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6
作者:花清祀盛白衣      更新:2023-06-06 12:02      字數:4525
  第236章 6

    輕微法力波動,紅鸞尋來,有些畏怯不敢靠近禁製封印處。

    “公主,墮神同巫山神女等候多時。”

    眉嫵還站在禁製邊,一手貼腹,手背抵著手肘,而另一隻手中拿著一白玉煙杆。

    絲絲縷縷的白霧自煙杆處飄出來。

    她沒作聲,就聽著邪神詭異的喃喃自語,反手撣了撣煙杆,一截猩火從煙鬥裏掉落。

    禁製之下瞬間燃起業火。

    地殼之中的業火,最能灼燒神識和本源。

    “眉嫵!”

    邪神轉頭,咬牙切齒喊了聲。

    嫵媚衝他一冷哼,“聽你喊我師父名字真是晦氣,你就好好呆在這兒吧!”

    她長袖一揮直接轉身走了。

    “神女如何?”除了封印之地,眉嫵詢問。

    紅鸞憂心忡忡的說,“神女的情況不太好,我查探過,確實是咱九幽的邪祟之氣。”

    眉嫵擰了下眉,“你不能拔除?”

    “小仙法力低微做不到。”

    紅鸞嚐試過,不僅很難拔出而且一點都引不出來,這邪祟之氣不像是後來沾染,更像是神女自身攜帶。

    眉嫵沒說話,隻是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開。

    帝師早就同她講過,巫山神女注定有此一劫,帝師能窺探命運之輪,卻不能過多幹涉。

    清祀已經被安置在客房,沈寒衣把她從蒼梧派帶來一路都好好的,隻是到了九幽,存在於清祀身上的邪祟之氣就愈發明顯清晰。

    沈寒衣能做的不做,隻能幫她壓製。

    可壓製的越凶,清祀就越難受,邪氣跟她的仙身對撞,侵蝕本源撕裂神識,讓她變得極為暴躁凶狠。

    沈寒衣修為高出許多,總是舍不得傷她。

    “有時太過顧惜,也是一件壞事。”眉嫵從屋外進來,閃身靠近,引九幽之氣暫時壓製。

    同時,用法力探查一番。

    “嘖,不好辦呀,墮神。”

    沈寒衣站在一邊,焦急疑惑,“什麽意思?”

    眉嫵沒解釋,收了法力,“我需要你去墮神之淵取一樣東西。”

    “什麽?”

    “芫水跟芫花。”

    眉嫵輕輕笑著,“芫水好取,芫花不好取對吧?”

    沈寒衣在意的不是這個。

    “你取芫花,是想要給她煉成神魔同體?”

    “不能講,你想要神女平安無事就去取,別的不要多問。或者,你若是擔心,盡可帶神女離開,讓她繼續大肆屠戮!”

    沈寒衣咬著口槽牙。

    “神魔同體不是每個人都行,我體質不同,純神血脈,煉化之時也是百般苦難。”

    “我不想她經曆我經曆的痛。”

    眉嫵眯起眼,“這是我這邊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你有權選擇繼續當下的發展。”

    沉默陣,沈寒衣追問,“除此之外,沒有一點辦法?”

    “別的辦法我不知道,但神女在我這兒隻有這一個辦法。”眉嫵在椅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知道你想去找我師父,但她即將轉世,正是重要時候。”

    “別說你,我都不能見她。”

    “我也不否認,神女沾染汙穢來自九幽,卻沒有那麽簡單。”

    沈寒衣越聽越糊塗,他對清祀身上沾染的汙穢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什麽意思?”

    “沈寒衣,天機不了泄露,我隻能經曆而已。”嫵媚也不想再解釋下去,催促起他來,“你快去墮神之淵取東西,餘下的事等你回來再談。”

    清祀目前是個被控製的情況,或許是九幽的邪祟之氣徹底將她汙染,現在的神女活脫脫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看出他的猶豫,眉嫵起身,“沈寒衣,我以我名譽擔保,神女在我這兒,我護她周全。”

    “芫水好取,芫花……那位不一定給你,你好自為之。”

    “時間緊迫,你速去速回。”

    清祀被控在嫵媚的結界下,渾身戾氣縈繞,狂暴躁怒,杏眼之中一片冰冷噙著烈烈殺意。

    好似她身體裏蟄伏的弑殺因子全部暴露出來。

    “祀兒——”

    “等我回來。”

    沈寒衣不敢耽擱,撚訣離開直奔墮神之淵。

    沈寒衣前腳離開,後腳眉嫵就帶著暴躁的清祀去了封印之地。

    “怎麽,公主又回來了?”

    眉嫵臉色陰森,瞥了眼逐漸安靜下來的清祀,“你跟西王母聯手對神女做了什麽?”

