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放開手，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我連辯解的氣力都無，頹然地後退兩步。

  我看著夏夢瑜，不知為何，竟從那蒼白臉上看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此刻，我心裏卻隻有一句話：陌池，你將這宮裏的所有人都逼瘋了。

  下一瞬，巨大的衝力襲來。

  我被陌池一掌擊開，重重落在地上，嘔出一口血。

  門外的拂柳驚慌失措地過來想要將我扶起。

  陌池陰戾至極的聲音傳來。

  “誰都不許扶她！”

  我看向陌池，他眼底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夢瑜平安無事之前，你就給我跪在那！”

  我跪在未央宮門前，看著太醫來來往往。

  不知過了多久，陌池踏出殿門。

  他踱步到我麵前，冷笑一聲。

  “是因為覺得自己死不了，所以這般肆無忌憚挑戰我的底線？”

  我心髒一陣抽搐的悶痛，張了張口，又陷入沉默。

  他完全不信我，解釋的話說出來也隻會讓我像個卑微惡毒的嫉妒醜角罷了。

  見我不說話，陌池眸色一沉，目光緩緩移到我身後。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你死不了，她呢？”

  我瞬間毛骨悚然，轉頭往身後看去。

  ——是拂柳。

  陌池笑了。

  “她既沒看好你，讓你犯下這般滔天大錯，那便代主受過吧！”

  我心尖一顫，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不可置信地看他。

  “不要，陌池，不要……”

  陌池神情漠然又殘忍：“拖下去，杖斃！”

  他身後的侍衛走過去就要拉起拂柳。

  拂柳神色驚恐眼睛含淚，卻重重衝我磕了個頭：“神女，奴不能再伺候您了，照顧好自己！”

  “拂柳，不要——”

  我想要跟著衝出去，卻被陌池一把按住，跪伏在地。

  外麵響起拂柳淒厲的慘叫聲，聽得我心如刀割，渾身戰栗。

  “陌池，求你放了她。”我拽住陌池的衣角滿是絕望的哀求，“你想要我做什麽都行！求求你放了她！”

  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陌池居高臨下看著我，臉色似乎更冷了。

  “一個賤婢也值得你如此。”

  我不斷哀求他：“陌池，求求你，你要打要罰衝我來，求求你……”

  陌池卻始終不為所動。

  外麵，拂柳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門口有侍衛暗啞的聲音：“啟稟陛下，人死了。”

  我驟然脫了力，拽住陌池衣角的手一鬆，隻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死了……”

  陌池湊近我，眉眼涼薄：“看見了嗎？她是為你而死。”

  我抬眼看他，這一刻，隻覺心像被刀剜著，一下一下淩遲。

  又像是被人按在水底，胸腔被四麵八方湧來的水嗆住，肺部生疼卻無法呼吸。

  倏地，一口腥甜從我喉頭湧出，暗紅的血噴薄了滿地。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被陌池送回了摘星殿。

  清醒後我下意識喚道：“拂柳！”

  旁邊卻傳來陌池漫不經心的聲音。

  “你的拂柳已經死了，需要我讓人將她屍體帶來給你看看嗎？”

  我隻覺得手腳一寸寸冰涼。

  良久，我抬眸看他，想要極力保持冷靜聲音卻仍帶上難聽的沙啞。

  “好，帶過來我看看。”

  他微一挑眉，定定看我半晌，嘴角惡劣地勾起。

  “晚了，已經讓人扔到亂葬崗了！”

  我死死攥緊手，一股絕望籠上心頭，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巨大的重石砸在我心髒上，讓我痛不欲生。

  半響，我淒然一笑：“陌池，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