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這個可愛，像你

  　　蘇甜紅著臉，埋進他懷裏。

  　　曾野親了親她的耳朵，“剛才過來是想說什麽？”

  　　蘇甜點開手機拿給他看，“盆栽，你看這些好可愛。”

  　　曾野垂眸看她的手機，唇角勾起，指著屏幕上的某朵小花，“這個可愛。”

  　　“嗯？”

  　　“像你。”

  　　蘇甜指尖在他胸前戳了戳，鼓著雙頰，有些不滿。

  　　曾野捏著她的下巴抬頭，親她的鼻尖，“想我了嗎？”

  　　蘇甜抬手環上他的肩膀，小聲應道，“想的。”

  　　曾野低笑一聲，溫熱氣息覆過來，吻落在她唇上，“寶貝，親一下。”

  　　蘇甜仰著小腦袋，乖乖承受他的吻。

  　　曾野一邊親一邊將她打橫抱起，抱回臥室。

  　　時間已經不早，他沒再弄她，隻是將手覆在少女的綿軟上，壓低了聲音哄道，“睡吧。”

  　　男人溫熱的掌心牢牢罩住，蘇甜耳尖染紅，確認他沒再做什麽，心跳才稍稍放緩。

  　　兩人相擁而眠。

  　　安靜的臥室裏，隻有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

  　　淩晨。

  　　曾野忽然入夢。

  　　一片朦白的背景中，有小姑娘的抽泣聲傳來。

  　　很小聲，很稚嫩。

  　　大約11、12歲的模樣。

  　　她小小一個，蹲在陽台上，單薄的脊背上，微彎的脊柱幾乎清晰可見。

  　　四周飄起了雪。

  　　深冬裏，她一邊哭一邊蹲在陽台洗菜。

  　　瘦嫩的手指在冷水裏凍得發紅微腫。

  　　曾野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住一般，一呼一吸間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聽到另一道聲音響起。

  　　“不許偷懶！”

  　　“快點洗，偷懶我就告訴爸爸，讓爸爸打你！”

  　　小姑娘瑟縮著，又低下頭繼續洗菜。

  　　她始終背對著他，曾野看不清麵容，卻在此時驟然明白過來。

  　　這是小時候的蘇甜。

  　　他想走過去將她拉起來，但迷霧環繞，轉眼間，寒冬變盛夏。

  　　蘇甜穿著短袖短褲，依舊被關在陽台外。

  　　而客廳裏，另一個女孩子手裏捏著一小袋東西，一點點倒在貓糧裏，倒在水盆裏，塗在貓零食上。

  　　一隻通體灰白的小貓被她抱在懷裏，被她輕聲哄騙著，吃了貓糧和零食，又喝了水。

  　　老鼠藥有異味，小貓隻用舌尖舔了一點就不願再吃。

  　　女孩子按住貓脖子，猛地把它壓進水盆裏。

  　　淒厲的貓叫聲在客廳裏回蕩。

  　　蘇甜在陽台上瘋狂拍著玻璃門，哭得滿臉是淚。

  　　曾野聽到她在喊。

  　　“你不要傷害它！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它。”

  　　“蘇嘉雪我求你，不要傷害它。”

  　　蘇嘉雪充耳不聞，一邊按著貓脖子，一邊轉過頭看著她。

  　　明明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卻笑得陰沉森然。

  　　看著蘇甜在陽台上無能為力的樣子，眼底瘋狂刻毒。

  　　客廳裏，毛球已經一動不動，貓身濕漉漉的，被蘇嘉雪隨意一丟，扔在地板上。

  　　她來到落地窗邊，打開陽台門。

  　　蘇甜顧不得別的，軟著腿踉蹌跑進去，可是毛球已經徹底沒了生息。

  　　她哭得雙眼紅腫，兩條被陽光暴曬得發紅的細瘦手臂緊緊抱著毛球，嗚咽著喊它的名字。

  　　蘇嘉雪坐在沙發上，語氣頤指氣使，“誰讓它總是叫，吵死人了。”

  　　“你如果不聽話，也會像它一樣。”

  　　蘇甜轉過身狠狠瞪她，把毛球放在地上，突然撲在她身上，兩隻手胡亂拍打。

  　　“你害死了毛球，你是凶手！”

  　　“你是凶手！”

  　　蘇嘉雪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硬生生挨了幾下，正要還手，玄關門被打開。

  　　蘇德元和秦麗華回來。

  　　客廳裏一片狼藉，兩個小女孩扭在一起打架。

  　　秦麗華驚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蘇德元幾大步上前，把兩人拉開。

  　　蘇嘉雪委屈地撲進他懷裏，“爸爸，姐姐欺負我，她打我。”

  　　她身上穿著無袖連衣裙，手臂上有幾道抓痕，看起來確實可信度很高。

  　　蘇德元怒火攻心，二話不說抽了衣架，一下一下打在蘇甜身上。

  　　蘇甜渾身濕漉漉的，很是狼狽，倒在地板上，瑟縮著，緊緊抱著毛球。

  　　哭得滿臉是淚。

  　　曾野無力地看著這一切，心髒疼得像是要炸開，眼底猩紅一片。

  　　他不知道這是前世還是今生，隻知道五髒六腑的疼痛像是滔天的巨浪一般，幾乎快要將他吞沒。

  　　無奈和挫敗感令他哀痛不已，隻能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蘇蘇。”

  　　“蘇蘇。”

  　　他想護著她，可剛一伸出手，眼前場景再變。

  　　這一回，他確信是前世。

  　　因為，他看到了自己。

  　　=======

  　　曾野一身肅黑衣褲，剛從私人飛機上下來，神色頹然。

  　　在他麵前，是賀俊和蘇含寧。

  　　蘇含寧眼眶早已哭紅，眼底含著淚，不敢抬頭看他。

  　　賀俊手裏捧著個黑色方盒。

  　　他極力忍住顫抖，遞給曾野。

  　　聲音無奈低啞，“對不起…”

  　　他們趕到殯儀館時，蘇甜的遺體已經被蘇德元做主送進了焚燒爐。

  　　他是蘇甜的親生父親，手續齊全，又加了錢。

  　　賀俊和蘇含寧到時，已經來不及。

  　　曾野低著頭，黑眸死死盯住那個盒子，仿佛要在上邊盯出個洞。

  　　他拿出手機，不知道第幾遍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那頭的機械女音冰冷無情。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蘇含寧看他這樣，眼淚流得更凶，“曾野，你別這樣，甜甜已經……”

  　　曾野陰沉著臉，僵硬地接過那個黑盒子，轉身關上門。

  　　“你們走吧。”

  　　蘇含寧看著被關上的門，終於控製不住哭倒在賀俊懷裏。

  　　賀俊攬著她離開，“讓他自己待一會兒吧。”

  　　屋內。

  　　曾野抱著盒子癱坐在沙發旁，往常漆黑的雙眸此時已經染滿猩紅，悲戚淒涼。

  　　所有的信念在這一瞬間崩塌，原本緊揣著的一點細小希望全部灰飛煙滅。

  　　挺拔的脊梁徹底彎曲，緊緊抱著懷裏的盒子，像是要讓它染上他的體溫。

  　　寂靜的客廳裏，眼淚一下又一下滴落，在黑色盒子上洇開，滑落在他手上。

  　　良久，隻聽到他顫抖嘶啞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