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在劫難逃篇
作者:莊燦靳朝安      更新:2023-05-30 11:15      字數:6894
  第97章在劫難逃篇

    ◎「不許走」◎

    兩天後的早上, 莊燦正在樓下平靜地吃早餐。

    延悅從樓上跑下來,把iPad拿給她看。

    一條轟動國際的重磅新聞。

    源頭來自發布於外媒網站的一則視頻,以及一封公開信。

    信裏曝光了康氏家族的驚天醜聞, 其中包括“飼養”邪'教、殘害人命, 搞活體獻祭等,並稱已將證據提交給警方。視頻則是受害女孩們聯合起來的血淚控訴。

    此事一出, 震驚世人,國際輿論迅速引爆。時隔五年,“白鷺號沉船案”再次進入大眾視野, 起底蘭花社的文章一夜之間也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

    港城警方高度重視,並於第一時間成立調查組,由於牽扯多方, 國際刑警組織同時介入調查。

    莊燦還是很平靜。

    鐵證如山, 輿論加持,她知道這次一定能成功。

    她胃口好, 甚至多吃了兩個包子。

    靳朝安一早不在, 她也沒有問。

    她知道他去幹什麽了。

    莊燦吃了早餐,悠悠地來到廚房, 給自己做了一杯草莓奶昔。

    延悅在她後麵偷偷拍了一張照片,傳給了靳朝安。

    而此刻, 靳朝安正把一條白綾丟到靳舒寧的腳邊。

    康政道把靳舒寧推出來背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陳輝被抓,雲歌被查封,由於國際刑警組織的介入,北省檢察院正式批準警方逮捕靳舒寧。

    靳舒寧趴在地上痛哭。

    “看清了嗎?死心了嗎?我知道你不想活了, 但我依然給你兩個選擇。去死, 或者跟我走。跟我走, 你還有機會見到你的孩子,但你若想死,我也不會阻攔,甚至會為你鼓掌。如何選你自己決定,現在警方正在通緝你,康政道也派來殺手要滅你的口,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五分鍾,我等你的答案。”

    靳舒寧眼望著那條白綾,最後,絕望地閉上了眼。

    無聲的淚水下,她顫顫地抓住了靳朝安的褲腿,“走,我跟你走……”

    “船已經準備好了,今夜就走,準備準備,一會兒我讓彭晉來接你。”

    靳朝安轉身離開。

    ……

    莊燦看了兩集電視劇,有點困了,準備回房睡覺。

    延悅去廚房把燉好的燕窩牛奶給她盛出來,莊燦每天睡前都要喝上一碗。

    這時靳朝安正好回來。

    他伸出手,延悅則把托盤放到了他手中。

    靳朝安端著燕窩牛奶上了樓。

    莊燦還沒睡著,披散著頭發,一張小臉窩在台燈下,手裏的孕嬰雜誌已經看了大半。

    她放下雜誌,半靠在床頭,迷迷糊糊地朝他張開雙臂,“抱。”

    “先喝奶。”靳朝安掀開一角被子,側身坐在床沿,莊燦便爬起來,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靳朝安一勺一勺地喂她。

    就這樣喝完了一碗,兩個人誰也沒有提今天的事兒。

    喝完,靳朝安起身去衛生間擦了擦手,回來時莊燦已經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了。

    靳朝安把被子給她蓋好,用額頭貼了貼她的側臉,小聲地問,“還抱嗎?”

    莊燦迷迷糊糊地說,“抱……抱……”

    於是靳朝安脫了鞋,直接上了床,像個嬰兒似的把她抱在懷裏,邊抱邊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子。

    他溫聲哄她入睡,“乖,睡吧。”

    淩晨一點,彭晉那邊發來信號,一切準備就緒。

    樓下延悅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並把鑰匙交給了崔阿姨。

    崔阿姨收下鑰匙,她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該問,可不問,她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此次一別,怕是今後都不會再見到他們了,崔阿姨一個人默默地擦著眼淚,延悅抱了抱她。

    靳朝安給莊燦穿好衣服,今天的牛奶裏加了可以安神的東西,短時間裏莊燦不會醒過來。

    “帽子給我。”

