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厲司年把外套披好在蘇雨身上, 垂眸掃了眼她呆呆的小眼神，勾唇一笑, 而後抬頭看向她身邊那個男生，眼裏再次化為冰冷。

  　　明修竹感覺這眼神就像根魚刺一樣卡在他喉嚨, 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挺優秀的, 希望很大, 但是沒想到蘇雨已經有“男朋友”了, 而且外貌身高都秒殺他……

  　　厲司年什麽都沒再說, 轉身就走了，蘇雨目送他離開, 嘴角不經意之間點起了笑。

  　　她轉頭看向明修竹：“對了, 你剛才和我說什麽來著？”

  　　“沒……沒，我就是說今晚結束我再給你一個譜。”明修竹哪敢再動多餘的心思, “我有事……我先不說了, 再見。”

  　　她點頭, 看著他急匆匆離去的背影……這人怎麽有點奇怪？

  　　，

  　　音樂社活動結束, 蘇雨回到宿舍。一進門, 包子和黑妹就激動地來找她問今天排練的情況。

  　　“你看到黨興了沒？我看到過他拉大提琴, 哇塞帥爆了。”

  　　“對啊，還有羅克, 吹薩克斯的樣子，我要死了嚶嚶嚶……”

  　　蘇雨笑了, 和他們分享著今天的趣事, 謝柔坐在位子上, 原本看綜藝的好心情全被她們弄沒了，心裏又是一陣不爽。

  　　大家正聊著，門口就響起敲門聲，包子喊了聲“請進”，是蘇雅雲走了進來。

  　　“哇你們都在呢，下周六明麗天地有家西餐廳開業了，我們兩個宿舍一起去吃怎麽樣？那家味道特別好，而且開業有優惠。”

  　　“哇好啊，剛好我也想改善一下夥食！”包子和黑妹很樂意，謝柔也走了過來說沒問題。

  　　“蘇雨，你去嗎？”蘇雅雲看向她。

  　　蘇雨有些為難，“下周六……可能不行，我有點事。”

  　　謝柔把手搭在蘇雨椅子上，朝蘇雅雲歉意地笑笑：“蘇雨現在每周都要去樂團排練呢，可和我們這群天天吃香喝辣的閑人不一樣。”

  　　蘇雨聽到這似調侃又非調侃的語氣，什麽也沒說。

  　　蘇雅雲臉色頓了頓，“也是，那就算了。對了謝柔，我剛買了一款氣墊，你過來幫我看看唄？”

  　　“行。”

  　　謝柔跟著蘇雅雲出了門，後者就說有件絕對勁爆的事和她分享，兩人走到無人的地方，蘇雅雲一臉嘚瑟地說：“我查到有關蘇雨的事了。”

  　　謝柔驚訝：“真的？你也太厲害了，這才一周。”

  　　“不信你看。”蘇雅雲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一份文件拿給她，看著謝柔瞪大的眼睛，蘇雅雲感覺自己好像捕獲了國家機密一般，滿臉寫著嘚瑟，“想不到吧，她爸媽都死了，她繼父在江城是房地產大佬。”

  　　“她家真有礦？”

  　　“切，有礦也不是她的。你不知道，她繼父和妹妹特別討厭她，恨不得讓她滾得越遠越好。就是因為她間接害死了她媽媽……”

  　　謝柔聽了心裏“熱血沸騰”，仿佛蘇雨在她麵前變成了螻蟻，而她變成了可以踩“死”她的巨人。

  　　謝柔聽完，道：“雅雲，那接下去，你想怎麽做？”

  　　“這麽有趣的事當然要公之於眾了，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蘇雨的真麵目，看她還高傲什麽。”

  　　謝柔也跟著她笑了，“嗯，我支持你。”

  　　，

  　　幾天後的下午，蘇雨沒課所以要去樂團排練曲子。到了地點，崔星柚過來找她，帶她先去休息室待著。

  　　“鋼琴部分的重任交給你一人，壓力很大吧？”崔星柚說。

  　　蘇雨笑笑，“曲子有點難，我彈得還不是很流利。”

  　　“沒事，我相信你，肯定沒問題。”

  　　這時，蘇雨手機“叮”了一聲，消息跳了出來，是宿舍群，有人發了一張截圖，包子@了她：【蘇雨，你快看！】

  　　蘇雨疑惑地點開圖片，看到裏麵的內蘇，她宛若遭到晴天霹靂。

  　　崔星柚察覺到她的怪異，問她發生了什麽事，見她呆住不說話，她去看蘇雨手機裏的信息，也瞠目結舌：“他們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麽啊！什麽叫你是殺母凶，手？！我他媽這人有病吧！”崔星柚好脾氣的人都爆了粗口。

