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離別

  　　別墅裏非常地安靜，隻有靳如歌輕輕啜泣的聲音。

  　　她的相貌依舊年輕，竟然比起淩冽夫婦上次在倪家的全家福裏看見的更為年輕。

  　　淩冽的眼淚簌簌落下，仰著臉，任由她捧著自己的臉，將自己看個仔仔細細。

  　　心中太多的情愫糾結，淩冽一時無法表達對先人的敬重與敬仰，啞聲道：“老祖宗！曾孫給您磕頭！”

  　　他話音剛落，跪著往後退了兩步，剛要彎腰，卻又被靳如歌趕緊攔著：“快，起來吧！”

  　　慕天星趕緊也跑過來，在淩冽身邊跪下：“老祖宗，曾媳婦給您磕頭！”

  　　“別！你還帶著身子呢！”

  　　“沒有，”慕天星抓緊機會咚咚咚磕了三下，額頭上疼的很，臉上卻在笑：“剛才一時沒辦法，曾媳婦隻能說自己懷孕了，其實沒有的，老祖宗不要生氣！”

  　　靳如歌瞧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孩，心中歡喜的很。

  　　抬手輕輕觸著她的額頭，將她跟淩冽都拉起來。

  　　屋子裏明亮一片，萬千光華都灑落在這些傾國傾城的人兒們身上，淩冽側過身，疼惜地抬手揉了揉慕天星的額頭：“都紅了。”

  　　慕天星撲哧一笑：“沒關係的！有的磕，比沒的磕的好！”

  　　靳如歌將兩個孩子抱在懷中，努力控製著情緒不讓眼淚落下，太多的滄海桑田宛若雲中煙，他們經曆過、看透過、笑談過。

  　　而今，她再次放開兩個孩子，笑了笑：“好了，看也看了，麵也吃了，都不哭了，早些回去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況他們這一代本就不該於世了。

  　　淩冽卻是不肯，他幫著靳如歌擦幹眼淚，滿滿的暖男的姿態，護著她，道：“曾孫還沒有見過太爺爺！曾孫要見太爺爺的！”

  　　靳如歌沉默了兩秒。

  　　她轉頭，看著廚房的門口，對著那象牙白色的歐式推拉門道：“老公？”

  　　門裏，有淡淡的悉率聲，像是有人在擺弄碗筷一樣。

  　　淩冽激動地想要衝進去，卻又不敢在老祖宗麵前如此無禮，他靜靜等待著，一雙眼緊緊盯著：“我皇爺爺真是太壞了，宗親們都想死你們了！尤其是我父皇，上個月我們去幻天閣祭祖，皇爺爺指著連理樹說給你們做了衣冠塚，我父皇急的都快哭了。”

  　　小傑布，是淩予夫婦唯一的孫子。

  　　也是淩予夫婦的心尖。

  　　廚房的門，忽而被人從裏麵緩緩拉開。

  　　但見日光下，那人穿著一件白淨的襯衣，年歲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高大挺拔的身影宛若林中翠竹，帶著渾然天成的浩瀚正氣。

  　　那一張臉，堪比午夜的星辰，從眉眼到嘴角都精致迷人。

  　　他黑亮的瞳，明明深不可測，始終飄散著一層海藻般妖嬈的霧氣，透著淡淡的憂傷。

  　　“今晚不想走，那就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他開口，帶著幾分寵溺與隨意，沒有刻意討好，卻讓淩冽夫婦覺得他是在疼惜他們。

  　　疼惜所有人來之不易的相聚，疼惜淩冽夫婦想要與親人多做依賴的心情。

  　　淩冽看著淩予，自己的個頭大，一米九二的身高比淩予一米八三的身高要多出一頭來，但是他卻是帶著仰望的眼神凝視著淩予的。

  　　“這一生曾孫還能有幸見到老祖宗，是曾孫前世修來福氣！”

  　　淩冽認真說完，想起了全程都被蒙在鼓裏的洛傑布，難受道：“我父皇實在是心疼、掛念你們的，可不可以告訴他？”

  　　淩予的眼眶一紅，嘴角漾起清淺的笑，卻給人恍若隔世的滄桑感：“不必了！小傑布向來真性情，從不摻假，他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馬不停蹄趕來這裏，”

  　　說完，淩予別有深意地看著淩冽夫婦，道：“你們該不會希望我們被當成是科學實驗品，關在實驗室裏，又或者讓宗親們都知道還有這種長生不老的藥，然後引發他們的貪念，鑄成天下大亂的局麵吧？”

  　　他們選擇避世，是因為他們想要自保，也想要維持世界的正常的生態。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世界已經過去了，就不會再複出了。

  　　有緣相見的話，那是上蒼憐憫；無緣相見的話，那是本該如此。

  　　淩冽忍著心疼，上前跟自己的太爺爺擁抱。

  　　屋外忽而下起了大雨，氣溫驟減！

  　　淩冽夫婦跟淩予夫婦全都到了二樓的客廳裏，那裏有個小小的壁爐，裏麵點了火，慕天星看著壁爐就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話故事。

  　　每人手裏都捧著一杯白咖啡，大家暢所欲言地喋喋不休著。

  　　對於老祖宗們的過往，淩冽雖然深感興趣，卻是沒有追問，他看得出淩予夫婦很想知道宗親們的情況，於是將兩次皇室婚禮上見到的宗親的情況，知道的，都說了說。

  　　晚餐，他們依舊在壁爐前解決，方言他們做了烤雞，還有很多美食，三個老人加入到他們聊天的隊伍裏，一聊，就是一整夜。

  　　早餐後，淩予夫婦勸他們離開，但是淩冽夫婦不肯走。

  　　淩予無奈道：“回去吧！把這個，給你皇爺爺帶回去。”

  　　他伸出手，拿著的是一本小小的相冊，淩冽接過，打開，裏麵的照片是淩予夫婦之前環遊世界的照片，上麵還有淩予白發蒼蒼的樣子，還有靳如歌微笑著依偎在淩予的懷中，戴著圍巾的樣子，背景從倫敦大教堂，到巴黎聖母院，再到盧浮宮，再到愛琴海，全都有。

  　　各個年紀的都有，世界各個角落的都有。

  　　淩冽捧著這個，愛不釋手：“對我父皇來說，這是對珍貴的禮物，但是我要怎麽說呢？”

  　　淩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就說，你們過來尋根，無意發現了這個無人居住的房子，在這裏找到的，就可以了。”

  　　淩冽懂了，心頭染上焦急：“你們要搬家？”

  　　“我們也還想去別的地方走走。”淩予攬過靳如歌的肩，看著淩冽，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生命何時會是終結，但是，隻要彼此在身邊，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是死亡，也無所畏懼了。餘下的時間，長短都好，我要帶著我的如歌去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