    “哦哦。”延悅拿來帽子,靳朝安給她戴好,又親了親她的嘴,最後給她戴上口罩,所有收拾完畢,他將她打橫抱起。

    “寶寶,我們走了。”

    ……

    樓下的車子已經就位。

    司機是延良,靳朝安抱著莊燦一上車,可樂就朝他撲了過來,拚命去舔他的臉,一會兒又扭頭去舔莊燦的脖子。

    靳朝安大手揉著它的頭,把可樂按在莊燦腳邊,拍了拍它,是在叮囑,“保護好你的主人。”

    延悅放好行李隨後上車。

    他們幾個人乘一輛車,彭晉陶潛帶著靳舒寧和齊優坐另一輛。

    兩輛車到碼頭集合。

    為了避人耳目,靳朝安沒再安排其它保鏢隨行。

    車子行駛到檢查站,延良突然踩了腳刹車。

    “三哥,前麵有警察。”不確定是不是在查人,“過嗎?”

    車子放慢速度,靳朝安抱著莊燦,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護著她的腰。

    他看了眼後視鏡,“繞路。”

    “是。”延良立刻掉頭。

    延悅則馬上給彭晉發消息,告訴他前方路口有警察。

    因為顧及到莊燦是個孕婦,所以延良的車子沒有開得太猛,雖然已經不慢,但整體還是很穩當。

    靳朝安把莊燦抱在懷中,將她臉上的口罩拉下來一點,露出她熟睡的小臉。

    他緊緊抱著她。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顛簸一下。

    “怎麽。”

    靳朝安話音未落,隻能“砰”的一聲,他迅速彎腰將莊燦護在身下。

    “有埋伏!”延良大喊,他猛踩油門,隔壁那輛車子緊隨其後跟了上來,兩輛車幾乎並行,對麵車窗搖下,一隻手伸了出來,“砰砰砰”地打在他們的車身上。

    不是警方……延悅立刻回擊,她的槍法是三哥手把手教的,動起真格來絲毫不落下風,她回頭大喊,“三哥,是洪爺的人!”

    兩輛車在深夜的高速路上風馳電掣,對方大概有三四個人,眼看延悅就要堅持不住,靳朝安掏槍上膛,探出手去和隔壁對打,一打三,槍法又穩又狠,很快隔壁車子就跟不上了。

    甩開了洪爺的人,但延良也偏離了路線。

    激烈的槍戰,讓莊燦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隱約聽到靳朝安的聲音。

    “讓她先走。”靳舒寧的車子已經抵達了碼頭。

    靳朝安計劃的路線是先海後空,先走水路到達T國,再從T國坐直升機飛去Z國。

    “彭晉說大小姐要等您一起!”

    “小心!”

    延良猛地按下延悅的頭,電話掉在地上。

    身後,警笛聲響徹夜空。

    三輛警車追了上來。

    延良:“三哥,怎麽辦?”

    “開。”

    靳朝安從容不迫地換著彈夾,耳邊傳來警察用擴音器發出的喊話聲,“放下武器,否則開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

    話沒喊完,靳朝安扭頭直接幹爆了一輛車胎。

    那輛警車一個急刹橫在路邊,後麵的車子直接撞了上去!

    隻還剩一輛警車,靳朝安回過頭來繼續換彈夾,劈裏啪啦的子彈同樣打在他們的車胎上。

    延良猛踩油門,他知道前方必定設置了路障,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著路線。

    可就在這時,莊燦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緩衝物可以撞擊,她想都沒想,直接撲到駕駛座去搶延良的方向盤。

    車身猛地晃了一下,延悅大驚,忙去拉她的手,邊拉邊喊,“燦燦你瘋了!你要幹什麽!”

    “我沒瘋!我要你們停車,停車!”