  　　蘇雨看著信息，記憶回到兩年前母親出事的那晚。

  　　那是高二的暑假，那晚她參加完鋼琴班，因為天降暴雨，母親開車來接送她回家。

  　　在車上，母親問起她前段時間參加鋼琴大賽獲得的名次，聽到她隻拿了第二名，母親責備了她幾句，說她最近肯定沒有好好練琴。

  　　蘇雨那晚被老師責罵，本來心情就很不好，母親一說，她委屈也上來了，平時言聽計從的她駁斥母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好好彈琴了？在你眼裏我是不是總是不優秀，你老是拿我和妹妹對比，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差嗎……”

  　　母親聽到這話，發了大火，由於晚上視野很不好，加上下著雨，一不小心就出了車禍。兩人雙雙陷入昏迷，送去醫院後，母親因搶救無效死亡，蘇雨逃過一劫，把命從鬼門關裏奪了回來。

  　　然而當她醒來的時候，迎來的是王家劈頭蓋臉的謾罵，王家聽了行車記錄儀上的錄音，認為都是因為她和母親頂嘴，母親才會注意力不集中發生意外。

  　　那晚蘇雨一個人在醫院躺著，沒人照顧她，後來母親的葬禮結束後，王盛喝了酒對蘇雨撒酒瘋，說那晚該死的人應該是她，她憑什麽還活著。

  　　那段時間蘇雨的世界都是灰暗的，她也陷入無限的自責，如果她當時聽話一點，哪怕努力一點拿個第一名，母親是不是就不會……

  　　這件事，就是她心裏最深的傷疤，原本都要結痂了，今天又被人血淋淋地撕開。

  　　蘇雨回過神來，已經淚流雨下，包子說這段話是在班群和年段群看到的，有人匿名發送。還有人開始帶節奏說蘇雨能選上去逐夢演奏，也是走了後台。

  　　有好些人都是匿名，說的話特別難聽，甚至開始潑起了髒水。

  　　崔星柚多多少少也聽過這件事，她拿出紙巾擦著蘇雨的眼淚，心疼道：“雨雨你別哭，這種人是誰啊，有毛病吧，她都是瞎編亂造的。”

  　　蘇雨手抱著頭，蹲了下來，臉色慘白，崔星柚慌了：“你怎麽了雨雨？”

  　　“頭好痛……”這是出車禍留下的後遺症，隻要一受到強烈的事情，她的頭就開始發痛，就像有人在撕裂她的記憶一般。

  　　她那晚上的事對她來說就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她，“我對不起媽媽……”她咬著發白的唇，輕聲呢喃。

  　　崔星柚蹲下身抱住她，也感到無比揪心，“沒事的雨雨這和你沒關係，這件事就是個意外。”

  　　“嗡嗡嗡——”

  　　蘇雨的手機發出振動，屏幕上跳躍著“計琛”的名字。

  　　可是她現在情緒激動，根本沒有辦法接聽，那頭掛了，又打了一次。蘇雨以為有什麽事，隻好把手機拿給崔星柚，讓她幫忙接聽一下。

  　　柚子拿過手機走到門外，接聽起來，和那頭解釋了自己的身份，“蘇雨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請問你找她有什麽事？”

  　　計琛站在DC的會議室外，說道：“我是她叔叔的助理，厲先生讓我通知她，今晚會去接她吃飯。”

  　　柚子記起這個叔叔的存在，“好的我會轉告她。”

  　　計琛察覺出她語氣略有些奇怪，問：“請問……蘇小姐此刻是在排練嗎？”

  　　柚子想起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蘇雨說她的叔叔對她非常好，現在蘇雨被潑了這麽大的髒水，是不是應該讓這個叔叔知曉一下？或許他有辦法呢？

  　　“其實她出了點事……”

  　　三分鍾後，計琛掛掉了電話。他看了眼手表，腦子裏權衡過很多事情，最後還是推開了會議室的門，走了進去。

  　　厲司年一身黑色西裝坐在最首端，雙腿交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聽著員工的匯報。他麵色清冷，嘴角壓得很低，員工們個個提心吊膽。

  　　此刻注意力十分集中的他們把目光投向走進來的計琛身上，隻見他彎腰和厲司年耳語幾句，厲司年眉峰蹙起，臉色越來越黑。還在匯報的員工識閉了嘴，會議室陷入躁動的寂靜。

  　　“……您看現在該怎麽辦？要不我過去把蘇小姐接過來？”計琛道。

  　　厲司年站起身來，眉宇間壓抑著憤怒的情緒，聲線極冷：“我去接她。”

