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意外
作者:宋清安裴卿      更新:2023-05-29 16:39      字數:2328
  第47章 意外

    宋清安又靜養了幾日,這幾日內後宮中人幾乎都登門拜訪過,連柳綺筠都意思意思來過。

    但竹煙以“公主需要靜養”為由,將這些人都攔了下來。

    梁帝大抵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叫走大半禦醫的行為有些過分。這幾日裏各類滋補藥流水般地送來,一並還有各類賞賜。

    竹煙連梁帝都敢攔,卻不敢攔兩個人。

    一個是宋清懷。

    一個是裴卿。

    “公主呢?”

    “公主在內殿,剛午睡下。”

    竹煙立在外頭,看似是阻攔,但身子卻完全讓開,露出那半敞的門扉。

    裴卿似笑非笑看了那低眉順眼的婢女一眼,伸手便推開了門。

    竹煙正欲跟上去,門板便在離她鼻尖幾寸之處砰然合上。竹煙悻悻摸了摸鼻,轉身離開。

    寢殿的門窗都關著,隻在榻邊點了盞燈,白日裏都顯得昏暗。裴卿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床邊,一手將帷幔拉起,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床榻一側,慢悠悠地轉著玉扳指,垂眸看著榻上之人。

    宋清安閉著眼,蜷長鴉睫不安地微微顫動,蒼白麵上兩暈不自然的緋紅。

    宋清安醒後沒幾日便開始發熱,陸川與他說過,這是餘毒未消的正常現象。萬幸她雖發著熱,卻從未暈過。

    裴卿微微低眸,微涼的手指輕輕貼著她麵頰滑過。

    她甚少有這樣安靜脆弱的時候,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宋清安睡得不安穩,早在殿門被打開時,她就被動靜吵醒了。隻是她頭腦昏昏沉沉,實在懶得動彈,便繼續閉著眼裝睡。

    等感到身側床褥一沉,她才慢吞吞反應過來,進來的不是竹煙。

    會這樣做的,顯然隻有一人。

    裴卿。

    麵上被撫過的地方酥酥麻麻,宋清安終是不堪其擾,忍無可忍地睜了眼。

    “公主醒了。”裴卿很是坦然地迎著她的目光,收回了手。

    或許是發著熱,又或許是醒來不久,宋清安原先清水般的眸子此時有些渙散,一眼望過來,朦朦朧朧,如隔雲端。

    “公主這幾日將養著身子,大抵不知道外頭的事。”

    裴卿低低說著,大半個身子都覆了過來,完完全全將宋清安籠在了陰影下。昏暗的床榻上,宋清安的聽覺變得格外靈敏,她聽見錦緞衣料窸窣之聲,聽見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宋清安嗅到裴卿身上的沉香,腦袋暈乎乎的。她撩起眼皮,正看見裴卿向自己俯來,似有輕淺氣息噴灑在她腮上。

    宋清安瞳孔微縮,但裴卿隻是將她扶坐起來,並理了理身後的軟枕。

    “公主這樣瞧著咱家做什麽。”裴卿直起腰,長身如鬆,擋住了大半本就微弱的燭光。

    宋清安驚覺失態,眼睫慌亂垂下,蓋住了水蒙蒙的眼睛,暗自懊惱。

    身旁片刻光影晃動後,宋清安眼前出現一瓷白茶盞。那執茶盞的手白皙晶瑩如骨瓷,竟襯得茶盞都黯淡了幾分。

    宋清安伸手接了,柔軟烏發如雲如夜,盡數垂散下來。她還穿著雪白的中衣,捧著茶盞小口小口抿著,升騰的熱氣氤氳了她的麵容,昏黃燭火搖晃,更襯得宋清安像雪做的人般。

    “公主想知道麗美人的事嗎?”

    宋清安動作一頓,偏頭望來。

    裴卿複又在她榻邊坐下,懶懶道:“若非公主挨了那一下,隻怕眼下刑獄司裏還要多一人。”

    “裴掌印不是說過,從未有人能活著出刑獄司嗎?”

    宋清安的聲音還帶了病中的啞意,她斂眸道:“我若入了刑獄司,裴掌印會殺我嗎?”

    就在她以為等不到回答時,身旁卻傳來低聲:“不會。”

    宋清安的眼睛亮了亮,得寸進尺般:“裴掌印說什麽?”

    裴卿卻沒再理她,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

    “這是陸川製的解毒丸,公主服下,餘毒很快便能消盡。”

    宋清安卻沒去接:“所以麗美人怎麽了?”

    “公主或許知道…她叫阿芍。”裴卿挨近宋清安耳際,“但公主知道……她姓什麽嗎?”

    對上裴卿的眼睛,宋清安確定了心中猜測。

    “……耶寧。”

    裴卿說的不多,但宋清安大致拚湊出了這一切經過。

    阿芍其實是西夜王室之人,但其母隻是宮中最低等的宮女,也是在被臨幸後才有了位份。阿芍降生後。因其天生藍眸被視作不祥,在宮中備受欺辱。

    彼時也隻有與她境遇相仿的耶寧阿初偶爾幫幫她。但耶寧阿初的母親無論怎麽說,也是原先就有的的妃嬪,耶寧阿初又是皇子,兩人之後漸無來往。

    隨著年歲增長,阿芍的美貌與藍瞳令整個西夜王室都頗為忌憚,於是一有機會便趕緊將她送了過來。

    再見耶寧阿初,兩人隻說了一句話。

    他對她說:“阿芍,要記得你是何處的人。”

    那日阿芍收到宋清安送來的泥偶後便將它砸了,裏頭正是尚未圈攏的細銀鐲。那銀鐲正合阿芍的尺寸,想也知道耶寧阿初早有預謀。

    宋清安沉浸在思緒中,嘴裏卻突然被人塞了東西,苦澀的味道頓時充斥了整個口腔。宋清安臉色微變,作勢要吐出來。

    裴卿卻在此刻鉗住她下巴,將她臉抬起,迫使宋清安與自己對視,眼眸幽暗不可測:“此藥千金難求,請公主為了玉體著想,莫辜負咱家的好意。”

    宋清安皺了皺鼻,卻也沒再嚐試吐出來。要取信於裴卿,首先…要表現出對他的十足信任。

    “阿芍的事說完了,該說說公主的了。”

    裴卿堪稱溫柔地撫了撫她稍稍淩亂的鬢發:“公主那時,為何要撲上來?”

    宋清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衝淡些許口中苦澀。她知那日舉動確實有些反常,裴卿定會起疑。

    是早有預謀還是巧合?取信,抑或洗脫嫌疑?

    良久,她才低低道:“我以為……阿芍會刺到穆之。”

    “公主未免太小瞧咱家了,當咱家是陛下那般嗎?”

    裴卿譏誚道。

    “穆之,事發突然,我也沒想那麽多。”

    宋清安柔聲,她仰臉望來,墨發如緞披散,比平日裏多了幾分嬌弱。

    “是嗎?”

    裴卿雖然掐著她的下頜,但手下並未用力。宋清安突然往前一探,輕輕鬆鬆就掙脫了束縛,她的唇貼了上來,殿內頓時陷入沉寂,裴卿所有未說完的話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堵了回去。

    宋清安滿意地看到裴卿眼中難掩的錯愕,他像是僵住,素來冷淡的臉上此刻有了絲崩裂。宋清安眸中劃過促狹,在裴卿唇瓣上輕輕一撩,便向後退開。

    “這下……穆之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