    靳朝安扣著她的脖頸拽了回來,重回按在自己懷裏。

    心有多痛,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滿腔的怒火,都化作了槍口僨張的火焰。

    他低頭看著她,她也死死瞪著他。

    “不許走!不許走!!”她扣著他的手腕,把他的皮膚都摳出了血痕。

    靳朝安麵無表情地掙脫她的手。

    他哈地一笑,回頭過,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瘋了似地開槍,之前是隻打車胎,現在卻對車裏的警察痛下殺手。

    有一個算一個。

    莊燦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縱容他殺人。

    她去掰他的胳膊,奪他的槍,可樂在腳邊狂叫,警笛聲,槍聲,狗吠聲,各種聲音激烈交錯,將她的哭泣聲徹底淹沒。

    “我求你了,你別走,別走,別殺人……”

    掰不下他的手,她隻能雙手環著他的腰,“你看到曝光的白鷺號了嗎?那裏有我,有我啊!我是唯一的幸存者……靳朝安,你個渾蛋,你不許走,不許帶她走……”

    警車被打退,可靳朝安的胳膊也中了一槍,他緊咬著牙,沒讓莊燦發現。

    那個位置,和上次碼頭中槍的位置一模一樣。

    突然這時,延良也中了一槍,延悅尖叫一聲,回頭一看,“是洪爺的人追來了!”

    延良的左肩迅速染成紅色,搖搖晃晃地倒在了椅背上,延悅狠狠給了後麵幾槍,哭著穩住方向盤。

    靳朝安一手扣住莊燦的腰,肩膀的劇痛幾乎讓他發不出聲音,他啞著嗓子,另一隻手撐在駕駛座的椅背上,他俯身上前,“延良,延良……”

    “我沒事,三哥……”

    延良隻用了兩秒,便怒吼一聲重新坐起,他接過延悅手中的方向盤,車子再一次“起航”。

    靳朝安扣著莊燦的頭,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紅著眼睛,緩緩按下車窗。

    咆哮的槍口對準了隔壁。

    莊燦掙紮著從他懷裏探出。

    他沒有注意到,從側後方追上來的車子。

    可她看到了。

    就在這時,那輛車裏悄悄地伸出了惡魔的手。

    那槍口從玻璃縫中緩緩探出,直至對著靳朝安。

    “不……”她連話都沒有說完。

    在那枚子彈射出來的同時,莊燦毫不猶豫地抱住了靳朝安。

    她的重量像山一般坍塌在了他的懷中。

    莊燦死死揪著他的領子,靳朝安緩緩地回過頭來。

    他感受到終於不再掙紮的她。

    同時也摸到了她的腹部傳來的一片濕熱。

    這一刻,靳朝安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顫抖的唇,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他抬起手,看到了紅色的血。

    莊燦捂著肚子,她能感覺到有什麽從她的指尖一點點地流逝……

    她好痛啊,好難過啊……可這一刻,她卻又使出全身上下僅存的力氣,用力的,拚了命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不……不許走……”

    說完這幾個字,她終於閉上了眼,倒在了他僵硬的懷抱裏。

    延悅哭著喊她,“燦燦!燦燦!!”她撿起地上的槍,為燦燦報仇。

    靳朝安終於把目光落向她的小腹。

    他愣了片刻,似乎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那秒,頓如五雷轟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靳朝安顫抖著撈起她的腰,將她的臉貼在自己臉上。

    他吻她的唇。

    頂開她的齒貝。

    她的血流進他的嘴裏。

    無論他如何瘋狂入侵,她也沒有回應。

    她嘴裏的血越吐越多,順著他的嘴角往下落。

    “不要……不要……”靳朝安拍著她的臉,聲聲喚她,“莊燦,莊燦,莊燦……”

    可樂不停地舔她的手,那上麵都是她的血。

    靳朝安赤紅著雙眼,朝前排嘶吼。

    “去醫院,去醫院!!”

