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一次的初見
作者:宴驚庭 楚知意      更新:2023-05-28 08:55      字數:5545
  第202章 第一次的初見

    好端端的看什麽視頻?

    王老先生不明白,但他覺得宴驚庭是個能做自己孫女婿的人選,所以願意看他想做什麽。

    宴驚庭將平板打開,從圖片之中找到了一段漆黑視頻。

    王老先生有些老花眼,摸了摸口袋,將老花眼鏡拿出來帶上,這才看清楚已經開始播放的視頻。

    緊接著,王老先生便仿佛看到了什麽驚天惡鬼般大驚失色,連連往後退,椅子都翻了過去,整個人也倒在了地上。

    泛涼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他,宴驚庭漫不經心地說,“剛才不是警告過王老先生了嗎?你怎麽還是跌倒了?”

    “若是被外麵那些人看到王老先生倒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個做晚輩的故意欺負你了。”

    宴驚庭體貼彎腰,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聲音冷得仿佛惡鬼,“想你孫女死嗎?”

    王老先生眼底帶著震驚與不可置信,視頻還在播放。

    視頻中的女人儼然就是他那個被送到國外的孫女!

    她不是被送到國外讀書了!她是被宴驚庭……被宴驚庭抓起來受折磨去了……!

    王老先生壓低了聲音,“宴驚庭,你憑什麽……你憑什麽這麽對我孫女!”

    “我對付誰,需要理由嗎?”宴驚庭麵上帶笑,眼眸卻含著臘月寒冬的冰霜,令人不寒而栗,“要是不想你那個孫女死,就給老子坐好,把你為什麽要在我爺爺耳邊說那些讒言都交代清楚。”

    王老先生眼底浮現掙紮,“你要是敢殺我女兒,我就去報警……把你給抓了!”

    宴驚庭聲音輕緩,慢慢飄進他耳中,“我們不如看看,是你報警快,還是我把你家整到家破人亡快?”

    刹那間,王老先生麵上出現恐懼的色彩。

    宴驚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手還鉗製著他的胳膊,雙目銳利,仿佛有洞悉一切的力量。

    王老先生臉色慘白。

    宴驚庭狠狠將人按在椅子上,冷淡道,“說吧。”

    王老先生手在抖,唇也在抖,“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我那個兒媳婦告訴我的,她知道我和你爺爺最近關係不錯,知道你妻子是楚知意後,便對我說,楚知意把……把我孫女的優秀都掩埋了。”

    王老先生說話磕磕巴巴,完全沒有剛才那般利索精明。

    而不遠處的宴老先生驟然鐵青下臉,嘴抿成了一條線,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老王。

    王老先生還在繼續說,“我聽到之後,覺得……覺得該給我孫女報個仇……所以就在你爺爺麵前添油加醋,不過你爺爺嫌她一直沒孩子,所以才討厭楚知意的,這和我可沒有半點關係!”

    王老先生說到這兒,還不忘記給自己撇清關係。

    要不是宴老先生自己看不上楚知意,那他也不可能見縫插針啊,所以還是怪宴老先生。

    宴驚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王老先生縮了縮脖子,小聲問,“我能走了嗎?”

    宴驚庭擺了擺手。

    他如釋重負,連忙站起來要離開。

    還沒跑走,又一個身高馬大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麵前。

    楚星河冷笑一聲,“你想走去哪兒?”

    “你是誰?你憑什麽攔住我?”

    “我是誰?”楚星河拎起王老先生的脖後領,“我是楚知意她哥!”

    他完全不在意宴驚庭還在這兒,涼涼看了一眼不遠處神情陰沉不定,難看到極點的宴老先生,聲音裏帶著一絲嘲諷,“你為了你孫女造我妹妹的謠,我為了我妹妹來找你算賬,合情合理。”

    “至於宴家那個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還能被你給騙得團團轉,真是……嗬。”

    最後一聲冷笑極盡嘲諷之意。

    宴老先生仿佛蒙受了什麽奇恥大辱,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四周似乎有成千上萬隻螞蟻正在啃咬他,讓他坐立難安。

    楚星河已經嘲諷夠了,強硬拉著王老先生出去算賬。

    至於宴驚庭,他抽了濕紙巾,將手仔細擦幹淨,把紙巾扔進垃圾桶,這才回到宴老先生身邊坐下。

    宴老先生沉沉地看著他,“你是故意的?”