    “我當真是小看你了,七十七道禁製下,你還能跟西王母聯手!隻怕天貓一族隻是西王母放出來的幌子,你們的目標就是神女!”

    事情眉嫵沒有跟沈寒衣細說,隻是因為事情太過複雜。

    清祀的確被邪祟之氣加身,慢慢在蠶食神識同本源之力,這邪祟之氣來自九幽也不假。

    最主要的,這手法,是邪神的手法。

    “為什麽?”邪神喃喃自語,“當真是一個好問題。”

    “你跟神女同為天地間自然演化,眉嫵,你當真知道你跟清祀之間的區別嗎?”

    眉嫵確實不知道。

    她跟清祀有些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是天地孕育,無法追根溯源,清祀降生於巫山,眉嫵降生於地府忘川河源頭,生來便有許多修行者一輩子達不到的境界。

    清祀生於眉嫵之前,沒受任何人指點教導。

    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區別。

    “眉嫵,都的確對清祀做了手腳,以你的修為解不開,要麽請帝師出手,要麽由著神女逐漸魔化。”

    “但此時我猜,帝師自己都無暇顧及了吧。”

    “但是——”

    “你若願意替我鬆了禁製,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一幫。”

    邪神最擅長蠱惑人心。

    “癡心妄想!”眉嫵罵了句髒話,帶著清祀離開。

    沈寒衣這一行,花了四日才回歸。

    白色長袍已經被鮮紅浸染,成了件暗紅色長袍,戰損比預想中的嚴重,芫水跟芫花剛送到眉嫵身上,就因法力耗損過度暈厥。

    眉嫵嘀咕了句‘麻煩’,吩咐紅鸞,“帶他去客房靜養,取兩粒元丹。”

    “是,公主。”

    眉嫵需要的東西拿回來,對清祀做了什麽無從而知,反正沈寒衣蘇醒之時,清祀已經在床邊陪著他。

    “祀兒——”

    “白衣。”她溫乖的笑著,渾身一點邪佞之氣沒有,“白衣,阿詞來接我們了。”

    “我們回海島好不好。”

    昏睡的這些幾日,清祀幫著他溫養,又有元丹,沈寒衣的傷勢恢複的很快。

    “你,你沒事了?”

    “嗯,多虧眉嫵上君,我已經痊愈,拔祟很幹淨,我已經沒事了。”可能是邪祟已除,清祀看著整個人明豔動人,眉眼之間溫柔極了。

    “祀兒,受苦了。”

    沈寒衣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親昵的在她脖頸蹭了蹭,天貓一族留下的舊傷成了一個難看的疤痕。

    有點癢,她忍不住笑起來。

    “白衣。”

    “嗯?”

    “我連累你了。”

    她的記憶還是缺失的,記不得混沌海域的鮫人族,記不得被滅門的門派,記不得在巫山與上仙界對峙,血染巫山,屍體堆疊。

    但她知道,自己渾噩的這些日子,一定苦了沈寒衣。

    “這點小事算什麽連累?”

    “在你眼中,我就這麽不值得依靠?”

    花清祀笑著搖頭,兩人拉開距離,她重複剛才的話,“阿詞來接我們了,回海島好嗎?”

    對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阿詞是隻字未提,清祀自己也猜到了一二。

    被邪祟之氣侵蝕,上仙界不會坐視不管,西王母跟帝嚳還會在這時候借題發揮,抓住這個機會不會放過。

    沈寒衣自然會護她,不然怎麽會從巫山離開。

    沈寒衣拉著她的手,在唇邊輕吻,“不想回巫山嗎?”

    “我在巫山呆的太久,何況阿詞跟我說,那是我們成婚的地方,凡世有句俗話‘嫁雞隨雞’,巫山隨時都能回去。”

    “現在,我想跟著你。”

    沈寒衣這人不喜拐彎抹角,成婚一事,早就跟清祀提過,當時也沒急著催她回答。

    隻是想表明自己愛她的心意。

    哪裏想到——

    “祀兒,成婚這事你願意?”

    “自是願意的。”

    再次回到海島,那座縹緲的仙山已經被紅色點綴。

    仙人成婚,哪裏需要什麽良辰吉日,你情我願便是最好。

    沒有賓客,隻有新人一對,同阿詞一個。

    天地見證,山河做聘,冷月作陪。

    紅燭一對,嫁衣一襲。

    “沈寒衣做事真快,這軟紗極好,也不知去哪兒尋的。”在給清祀換嫁衣時,阿詞忍不住嘀咕。

    真的是緣分到了,阿詞都沒敢想過,有朝一日能見到清祀成婚。

    銅鏡裏的清祀,豔若桃李,明豔奪目,楚楚動人。

    “阿詞。”

    “嗯?”

