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咫尺之遙，不能相見

  她趴在牆上愣了幾秒鍾，越發瘋狂地拍打起來。

  “二哥！”

  “二哥，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可密閉的空間裏，她依舊隻聽到自己的回聲。

  黑暗，冷寂，害怕，絕望，一點點蔓延上穆晚梔的心頭。

  牆外，霍司爵冷寂的視線在室內掃了一圈，眉宇間的戾氣越發厚重。好半晌，他才轉身，慢慢看向霍正傾的方向。

  “我知道她在這裏。”

  穆晚梔的心立刻提得老高，像是等待判刑前的囚徒一般。

  “即便我看不到她，老爺子，我也知道是你。”

  穆晚梔閉上眼睛，整個人像是失了力氣一般，順著光滑冰冷的牆壁滑了下去，跌坐在牆角。

  她沒法自欺欺人了。

  老爺子當初選擇送她進來這裏，大概就是考慮到當下的場景，任憑她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聽得到到。但她卻能聽到來自外頭的任何一個動靜，一字一句。

  難過變成潮水，頃刻間朝著她洶湧而來。

  她和二哥之間，咫尺之遙，卻無法見麵。

  霍正傾冷眼看著眼前的兒子，所有的情緒匯聚成了一句無情的話，“老二，我早告訴過你的。你的婚姻，必須是對霍家對霍氏都有無數好處的婚姻，沒有所謂的自由。如果你執意要和小梔在一起，你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麽樣的代價和結果，就如同現在……”

  話沒說完，霍司爵忽然上前，霍正傾迎麵看向他眼中一抹懾人的冷意，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你要做什麽？”

  “你以為我要做什麽？”霍司爵冷笑，“我隻問你一句話。我的梔梔，是生是死？”

  霍正傾眉頭打著死結，“她好歹養在我霍家十多年，即使我對她沒有親情，也不至於會對她下毒手。”

  “最好是如此。”

  霍司爵說完，眼中忽然沒了剛才的淩厲，往後退開一步，勾著唇角冷笑了出來。

  “想用她跟我耗是嗎？我陪你。”

  他嗤笑一聲，眼中的不屑一顧直撲霍正傾，“那我就陪你，用你最愛的霍氏，好好耗一耗。”

  “你傷她一分，損她一毫，我都會讓你的霍氏為此付出代價。她在你這裏一天，你的霍氏就陪著她一天。什麽時候，你把我的人原封不動送回來，我讓你的霍氏名聲在外，赫赫鼎立。爸，我是你的兒子，不會比你更善良的，你該明白的。”

  霍正傾猛地向後退開一步，不可思議地抬手指著霍司爵，手指都在打顫，“你個混賬！你竟敢……”

  “我敢！”

  霍司爵忽然恢複了一派閑散的姿態，單手插袋，甚至接過了齊渙遞過來的一支煙，徐徐吸了一口，吐了口煙圈，才緩緩說道，“當然，我也歡迎你讓另一個兒子回來，從我手裏拿走霍氏。”

  “老爺子，你所在意的，未必我就喜歡。我能給你一個霍氏，也能創造無數個霍氏。”

  “但穆晚梔隻有一個。若是你真的動了她，我不介意讓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兒。”

  說完，不做停留，轉身大步離開了臥室。

  “你個孽障！”

  霍正傾氣的直發抖，手拍著胸口，喘息越發劇烈。

  管家秦叔趕緊上前扶住他，急著命令身邊的傭人，“快把老爺扶下去，去拿藥！”

  外頭一團亂的聲音，在管家將霍正傾攙出房間之後，徹底安靜了下來。

  有人關上門。

  片刻之後，腳步聲消失，又上了鎖。

  一切再度安靜下來。

  死寂一般的靜默，緊緊地勒住了穆晚梔的呼吸。

  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黑暗，心裏很絕望，很難過，想哭，眼淚在眼眶裏打了好幾個轉，最後又硬生生被她給逼了回去。

  她不能放棄。

  二哥的話她都聽見了。

  為了讓她出去，他把整個霍氏都拿出來當成了威脅和條件。

  單單是為了這份真心，她也一定要盡快想辦法出去。

  對。

  她不能放棄！

  ……

  晚上八點。

  有人送來的新的茶幾，茶具，和一組高級定做的真皮沙發，管家將消過毒的茶具重新放在茶幾上，再抬頭看時，終於發現一直冷著臉的霍正傾，臉上的沉鬱之氣消退了幾分。

  心裏正斟酌著要不要勸勸，外頭的傭人一路小跑走了進來。

  “老爺。

  ”接觸到霍正傾不悅的眼神，傭人一哆嗦，聲音立刻低了下去，“剛才少爺來電話，讓你看今晚最新的財經新聞，說是……有好戲讓你看……”