    ……

    延良掉頭的過程中,洪爺的車子依舊咬死不放。

    延悅支撐不住,靳朝安重新拿起了槍。

    直到彈夾都打爆。

    最後一顆子彈耗盡。

    隔壁的車子即將把他們逼停。

    就在這時,可樂突然發瘋一樣,呲牙咧嘴,口涎亂飛,渾身毛發似乎要根根豎起,它雙目血紅,猛地從窗口躥了出去,直接撲進了隔壁那輛車的駕駛座上。

    司機當場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輛車和它身後那輛立刻撞在一起,滑向隔離帶。

    延良趁機一腳油門甩掉了他們。

    緊接著,後方傳來的槍聲如篩子一般響徹夜空,伴隨著可樂淒厲的慘叫。

    靳朝安聽著身後的聲音,抱著莊燦,像座石像般立在那裏,他的淚水砸在她毫無血色的嘴角,無聲無息地往下落。

    ……

    齊優和彭晉本來已經到了碼頭,一接到他們出事的消息,立刻分頭行動,彭晉回去接應三哥,齊優迅速聯係醫院。

    陶潛則留下保護靳舒寧。

    延良避開所有帶監控的重要路口,一路上幾經周折,最終才在半小時後將車開進醫院。

    靳朝安抱著莊燦衝下車,延悅在一旁緊緊跟著,她哭著喊著莊燦的名字。

    “燦燦,燦燦……”

    醫生急慌慌地推來手推車,靳朝安用手墊著她的頭,把她平放在上麵,而後緊緊握住她的手,隨著極速滾動的車輪一起走。

    手術室的大門推開。

    靳朝安要隨她進去,被醫生護士攔在門口。

    他不願與她分開,任誰拉他都無法分開緊握在她手腕的五指。

    五條血印,根根鑲嵌進她的肉中。

    靳朝安彎腰將臉貼在她的臉上,眼淚掉落,他卻笑著保證,“你放心,我不走,我不走……聽到了嗎?醒過來,我不走……”

    醫生急到嗬斥,延悅哭著去掰三哥的手,彭晉和齊優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肩膀,使出全力向外拉他。

    距離拉開,兩隻緊緊相連的手在空中懸成一條直線。

    她濕熱的小手從他掌中緩緩失去。

    靳朝安轉而抓住莊燦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早已滾滿鮮血。

    為她戴上佛珠時的聲音猶在耳畔。

    可一瞬間,佛珠突然崩斷。

    她被推進了手術室。

    大門關閉,燈亮起,靳朝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因他身上都是莊燦的血,沒人看到他的肩膀早已被自己的血染透。

    延良剛剛做了簡單的包紮,這會兒捂著胸口,強撐著來到靳朝安身邊。

    “走吧三哥,警察馬上就追來了!”

    所有人都在求他,盡管延悅也舍不得燦燦,但為了三哥的安全,她也不得不勸他立刻撤退。

    彭晉掛了電話,眉頭緊皺。

    “來不及了,最多再支撐一刻鍾。”

    他的人在周圍的路口攔截,就要頂不住了。

    可靳朝安卻呆望著一地佛珠,充耳不聞。

    他雙手撫平,垂在地上,耳邊響起靳盛洪和他在紅羅寺裏的一段對話。

    那時他肆意張狂,誰也不放在眼裏,連神佛都可漠視腳下。

    他懷著戲謔的心提問,「爺爺,懺悔真的能夠消除業障嗎?」

    「隻要發心真誠,真心懺悔,決心以後斷惡修善,即使無法將惡業徹底消解,也能將惡報減輕。」

    可惜,那時他誰都不信。

    延悅痛哭出聲,她看到三哥將身子麵向了窗邊,他閉著眼睛,雙掌合攏,嘴裏喃喃著什麽,手掌分開時,俯身向下磕了下去。

    磕一下,說一句話,磕一下,說一句話……如此反複,腦袋重重砸在地上,地板很快沾上他額頭滲出的鮮血。

    他說的是我錯了……

    在手術室的大門外,他跪在窗前,叩一次首,說一句我錯了,再叩一次首,說一句我錯了……

    地板上的血越來越多,他不停地磕頭,不停地說著我錯了……

    聲聲泣血,蝕骨挖心……

    延悅哭著去拉他,延良直接跪在三哥麵前,和他對著磕頭。

    “走吧三哥,求求您了,您留在這,隻會給她帶來更多危險,洪爺不會放過您的!她若留在這裏,有警察保護,反而是最安全的!可您不一樣啊……”

    靳朝安的包庇罪已是板上釘釘,一旦被抓,大概率是十年刑期。

    “等風頭過了您再回來也不遲啊!三哥!!!”

    延良撲過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再磕,他不忍再看下去了,哭著流出淚來,“三哥!!大小姐還在碼頭等您!您辛苦謀劃了這麽多年,難道想讓一切全都白費嗎!”

