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掙紮著睜開眼，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的身影。

  我終於明白為何我出宮出得這麽順利。

  原來，這一切都是陌池的授意。

  我的話音輕而又輕，如遊絲般一觸即斷。

  “不悔。”

  我清晰地看見陌池的臉驟然變色。

  我用盡力氣扯了扯嘴角。

  陌池，我總歸是，不能在你麵前認輸的。

  我又被陌池帶回了皇宮。

  我的死亡倒計時最後一天。

  新君立後，萬民同賀。

  整個宮裏都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我也被戴上紗帽帶到了金鑾殿上，遠遠見到了夏夢瑜，她穿著大紅色的朝服，上麵以金線繡製了九鳳，又綴以珍珠和碎玉，光華奪目。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

  禮樂奏起，夏夢瑜下轎。

  我站在金鑾殿側，看著她在百官的矚目下一步步登上高台，與陌池並肩。

  我突然想起陌池稱帝那天，是我站在他身旁那位置。

  那時，他牽著我的手說：“錦嫿，幸不辱命。”

  我反手握緊他，滿心滿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與柔情蜜意。

  “願伴君側，與君同行。”

  而現在，我看見陌池帶著笑，無比溫柔的在跟夏夢瑜低語著什麽。

  心還是被這笑刺痛了。

  我都忍不住唾棄自己的沒用。

  我看了一眼腦海中的麵板：【死亡倒計時——0天0時09分59秒】

  倒計時已經越發臨近，我不知我的生命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

  冊封馬上就要結束。1

  我苦笑一聲，轉身想要離開。

  身後的宮女卻牢牢堵住我的路：“娘娘，陛下吩咐了，您必須全程看著儀式完成。”

  陌池雖然不愛我，卻知道怎樣最傷我的心。

  我隻得轉身，睜大眼看著陌池牽著夏夢瑜踏下大殿高台，又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走過。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護衛在外圍的禁衛軍們倏地抽出兵刃與內圍的禦林軍戰作一團，整個大殿頓時一片混亂。

  領頭之人咬牙切齒的喊著：“陌池，你這無情無義的賊子，今日我們便殺了你為神女報仇！”

  我心中一悸，為神女……報仇？

  我仔細看向那人，那不是我曾救下的小乞丐徐錦嗎？

  我還記得他成為禁衛軍那日，我還曾與他說過恭喜。

  當時的他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我還依稀記得。

  徐錦很快突破重圍殺到了陌池身前，他劍光如電，直刺陌池心口。

  就在這一瞬，我的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動了！

  竟是直直撲了上前，擋在了陌池身前。

  長劍一瞬間沒入我胸膛。

  卻不是一柄劍，而是兩柄。

  一柄來自徐錦，另一柄……來自背後的陌池。

  我的紗帽落了地，徐錦震驚地瞪大眼看著我倒下，不可置信地撲上前：“神女，您為何還要替他擋劍？”

  我沒有想替陌池擋劍！

  這話說出來隻怕也沒有人信。

  我看了眼四周那些仍在廝殺的禁衛軍，有些恍惚。

  那其中有許多熟悉麵孔，似乎都是我曾救過的人。

  “你們……咳咳……沒必要為我做到如此？”

  徐錦晃了晃，啞聲道：“神女，您的恩澤我們永不敢忘。”

  原來，還有人記得我做過的事！

  這一瞬，我真的想哭。

  我費力地抬眸看向陌池。

  他隻是持劍站著，冷眼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出鬧劇。

  他一揮手，幾個禦林軍便朝徐錦襲去。

  陌池則蹲下身，似笑非笑看著我：“你很感動？可惜，這些人都得為了你去死了。”

  他似乎對我為他擋劍這件事毫無所動，看著我胸口的劍甚至還能嗤笑出聲：“又死不了，還裝什麽？”

  心髒痛得像是快要死掉。

  我問他：“如果我這次死了，你能饒過他們一命嗎？”

  “你死得了嗎？”

  陌池像是被我激怒一般，用力將我胸口的劍拔出。

  那劍一拔出，我隻覺全身血液似乎都在朝那個洞口湧出，頃刻間將我身下全部染紅，幾乎匯聚成河。

  腦海中的倒計時進入最後三分鍾。

  這一刻，我竟有種報複般的快感。

  我想說‘如你所願’，可喉間湧上的血讓我什麽都說不出，最後我咳著血笑了起來。

  陌池冷漠的表情終於皸裂，露出一絲茫然與慌亂。

  他手中的劍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陌池錯愕地將我摟在懷裏，又顫抖地將掌覆在那被劍貫穿的傷口之上，似乎想妄憑這樣將血止住。

  可一切終究隻是無用功，血很快將他的手染紅。

  我隻感覺心髒處的洞越擴越大，陰冷之氣源源不斷湧入，吞走我血液裏最後一絲熱氣。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卻聽見陌池在我耳邊撕心裂肺地呼喚：“太醫呢？將太醫給我找出來！”

  我內心發笑，用盡所有力氣抬手撫上陌池的臉。

  看著他慌亂驚恐的神情，擠出一句話。

  “陌池，好好活著……黃泉路上……我們永不再見。”

  那個無機質的電子音終於再次響起——

  【0天0時0分0秒！】

  【死亡倒計時結束！抹殺非法穿越者白錦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