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能不能試試我的？

  仁溪醫院。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劃破了夜晚平靜的夜空。

  車子剛剛停穩，燕玨身後領著一大群的醫生和護士衝了出來，車門剛一打開，他第一個衝了上去，“快！”

  燕玨和幾個身手利落的醫生，將救護車裏渾身是血的霍司爵抬了出來，快速放上急救床，“通知各科室，馬上進手術室。”

  “院長，已經在待命了。”

  看似一片亂糟糟的場麵，所有人都做有條不紊做著自己的事情。唯一其間一個橫衝直撞的小身影，跟周圍格外不協調。

  穆晚梔恐懼了一路。

  從救護車上下來，她從頭到腳一片冰冷。當大家將霍司爵抬上急救床時候，她整個人虛脫了一般，直接癱在了地上。腦海裏中一遍遍浮現的，都是自己努力從駕駛座上拖出來滿身是血的霍司爵。

  她該怨恨他的。

  可此時，她怕的要死。

  渾身上下的毛孔像是被打開了似的，一點點鑽進涼意。

  那個男人，要死了嗎……

  像是爸爸一樣，被抬進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嗎？

  恐懼和絕望，一點點爬上她的心頭。當一行人馬上要離開視線的時候，穆晚梔忽然瘋了一般站了起來，一陣風似的衝了過去。

  她伸手抓住急救床的一角，死死捏住，跟著一行人一路飛奔到了急救室。

  燕玨眉頭緊鎖，臉上都是化不開的沉鬱，冷聲吩咐身邊的醫護人員，“馬上準備手術，我親自來。”

  還沒轉身，一直發著抖的手卻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女孩麵色慘白，素淨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著他的時候，牙齒似乎都在打架，“他會沒事的……對嗎？”女孩問著，眼淚猝不及防落了下來，她一直隱忍的情緒，忽然就失控了，哽咽著問，“別人都說，禍害遺萬年。他的生命力這麽旺盛，一定會活過來的，對不對？”

  燕玨怔住。

  “三小姐……”

  他一直以為，她和霍司爵之間，一直都隻是……玩兒玩兒。

  女孩的情緒顯然已經崩潰，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你一定會救他的，求求你，一定要讓他平安無！我什麽都沒有，隻要你救活他，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請你，讓他一定沒事。”

  穆晚梔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像是忽然間又一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下午。

  爸爸也是這樣，渾身是血被推進了手術室，可是再也沒有醒過來。

  她不想再麵臨一次。

  燕玨抬手覆上她發抖的手，聲音有力，“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他急著離開，臨走前，他似乎意識到某些問題，又折返回來，飛快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穆晚梔，沉聲說，“如果你還想親自等這個結果，我勸你，趕緊回去換一身衣服。”

  看她衣衫不整，和敞開的衣襟裏新鮮的草莓印子，燕玨很快意識到，霍司爵的車禍和她脫不了關係。

  “若是被老爺子看到，你怕是……”

  話沒說完，燕玨轉身就走了。

  穆晚梔眼神呆滯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紅著眼睛看了眼緊閉的手術室大門，轉身跑開了。

  她衝進了對麵的商場，隨意扯了衣架上的衣服下來，又在洗手間換下帶血的衣服，把臉洗幹淨，簡單收拾了下，又一陣風似的衝回了醫院。

  回去時，見到走廊上已經站了幾個人。

  她努力平靜下來，走到霍正傾身邊，乖巧地喊了聲，“霍叔叔。”

  霍正傾麵色沉鬱，臉上似乎在瞬間蒼老了許多，沒那麽多心思質問她怎麽在這裏。應了聲，在梁初夏的攙扶下，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冷不防，梁初夏和穆晚梔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眼中風雨甚濃，半晌又愣生生地移開。

  她又何嚐不想直接把穆晚梔和霍司爵的那些事直接告訴老爺子，讓她馬上滾出霍家。

  但她深知霍司爵的脾氣。

  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若是私自捅開，等於就是觸碰了他的底線。

  在沒有足夠的籌碼之前，她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一旁，霍正傾冷不丁抬起頭，厲聲質問齊秘書，“肇事司機呢？”

  “老爺子，肇事司機死了。”

  “……好端端，怎麽會去那個地方？這個孩子一向穩重，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情？齊秘書，去給我查，我要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站在遠處的穆晚梔縮了縮身體，臉上頃刻間灰白一片。

  漫長的等待和煎熬過後，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忽然被推開，露出燕玨一張沉鬱的臉來。

  幾個人一起圍了上去。

  “二哥怎麽樣了？”

  “老二如何？”

  “司爵他沒事吧？”

  燕玨的目光從幾個人臉上一一掃過，麵沉如水，聲音更沉，“身上多處骨折，腦震蕩，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麽問題。但是……”燕玨遲疑片刻，又說，“他在車禍裏，整個肝髒受損嚴重，已經完全沒法維持體征的正常代謝了。我的意思你們明白嗎？他的肝不行了。”

  轟――

  晴天霹靂，穆晚梔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地向後退了幾步。

  “霍叔。”

  “老爺子。”

  霍正傾被梁初夏和齊秘書扶住，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穩住後抬頭看向燕玨，“那我們要做什麽？”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進行活體肝髒移植。但是我剛才聯係過了，整個蘊城的肝源庫裏都沒有和老二血型匹配的。我已經派人在網上和其他渠道找合適的肝源了，但是老二目前的情況，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那要怎麽辦？”梁初夏也慌了。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目前隻能一邊等，一邊從最親近的人身邊篩選，也許有合適的。”

  一直沒說話的穆晚梔往前站了站，還沒開口，老爺子就說了話，“我是他父親，要用，我的自然最合適不過。”

  “老爺子，捐肝不是血型合適就可以，機體各方麵條件吻合才最好。”

  “可不可以試試我的？”身後的穆晚梔忽然開口說，小臉上雖然有對危險的懼怕，但更多的是堅持。

  可她不知道。

  自己這一開口，前頭等著的，居然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