    宴驚庭點了點頭,“那人騙了爺爺,我自然要將他的謊言給戳破。”

    這戳破的何止是王老先生的謊言?戳破的還有宴老先生的自尊心!

    被楚星河罵也就算了,宴驚庭這個做孫子的也帶頭當著楚星河的麵打他的臉!

    這一天宴老先生簡直過得憋屈致死!

    “我知道爺爺心裏不舒服。”宴驚庭心平氣和地為宴老先生倒了一杯茶,看著熱氣宛如舞蹈般往上蔓延,繼續說,“但你的確沒有緣由地汙蔑了我的妻子,汙蔑了你的孫媳婦。”

    宴老先生固執地說,“老王有說錯?”

    饒是宴驚庭,這輩子也沒見過比宴老先生思想還頑固的人。

    宴驚庭醞了醞氣,好半晌,才說道,“知知之所以和周家的那個少爺訂婚,是因為周痕當著他家人的麵說喜歡知知,楚衡那一家人方才上趕著把人送到周家,此事知知身不由己。”

    “至於為了那什麽協議而嫁給我。”宴驚庭沉沉的看著宴老先生,“爺爺,你知道十年前,我的腿剛剛斷一年的某天,我去了一趟清泉山莊嗎?”

    宴老先生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宴驚庭忽然說起這個。

    “我爸死了,我媽傷了臉,整天以淚洗麵,我叔叔殫精竭慮,累到舊病複發都險些沒把CE重新拉回來,而您讓我不要再去學校,不要再和以前的朋友聯係,你說他們會就此看不起我。”

    “卻每天每夜拉著我訴說家中不易,讓我振作,對我說我隻是斷了腿,並非沒了命,沒了腿還能坐在輪椅上,以我的聰明才智,我一定能重現宴家的威光。”

    宴驚庭那雙深邃的眼眸沒有半點波動,平靜地訴說,卻讓宴老先生膽寒,“爺爺,你知道十八歲的我是怎麽到清泉山莊,是怎麽爬到山崖處,是怎麽想就此跳下去了結此生的嗎?”

    宴老先生下巴顫抖,緊緊握著拐杖,卻沒有說一句話。

    宴驚庭停了片刻,神情慢慢緩和下來,似乎還帶了幾分柔色。

    “那天楚衡為了給楚祚過生日,帶著他全家去了清泉山莊,結果把知知遺忘在那裏,她找到了我。”

    十二歲的楚知意怕什麽呢?

    她什麽都不怕,就算一個人留在山莊也完全不害怕,她手中握著一個小手電筒,握著一朵山莊裏服務生給她的玫瑰花,乘著夜色往山頂走。

    她輕哼著曲調,帶著孩子的柔軟,小女孩兒的嬌態。

    隻是她沒好好看路,一下子被絆倒了。

    山風呼嘯著吹,刮在人身上冷颼颼的。

    楚知意哎呦呼痛,用小手電筒照了照自己的手,剛剛確認沒受傷再想站起來時,手電筒忽然照到一個慘白厭世,渾身上下都透著冰冷死氣的男人。

    楚知意壓根沒看清,便直接帶著哭腔地喊,“鬼啊!”

    宴驚庭就沒聽見過聲音那麽大的女孩兒,這一嗓子恐怕鬼都能被她給嚇走。

    他冰冷地看著她被嚇得屁滾尿流,小手電筒的光搖搖晃晃的,忽然就熄滅了。

    小屁孩還敢往山上走。

    嚇不死她。

    宴驚庭充滿惡意的想。

    他爬累了,沒有半點想動的念頭,拖著殘敗的身軀倚靠在樹幹上,若是這山裏有惡狼,恐怕第一個就能把他給叼走。

    這樣也省得他自己爬到山崖跳崖了。

    宴驚庭沒等到惡狼,下方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還有小女孩兒抽抽噎噎的哭泣,微弱藍光從遠處傳來,照在他身上。

    “還……還有影子。”

    她鬆了一口氣,快走兩步,來到他麵前,雖然看不清對方長什麽樣子,但楚知意還是掐著腰氣憤地說,“你怎麽在山裏裝鬼嚇人?!”