  　　，

  　　時間臨近3點，有人敲開休息室的門，“柚子，那邊催你們了，趕快過去。”

  　　“行。”崔星柚看了眼蜷縮著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要不然我幫你請個假吧？”

  　　蘇雨抬起埋著的臉，搖搖頭，她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大家的排練進程。

  　　於是她被柚子牽著走過去，今天來排練的是彈奏鋼琴協奏曲的成員，人數不多，小組的組長名叫石子美，她走過來，表情不悅：“你們怎麽回事？聊天聊到忘記時間了吧？”

  　　“美姐抱歉啊，你別生氣。”柚子說。

  　　“你知道多少人在等你們嗎？整天這麽閑。”石子美性格一直是囂張潑辣，對待新人都是“我是大爺”這種態度，加上在樂團裏她就和柚子關係不是很好，恨屋及烏就波及到蘇雨。

  　　蘇雨看向想要反駁的柚子，示意她不用多說，排練開始，蘇雨走去鋼琴那。

  　　石子美：“我們接下去先練習第一小段。”

  　　蘇雨手指撫上鋼琴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是在顫抖，她勉強去彈，磕磕絆絆，惹得石子美氣得怒火中燒。

  　　她不顧周圍還有其他人，走到蘇雨旁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有時間聊天不如多花一點時間練曲子，你回去練了嗎？”

  　　蘇雨喉間發緊，垂著頭沒說話，石子美說再來一次。

  　　然而蘇雨感覺自己頭疼欲裂，就像有針在紮她一樣，使她完全忘記了音符。

  　　石子美走了過來，把樂譜紙摔倒鋼琴上，氣得翻白眼：“你知道因為你影響了我們的進度嗎？你能勝任這個職責嗎？也不知道當初團長怎麽招了你進來。”

  　　其實蘇雨已經極力克製自己的失態情緒，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排練，她能彈成這樣已經不錯了。隻是石子美有意發泄情緒，其他人看著也沒人敢上前說話。

  　　柚子手裏握著的蘇雨的手機開始振動，她接起，而後跑出門外。

  　　“對不起……”蘇雨開口，聲音已經很澀了。

  　　石子美似乎不打算停止自己對新人的教誨，“對不起有用嗎？就你這樣態度不端正的……”她話還未說話，排練室的大門就被推開。

  　　石子美停下了口中的話，順著他人的目光齊齊往外看——

  　　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門口。

  　　他西裝筆挺，英俊帥氣，蹙著黑眉，下顎線緊繃著，深邃的眼眸浮著薄戾，渾身上下散發著請勿靠近的氣場。

  　　男人目光掃蕩了一圈，當看到鋼琴前的小姑娘，他視線一定，而後邁開步伐走了進來。

  　　石子美忘記了要說的話，這突然出現的男人都讓大家驚呆了。

  　　蘇雨轉頭看去，就撞進厲司年的視線裏，她心狠狠得晃了一下，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

  　　隻見他走到她麵前，她立馬垂下腦袋。

  　　他抬手輕捧起她的臉，漆黑的瞳仁壓下，就看到小姑娘臉上布滿的淚痕以及紅彤彤的眼眶。

  　　他心頭就這樣被狠狠刺了一下，他薄唇緊抿，二話不說彎腰把她從鋼琴前的椅子打橫抱起來。

  　　蘇雨慌得緊緊圈住他的脖子，不明白他的舉動……

  　　她仿佛海中漂泊的小船，他的出現就好比把她拉上了岸，她心頭發熱，熱度燙到了發緊的眼眶，她咬緊唇瓣，不讓自己再掉眼淚。

  　　厲司年低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的小姑娘，嘶啞而極其溫柔的聲音落下：“沒事了，叔叔帶你回去。”

  　　他抱著她，對石子美道：“蘇雨今天先請個假，我會和你們團的負責人說一聲。”

  　　石子美不悅這個男人如此理直氣壯的態度，攔住他反問：“你這人誰啊？我們在排練呢，你說把人帶走就帶走？”

  　　厲司年本身心情就差到極點，此刻石子美的語氣就像一粒石子投到了內裏翻滾的海麵，激起驚濤駭浪。

  　　他眸色一沉，閃過不耐煩地情緒，開口的語氣冷了十八度：

  　　“我是誰和你有關係嗎？我他媽需要向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