  霍正傾陡然瞪大了眼睛，冷冷說了聲。

  “把電視打開！”

  傭人哆哆嗦嗦打開電視，丟下遙控器就跑了。

  正對麵，若大的電視牆上，齊耳短發的新聞播報員，正在認真播報著最近新聞。

  “據可靠消息，霍氏和x氏合作的房地產開發案，因為不知名原因，霍氏忽然退出，據了解，此次的損失，大約在……”

  “霍氏一向勢頭良好的股市，忽然呈直線下滑趨勢，股市大跌，股民怨聲載道。”

  霍正傾握住茶杯的手用力收緊，慢慢發起抖來。

  片刻。

  啪。

  嶄新的白瓷小杯被用力扔了出去，狠狠砸在地麵上，碎成一片。

  “這個不孝子！因為一個女人，居然敢拿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來威脅我，混賬！”

  ……

  穆晚梔靠在牆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眼前始終是一片黑暗。

  隱約間，穆晚梔似乎聽到牆壁在某種的指引下，慢慢挪動的聲音。

  她摸著牆壁，快速站了起來。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線，因為長時間身處黑暗的關係，她被那道光刺了眼睛，下意識抬手去擋。

  半麵牆壁被打開，露出一條能容下一人身軀的空隙。

  穆晚梔定睛去看，一個人影已經利落地閃了進來。

  緊接著，一股食物的香氣撲麵而來。

  來人將托盤放在地上，從裏頭端出米飯和葷素有加的菜，一一放在地上，低聲說，“三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吃吧。這裏有水。如果你感覺到哪兒有不舒服，抬手在牆壁上敲擊三下，會有人來的。”

  穆晚梔抬頭看向牆壁中唯一的縫隙，長長的睫毛眨了眨。

  她知道，即使她這會兒逃出去，也走不出霍家老宅的。

  除非，是他們自願將她帶出去。

  所以，她沒答話。

  等來人將食物放好，起身的片刻，穆晚梔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地上的碗，狠狠砸在地上。

  啪。

  來人一驚。

  白色的瓷碗碎成很多片，穆晚梔撲過去，撿起地上的碎片，一咬牙，狠狠朝著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皮肉被撕開的疼痛感，瞬間流竄到四肢百骸。

  空氣裏彌漫起血腥的味道。

  “三小姐！”

  等來人反應過來，轉身衝過去的時候，她死死咬著唇，一閉眼，再度狠狠劃了下去。

  疼痛遍布全身。

  鼻翼間全是濃重的血腥味，穆晚梔眨了眨眼睛，手一鬆，沾了血的碎片瞬間掉在地上，整個人頭重腳輕，瞬間朝著地上栽了下去。

  來人一把將她抱住，看到從手腕處不斷流出的鮮血，大概也是嚇懵了，一陣風似的就往樓下衝。

  “快去通知老爺！三小姐割腕了！快！”

  穆晚梔拚了命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奈何眼皮太重，努力半晌，還是垂了下去。

  意識昏沉間，隱約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抱到了樓下，有人衝過來，用力按住了穆晚梔的手腕，急急地喊了起來，“老爺，三小姐會出事的，我們等不了家庭醫生了，要趕快送醫院才行！”

  耳邊靜悄悄的，都是人們交錯急促的呼吸聲。

  “老爺！如果三小姐真的出了事，你是想用她的死，來徹底惡化你和二少爺之間的父子關係嗎？！”

  似乎是掙紮良久，耳邊終於響起了霍正傾的聲音。

  “打電話給第六醫院，派司機送過去。”

  “記住。行程一定要保密，絕對不能透漏分毫！”

  穆晚梔閉上眼睛，終於安心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

  隻要讓她走出去，她就一定能想辦法通知二哥，爭取時間。

  她有理由相信，她的代價，不會白白付出。

  很快，她的身體震顫起來，她知道自己被抱了出去。

  汽車的引擎聲。

  開門聲。

  她的身體保持著橫向的姿勢，被放在了某個柔軟的物體上。

  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車子上，很快就會出現在醫院裏，這才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

  穆晚梔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大床上。

  空氣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動一動，撕心裂肺的疼。

  管家秦叔湊了過來，關切地問了句，“三小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的？我去通知醫生。”

  穆晚梔搖了搖頭，虛弱地四下看了看。

  護士正在旁邊給她打針，針尖刺入血管，讓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病房裏除了秦叔和護士，不遠處的沙發上，還坐著兩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

  穆晚梔冷笑出聲，“他們是老先生派來監視我的？”

  秦叔為難，“三小姐，你何必這麽傷害自己。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就不要繼續下去，對人對自己，都不是好事。”

  有些事，他不懂，她自然更不想解釋。

  這一刻，穆晚梔滿腦子都是如何將消息傳遞給二哥。

  眾目睽睽之下，護士那兒肯定是沒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