    自己膽小,還敢賴在他頭上。

    宴驚庭冷冰冰地說,“滾。”

    “你不是鬼卻裝鬼,嚇了我一跳還讓我滾,比討厭的楚祚的脾氣還大,肯定比楚祚還要討厭。”

    楚知意委屈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找了個距離他比較遠的地方蹲下來,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按著手中的小儀器,藍光變成了一個小紅點,應該是一隻激光筆。

    宴驚庭懶得搭理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楚知意卻相當自來熟,好奇地問他,“你為什麽坐在這兒啊?你也是要去山頂看日出嗎?”

    “你是不是走累了,所以爬不動了?”

    “山頂距離這兒還遠嗎?”

    宴驚庭眉宇間攏上不耐,“不遠,別煩我,趕緊滾。”

    楚知意撇撇嘴,“滾就滾。”

    她站起來就要走,剛走兩步,她動作一僵又縮了回來,把激光筆的藍光按出來。

    宴驚庭不耐煩地看著她。

    十二歲的小姑娘今天穿著很漂亮,但不知道是誰幫她紮的辮子,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她手中還握著那朵玫瑰花,緊緊地攥著。

    還沒褪去嬰兒肥的臉頰白皙柔嫩,一雙烏亮水潤的眼睛盯著他,有猶豫,有害怕,還有……一絲不怎麽清晰的期待。

    “我……現在自己不敢去了,你要是想去,咱們倆做個伴吧!”

    楚知意義正詞嚴地說,“我本來是不怕的,都是因為你嚇了我一跳,我的手電筒也摔壞了,我現在還覺得這山裏有鬼!”

    膽小鬼。

    宴驚庭嗤了一聲,並不理她。

    “我叫楚知意,你叫什麽名字?”

    “這山裏那麽大,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不害怕嗎?”

    “你怎麽不說話?”

    她越來越近,完全不怕他。

    宴驚庭被她煩得不行,心思惡劣起來,涼颼颼地說,“我就是這山裏最大的鬼,我為什麽要害怕?”

    楚知意的動作頓時一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你有影子的!”

    “傻子。”宴驚庭嗤笑一聲,“鬼在太陽底下才沒影子,誰說鬼在燈下是沒有影子的?”

    楚知意被嚇住了,頓時要跑。

    宴驚庭卻抓住她的胳膊,露出森森牙齒,惡狠狠地笑道,“現在跑?你可跑不了了,我在山中已經餓了百年之久,早就想吃點人肉填填肚子了,讓我看看我是從你的頭開始吃起,還是從你的手開始吃起。”

    越聽他說,楚知意越害怕,更何況楚知意都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這就更害怕了。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我……我沒有肉,我不好吃!”

    她仿佛真的知道害怕了,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宴驚庭無趣的鬆開她。

    楚知意被宴驚庭嚇得腿軟,一邊哭一邊逃。

    她的聲音是戛然而止的,宴驚庭本以為她已經跑遠了,等了半天才睜開眼睛,朝她離開的方向看去,沒看到人,隻有微弱的藍光。

    被嚇成這樣還不跑?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不想動。

    但半天後,宴驚庭還是費力地朝那微弱藍光處爬去,本該逃走的楚知意額頭砸在了一塊石頭上,這會兒已經昏過去了。

    宴驚庭看到她額頭上的傷痕,頓時啞然,這小傻子腿是白長的嗎?一天能摔兩次。

    宴驚庭沒拿手機,自然也不可能打電話,沒再動,等楚知意自己醒過來。

    她怕也不是被砸暈的,而是被嚇暈的,很快就醒了過來,再看到宴驚庭,那股不好的回憶頓時湧上心頭,楚知意渾身一抖,頓時就想跑。

    但她現在頭昏腦脹,根本跑不動,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真的不好吃。”

    宴驚庭嘖了一聲,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以為他要掉吃自己的胳膊,嗚哇一聲,哭得更慘了。

    “別哭了。”宴驚庭煩躁地說,“我人是熱的,是什麽鬼?”

    楚知意哭哭唧唧,“是……是熱鬼。”

    宴驚庭:“……”

    媽的,這小姑娘真難哄。

    “你再哭我就吃了你!”