    “你可以離開我了。”她盯著銅鏡裏倒映的阿詞,“我一直舍不得你離開是受不了歲月裏的無盡的荒蕪。”

    “六界很大,除了白衣外,仍舊有許多可以托付終身,結成良緣的人。從我救你起,你就在巫山陪著我,任勞任怨。”

    “很抱歉,牽絆你這麽久。”

    “現在我跟白衣成婚,餘下的歲月中有他相伴此生足矣。”

    “我不是敢你走,而是你對我太重要,我不希望你經曆我的經曆。日一複一日的孤獨,真的很難受。”

    阿詞沒說話,隻是下意識的扯進她的嫁衣。

    清祀懂她,安慰的拍著她的手,“等你曆練夠了,見識過巫山之外的美好,遇到一個托付終身的人,不管是誰,六界之大選誰都可以。”

    “我在這兒等你回來,阿詞。”

    千言萬語,阿詞隻說了一個字,“好。”

    婚禮很簡單,玉蘭樹下,阿詞證婚,沈寒衣跟清祀結為連理,至此相愛攜手一生。

    三人享受過晚餐,喝了喜酒,阿詞有點醉了,說了不少在巫山的事,清祀不參言乖巧的坐在一旁聽著。

    沈寒衣跟阿詞兩人之間,有問有答,聊得很高興。

    直到白玉蘭下的紅燭快要燒盡。

    阿詞看著紅燭出了神,搖晃著起身,“春宵一刻值千金,時間不早,你們該入洞房了。”

    “沈寒衣,清祀就交給你,六界我還沒去闖蕩曆練過,等我在外見識夠了就回來。”

    “勞煩你,照顧好清祀。”

    沈寒衣點頭,很多感激的話終究變成了‘謝謝’兩個字。

    兩人目送阿詞披著一身月色離開,消失在厚重的白霧之中,混沌海域上一片嫋嫋白霧,在陰影灼灼間依稀能看到丁點耀眼的紅。

    再次回頭,阿詞眼眶滾燙,望著海島的位置,“清祀,祝你跟沈寒衣白頭……”

    一柄長劍帶著熱辣滾燙的血從阿詞身後穿過,長劍穿體直擊心髒,粘稠的血一滴滴的下墜。

    “你……”

    看見身後偷襲的人,阿詞眼中震驚又不可置信。

    “你……”

    “看見我這麽驚訝?”淵渟攀著阿詞的見,俯低身體靠近她,“我早就提醒過你沈寒衣這人不簡單,絕非善類。”

    “你對我的提醒不聞不問,還屢次禁製我靠近清祀。如今事情的發展你看見了?沈寒衣害的清祀連巫山都不能回去,要躲到這麽個破地方,還要委身下嫁墮神。”

    “清祀可是巫山神女,你這樣是委屈她!”

    淵渟被冷風吹涼的手,緊緊捂著阿詞的嘴,穿體的長劍一點點往裏捅得更深,“我下了禁製,他們感受不到你的氣息。”

    “海島就在前麵,我就是讓你青眼看著,你無能為力的死在我劍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阿詞,沒有你的阻止,我跟清祀很快就能在一起。”

    “這是,西王母……答應我的。”

    淵渟殘殺阿詞的過程很殘忍,是一點點淩遲致死,期間,阿詞沒能發出一點聲響。

    直至快天明至時,阿詞的神識被淵渟攥在手中,捏成了碎渣散在混沌海域。

    清祀跟沈寒衣成婚這一日,阿詞被圓通偷襲,捏碎了神識,消散在茫茫無邊的海域之上。

    洞房花燭夜的第一天,清祀沒起床。

    沈寒衣在巫山時,跟阿詞學了不少菜,討清祀歡心是可以的,這種甜蜜溫馨持續到日暮之後。

    兩人對坐小酌,沈寒衣問起清祀後肩上的蝴蝶紋身。

    這件事過去許久,花了會兒功夫才想起來。

    “具體不記得怎麽回事,阿詞說,似乎是哪一次受過傷就留下。我剛做巫山神女那陣,很多人不服氣,五界之中想要占據巫山修行的人不少。”

    “都是來一個打退一個。”

    “修為這個事很難說,贏的有輸得也有。”

    “可能是挨了什麽法術留了這麽個印記。阿詞說好看,就這麽一直留著,留到了現在。”

    飲酒這件事,清祀是有度的,不醉微醺就好。

    沈寒衣看著她,忽然問,“祀兒,要不要去凡世逛逛。現在無人管我們,你若喜歡我們可在凡世小住幾日。”

    清祀當即就來了興致,連連點頭,“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