    靳朝安恍惚了一下,卻又繼續磕頭……

    “來不及了!”彭晉握著電話突然轉身。

    警察追上來了。

    洪爺的人也追上了。

    幾個人全都看向齊優。

    齊優朝他們點了下頭,他轉過身從包裏拿了什麽,然後走到靳朝安身後。

    趁他直起身來的瞬間,齊優迅速將藏在手中的麻醉針朝他後頸紮了下去。

    靳朝安很快倒下。

    彭晉馬上背起三哥,幾個人走消防通道立刻撤退。

    延悅卻沒走,她笑著擦了把眼淚,不舍地和他們揮了下手。

    “你幹什麽?!”

    延悅:“你們快帶三哥走吧,我留下來守著燦燦,燦燦醒了見不到我們會難過的,我還得照顧她呢。”

    齊優按著她的身子往外推,“你也走,你三哥也要你照顧,你們都是靳朝安明麵上的身邊人,他要是跑了,你以為警察能放了你?你們都走,我留下,我是醫生,留下無可厚非,我和你們三哥表麵上也沒有利益往來,警察不會拿我怎麽樣。”

    正好,他的診所雖然轉給了別人,但是心裏依然放不下。

    還有很多他掛念的病人,如果還有機會做一名醫生……

    延悅還不想走,她望著手術室的方向,眼淚洶湧地往下掉,延良抓住她的胳膊,朝齊優點了下頭,隨後便拽著延悅和彭晉迅速離開。

    ……

    不知過了多久,莊燦醒過來。

    身邊的護士迅速上前,檢查了一下她的體征狀態。

    “你還好嗎?感覺可以你就眨眨眼。”

    莊燦戴著氧氣罩,無聲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她隻能聽到呼吸機的聲音。

    護士們說了什麽,她聽不到,但她能看到他們的嘴型。

    她們在問她好不好。

    她的嘴唇又幹又澀,在氧氣罩下艱難地甕動。

    夾著心電監護的手指用力蜷起。

    心電監護發出警報。

    醫生進來,叫人在她的吊瓶內打上一針降心率的藥。

    她睜大眼睛望著醫生。

    心跳加速,嘴唇持續甕動。

    她拚了命地蜷縮著手指,似乎想要用盡全力把手挪向身體的某一處地方……

    可是全身麻藥未退,她如何也動不了分毫。

    直到醫生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你還年輕,好好養養,以後還會有……”

    她終於眨了眨眼睛。

    一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當天晚上,莊燦身上的麻藥消退。

    房門敲響,有人走了進來。

    莊燦把目光從屋頂收回。

    她歪過頭來,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終於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哭出聲來。

    白發寸頭的陳家萬快步走到病床前,彎腰把她抱在懷裏。

    莊燦扯掉臉上的麵罩,她把頭死死埋在萬叔的胸前,張著嘴巴,溺水一般,淚滴像傾盆大雨,無聲地號啕。

    “好孩子……”萬叔摸著她的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他回頭看了門口一眼,兩名警察站在門外,有些猶豫。

    護士過來,特地叮囑,“病人中了槍傷,又剛剛流產,情緒不穩,需要休息,希望你們可以再給她一些時間。”

    那兩個人隔空朝萬叔點了下頭。

    陳家萬安撫好莊燦,慢慢讓她躺好,“你先休息,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再來問你問題,不要怕,警察就在外麵保護你,萬叔也在……”

    他說完,給她蓋好被子,莊燦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靳朝安呢……”

    萬叔頓了頓,如實告訴她,“逃了。”

    “所以,靳舒寧也逃了。”

    萬叔輕拍她的手,“先不要想這些,等你好點再說。”

    莊燦閉上眼睛,無聲地笑。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到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他大姐。

    萬叔拿起紙巾給她擦了擦臉,擦完,替她把頭頂的台燈按滅。

    “睡吧。”他剛要轉身。

    莊燦便睜開眼睛,猛地抓住萬叔的手。

    她深呼一口氣,將喉口的熱淚盡數咽下,而後咬牙切齒地說了四個字。

    “用我詐他!”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