會,頓時眼睛都有點直了,不動聲色的接過金疙瘩,本想吞了就行了,懶得管他如廁不如廁,但赤虎表示等會兒去完茅房,還有更多的給他們。

    兩人這才思量著怎麽放他去如廁。

    最後決定把那個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鎖在赤虎身上,再由他們兩個跟著去,這樣最保險。

    背著這麽個病秧子,在他們重重巡邏的山上能跑掉?

    再說了,就算跑掉了,最重要的那個小妞也被他們二當家的給看管著,二當家的手底下從來沒跑過人。

    他們有恃無恐,一點兒也不慌張。

    就這樣,赤虎背著裴殊觀去殿外的茅房如廁。

    他經過正殿,看到被魏武逼到牆角的朝瑤,站在一旁邊給火堆添柴加火的芸娘,腳步都有些停頓。

    但最終還是咬著牙側過頭去,緩慢的向茅房走去。

    “我知道你救過她。”

    赤虎用極低的聲音說,他自幼習武,耳聰目明,上次小姐和裴殊觀的交談,他大差不差都聽見了。

    如果不是知曉了這件事,赤虎都想將裴殊觀從茅坑裏扔下去了,這個蠱惑人心的男妖精。

    “小姐很喜歡你。”

    趴在赤虎背上的裴殊觀聽見他如是說。

    裴殊觀鬆怔的抬起頭顱。

    “何出此言?”

    為什麽他們都這樣說,那個馬賊也這樣說。

    在江南郡的時候,也有很多小姐向他寫信訴說愛慕之情,她們常常在信裏寫道“郎姿獨絕,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樣的信,他讀上兩封隻覺索然無味。

    她們往往愛慕的是他的皮囊,不過見他一麵,就能在信裏書寫山盟海誓。

    可是他現在眼盲臉傷,姿儀全無。

    他與李朝瑤也隻不過初相識,認識的時間也不過兩日,她見到的,也不過是,他趴在地上,眼瞎臉傷的狼狽之態。

    他實在是擔不起,這一麵之喜。

    裴殊觀想,他們可能誤解了什麽。

    赤虎見裴殊觀不相信,不禁回憶起那日裴殊觀墜崖的情景,向他娓娓道來,

    “那天我們本來是要去京郊的溫泉莊子,小姐隻帶了幾個人,路遇你的侍從呼救,小姐聽聞你的名字,都沒來得及等救兵,就著急的帶著我們下山去尋你,這才遭遇埋伏。”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後來知曉這裴公子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就覺得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小姐對您,真的很上心。”

    “她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赤虎還在絮絮叨叨,他卻不知,趴在他背上的裴殊觀,緩慢擰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