    四周安靜下來了。

    宴驚庭麵無表情地說,“我是人,不是鬼,剛才是嚇你的,聽明白了嗎?”

    楚知意撇著嘴,更想哭了,“我不相信你,鬼都是騙人的。”

    “沒騙你,我站都站不起來,真要吃你你早沒了。”

    聽到這話,楚知意不由得看向他的腿,她一邊抽噎一邊問,“你是殘疾鬼嗎?”

    “……”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遇到對手了。

    “是,我是殘疾鬼。”

    “那你好慘哦。”

    楚知意知道他是殘疾後,不怕他了,但還是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你怎麽來山上了?”

    宴驚庭隨便胡謅,“過生日,去山崖看日出。”

    “原來你今天也過生日啊。”楚知意有些驚訝,左右看了看,最後十分不舍地把手中的花遞給他,“喏,給你!生日快樂!”

    宴驚庭一愣,接過來後,問她,“你今天也過生日?”

    “不是,是我弟弟過生日,他很討厭,你也很討厭,你們不愧是一天生日的人!”

    “……”

    楚知意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地說,“你收了我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別吃我,我真的不好吃。”

    宴驚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楚知意謹慎又討好地衝他笑,“要不我陪你去山上看日出吧,等你看完,你就趕緊去投胎,千萬別在這山上嚇人了!”

    “我是人。”

    “你又騙我。”

    “我有呼吸,你要是不信自己試。”

    楚知意狐疑,謹慎伸出手,放在他鼻子下麵,果然,一道清淺又溫熱的呼吸灑落在她手指上。

    真是人!

    楚知意氣惱極了,憤憤的扭頭,麻花辮兒擦著宴驚庭的臉甩過去。

    宴驚庭哼笑,很挺有脾氣。

    他好心提醒,“這山上沒鬼,不過你一個小孩兒來山上也不安全,趕緊下山吧。”

    “不下。”楚知意撅著嘴,固執地說,“我們去山頂看日出吧。”

    宴驚庭眼眸驟然變得冰涼,“日出有什麽好看的。”

    楚知意沒有察覺到宴驚庭的不高興,她高興的說,“就是沒有看過所以才要去看呀,我朋友說,隻要看到日出,就高興到能再多寫兩份試卷!我也要去看看!”

    楚知意拍著胸脯保證,“你今天生日,我和你碰見就是緣分,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和你走一趟去看日出吧!”

    宴驚庭淡淡看著她,陰冷的笑了,“你看不出來嗎?我是殘廢,垃圾,等著死的籠中困獸,別說走到山頂,我就算爬天明也爬不到,你懂嗎?”

    楚知意被他的話嚇到了,她去看宴驚庭的腿,這才發現他兩條腿以正常人類做不到的姿勢隨意擺在地上,那不是能走路的腿能做到的。

    楚知意糾結著抿了抿唇,“那……那我去幫你推一個輪椅過來,你肯定能看到日出的!”

    說完,楚知意扭頭下山,朝山莊跑去。

    宴驚庭閉上眼睛,手中捏著那一束玫瑰花,心中恥笑。

    她一個小姑娘能推個輪椅上山?

    別扯了。

    宴驚庭於心中不斷否定,卻屢屢睜開眼,看向楚知意離開的方向。

    從期待到心死如灰。

    他自嘲一笑,他怎麽能去相信一個小女孩兒的花言巧語?

    直至清晨,白日第一縷陽光落在宴驚庭冰冷的身上,他渾身潮露,滿目孤寂。

    宴家的人找了上來,急切地將他從山上帶下去。

    宴驚庭等了楚知意一晚上,都沒等到她來。

    直到一次偶然,他在醫院聽見護士說,“1203號房的小姑娘真可憐,大晚上在山上摔得骨折,結果住在醫院,親人都不來看她。”

    宴驚庭失神,發了瘋地去了1203號房。

    他看清了那個晚上沒怎麽看清的小姑娘,吊著一隻胳膊和一隻腿,身邊沒有大人,隻有兩個大小相同的小姑娘,和一個略微年長一些的少年在她身邊。

    她露著燦爛的微笑。

    就像是清晨初綻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