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難受你就哭出來

  　　紀媽媽和紀爸爸對視一眼，掩下麵上的震驚，連忙抬步去紀瀲身邊。

  　　隻見紀淵整個人蹲在車門前，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什麽，握著車門扶手蜷縮在一團，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臉色蒼白。

  　　看到這一幕，紀媽媽驚呼一聲，紀爸爸神情嚴肅，眉頭緊擰，額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你怎麽來了？”紀爸爸開口詢問，語氣嚴肅到了極點。

  　　紀瀲站在一旁，看看一旁的紀爸爸，又看看蹲在車旁的紀淵，心中不停的臥槽，生怕紀淵不講義氣在這種時候把自己拱出來，嚇得手心直出汗。

  　　——因為紀爸爸今晚看起來已經忍他夠久了，再出什麽亂子，他今晚是真得挨。

  　　但其實根本不用紀淵回答，紀爸爸心裏清楚，他今晚是為了什麽來的。

  　　不過看這樣子，顯然是失敗了。

  　　紀爸爸深呼吸，壓著脾氣，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之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依舊蹲在地上的紀淵一眼。

  　　“還不趕快起來！難不成你就準備蹲在這兒等著林漾和秦家人下來？！”

  　　令人意外的是，紀淵隻是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三個人，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抬頭的瞬間，三人借著路燈的燈光，可算是看清了他的臉，也看到了，他眼底血色一片。

  　　這時的紀爸爸可算是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看著紀淵握在車門上的手，他心裏一驚，連忙彎下腰。

  　　他不知道在這兒待了多久，紀爸爸扶上他的胳膊的時候，像是在摸冰塊。

  　　紀爸爸臉色一沉，連忙把車門拉開，把紀淵推進副駕駛，然後把車子裏的空調打高。

  　　好不容易被壓下的火氣瞬間又竄了起來，紀爸爸厲聲斥責道：“你是想把自己凍死嗎？！為什麽不進車裏！”

  　　暖風吹到紀淵身上的時候，他渾身上下不受控製，神經質的顫。

  　　他聽到紀爸爸的話，抬頭，擠出一個艱難的笑，開口，聲音幹澀，眼底血紅一片：“抱歉，我——”

  　　紀淵哽咽了一下，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他不是不冷，也不是故意蹲在那兒。

  　　他，他隻是，

  　　乘電梯從88樓下來的那十幾秒，紀淵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伴隨著輕微的失重感逐漸消散。

  　　他像是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站在冷風裏，麻木的遊蕩在一排排的豪車裏尋找著自己的那輛。

  　　等找到之後，紀淵卻發現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從自己的下肢開始蔓延。

  　　他發現自己連車門都拉不開。

  　　紀淵坐在副駕駛，呆滯的舉起自己的右手，就這麽看著它不停的顫。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

  　　看到紀淵這幅模樣，紀媽媽的眼眶瞬間紅了，開口，聲音哽咽：“小淵，”

  　　紀爸爸深深的出了一口氣，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在繼續吹，紀瀲嘴唇緊抿的站在一邊。

  　　一時間，周圍寂靜一片。

  　　車內的暖風還在呼呼的運作。

  　　紀淵渾身都在抖，根本開不了車。

  　　到底是紀爸爸緩下聲來，開口說道：“紀瀲，你送他回去。”

  　　紀瀲傻傻的應了一聲。

  　　說完，紀爸爸牽過紀媽媽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

  　　紀瀲成年之後，第一時間就去考了駕照。

  　　他從前無證駕駛的時候狂到閉著眼開，但現在，卻認真仔細的踩離合，掛擋，拉手刹。

  　　動作小心謹慎，生怕發出多餘的聲音打擾到陷入情緒的紀淵。

  　　紀瀲透過後視鏡看車身之間的差距，剛要小心的把車開出來，視線掃過呆坐著的紀淵，忽的一踩刹車把車停下。

  　　開口，聲音裏帶了些試探：“哥，安全帶。”

  　　紀淵沒反應。

  　　紀瀲深深的出一口氣，無奈的把自己身前的安全帶解了，硬著頭皮伸手過去，幫紀淵係上了安全帶。

  　　車子再次起步。

  　　紀瀲認真的開車，時不時偏頭，小心翼翼的看紀淵一眼。

  　　紀淵的一雙手被凍得通紅，像是充了血。

  　　紀瀲看著都覺得疼。

  　　雖然紀瀲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紀淵這幅狀態，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打擊程度不是一點點。

  　　紀瀲挺自責的在心裏嘖了一聲。

  　　早知道就和秦訣說一聲了，讓他下手輕點兒。

  　　車子繼續行駛。

  　　耳邊隻剩下空調嗚嗚的聲音，紀瀲好幾次偏頭都看見紀淵一動不動的靠著車窗坐在副駕駛，他小心翼翼的叫了幾聲哥紀淵也沒反應，車子裏氣氛壓抑的厲害。

  　　剛從熱熱鬧鬧的地方出來，突然身處在這種環境中，對比過於明顯，紀瀲都覺得自己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紀瀲焦躁的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都握成了拳。

  　　又過了一個路口，紀瀲實在受不了的開口道：“哥，你難受你就哭出來。”

  　　紀淵依舊是沒動靜。

  　　紀瀲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那我放首歌行嗎？”

  　　多少發點兒聲音出來也好啊，這樣搞的他心裏好慌。

  　　這次紀瀲沒等紀淵的反應，直接伸手點向中控台。

  　　隨機播放。

  　　略帶憂傷的音符跳出來的時候，紀瀲一愣，指尖微蜷，到底是把手收了回來。

  　　是打雷姐的Young And Beautiful，

  　　……

  　　……

  　　Hot summer nights

  　　（仲夏夜茫）

  　　mid，July

  　　（七月未央）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

  　　（我們年少輕狂不懼歲月漫長）

  　　The crazy days

  　　（縱情時光）

  　　the city lights

  　　（華燈初上）

  　　The way you'd play with me like a child

  　　（你像是小孩子一般和我嬉戲）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當我年華老去，容顏凋零，你還會愛我嗎？）

  　　……

  　　……

  　　悠揚的旋律飄蕩在車廂裏。

  　　天氣預報預計今夜的暴雪也如期降臨。

  　　隻是一瞬間，車窗外就突然開始大雪紛飛，飄飄揚揚。

  　　紀瀲眉頭微微的擰起，抬手，按下雨刷。

  　　收回手的瞬間，紀瀲餘光中，看到紀淵動了。

  　　他偏頭，把臉頰轉向車窗，隻留了個後腦勺給紀瀲。

  　　紀瀲目光下意識的往下滑，看到有什麽液體，浸透了紀淵身上灰色的西裝。

  　　紀瀲收回目光，雙手緊緊的握上方向盤，一聲不吭的，繼續行駛，向著家的方向。

  　　車繼續開著，歌在繼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