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血染官道

  　　慕容清隨口一句話，裴陌就大手一揮，又在護送貴妃回宮的路上添了一批高手。

  　　“快睡吧，都這麽晚了。”

  　　吹熄了燭台，屋子裏陷入黑暗。

  　　這夜看起來同往常一樣，平靜極了。

  　　殊不知這平靜底下是暗流湧動，如同埋藏在海下的冰山。

  　　夜半子時，月隱於雲，整個皇城籠罩在抹不開的黑色裏。

  　　不知何時起了霧，打更人瑟瑟發抖，這夜遠比昨夜陰涼，看來是時候添衣了。

  　　城外，霍家的莊子裏，祠堂前的空地上跪滿了人，燃起的火把照亮為首之人臉上的猙獰，這人居然是個獨眼！

  　　遠處樹上站著一隻夜梟，夜梟看著烏泱泱的人群，黝黑的眼珠子裏一片迷茫。

  　　隻見跪著的黑衣人各個體格壯碩，手上的肌肉快趕上女子的小腿。

  　　獨眼不知道喊了一聲什麽，跪著的人站了起來，他們一站起來，本來火把的光還能照亮地板，這時地上卻黑壓壓的，他們小山一樣的身軀重重疊疊，光線根本透不出來。

  　　這時，幾個人提著沉重的酒缸，一人給了一個搪瓷碗，每人都分到了一碗酒。

  　　獨眼又說了幾句話，神情很是激憤，然後他們同時將酒一飲而盡，再把碗摔碎。

  　　地上頓時布滿了碎片。

  　　“殺——”

  　　他們高喊著，舉起拳頭揮舞。

  　　夜梟看了一眼，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振振翅膀飛走了。

  　　隨後，大霧中，這批人騎著快馬飛馳而去。

  　　千裏之外，護送貴妃的士兵們各個苦不堪言。

  　　隻因為貴妃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居然要他們連夜趕路，簡直不讓人活！

  　　昨夜下了場雨，許多人都沒能好好休息，白天快馬加鞭的趕了一天路，本來以為晚上終於可以休息一會了。

  　　誰知貴妃整了這一出。

  　　但沒有士兵敢出言抱怨。

  　　那塊金黃色的禦令壓在頭上，他們可以懈怠，可萬一這個貴妃回宮，給皇上吹什麽枕邊風，他們受罰不要緊。

  　　要緊的是他們登記在冊的親人孩子。

  　　若是成了罪人，他們的孩子將會帶著父輩的留下的罪孽，在這本就艱難的人間苟活。

  　　一個鬢角都有些斑白的老兵搖頭，這吃人的皇權啊，至高，至暗。

  　　“全軍聽令，原地歇息兩個時辰！”

  　　得到了貴妃的允許，他們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許多士兵倒頭就睡。

  　　馬車裏，金玉開口，“娘娘，您睡會吧，我替您守著。”

  　　貴妃側頭靠在車廂上，“不必，不回到皇宮，我怕是無法安睡。”

  　　金玉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些什麽，良久沉默。

  　　“金玉，我們到哪了？”貴妃問，“我怎麽有些不好的預感。”

  　　說完，她就打了個寒戰，如今才剛過中秋，貴妃卻覺得身處寒冬臘月。

  　　金玉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了看，“娘娘，這大概是嘉陵關的官道，隻要過了嘉陵關，咱們很快就能入京了。”

  　　“娘娘別怕，護送咱們的隊伍有五百禦林軍，他們都是皇上親自挑選出來的精英，不會有事的。”

  　　貴妃魂不守舍的點頭，眼裏一點光芒都沒有，“好，好。”

  　　“娘娘，歇會吧。”金玉再次勸道。

  　　這次貴妃像個聽話的孩子，十分配合的閉上了眼。

  　　金玉歎了口氣，安靜的車廂不禁讓她心緒躁動，可很快，想著想著，她也陷入了沉睡。

  　　他們鬆懈下來，暗處的刀就開始蠢蠢欲動。

  　　吵醒貴妃和金玉的是淒厲的尖叫。

  　　“有刺客——”

  　　這聲音戛然而止，短兵相接，那人的頭顱像球一樣滾落。

  　　金玉驚醒，掀開簾子一看，她像剛剛恢複聽力的聾子一樣，那些刀尖刺入身體，喊殺聲，兵刃碰撞發出的嗡鳴聲，紛亂腳步聲如同潮水一樣漲起來。

  　　“保護貴妃！”

  　　禦林軍的首領嘶聲喊著，真是該死，起初他收到好友方安仁的信，信裏讓他夜裏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他卻轉眼把這忘在腦後。

  　　現在想來，這真他娘的要命！

  　　“殺！保護貴妃者皆論功行賞！”

  　　首領一咬牙，隱約看到了貴妃回宮背後巨大的謎團。

  　　這句話激起了士兵們的戰意，誰不想加官進爵，封妻蔭子。

  　　獨眼冷笑，隨手又解決了一個士兵。

  　　“手刃林氏頭顱者！賞銀千兩！哈哈哈！”

  　　獨眼獰笑著高喊，臉上的血都不及他剩下的一隻眼裏的冷漠讓人畏懼。

  　　這是人能有的眼神嗎？簡直像個嗜血的野獸。

  　　“殺——”

  　　喊殺聲像浪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

  　　車廂裏的貴妃瑟瑟發抖，“她來了，她來了，霍蓮君這個賤人，一定是她！”

  　　金玉把貴妃護在懷裏，“娘娘別怕，奴婢會護著娘娘的！”

  　　沒人知道這批突然出現的殺手從哪學來的殺人技，一招一式都直擊命門。

  　　那些死去的士兵不是被砍頭，就是被劃開肚子。

  　　狠辣得如同屠宰牲畜。

  　　官道上的血淌成了一條細細的流。

  　　禦林軍首領心裏絕望，這麽強的對手，顯然是下了血本要將貴妃截殺在這裏。

  　　“殺——保護貴妃！”

  　　不遠處傳來高喊聲，首領驚喜的回頭望，娘的，方安仁這個兄弟夠仗義！

  　　山坡上，隻見代表大順皇室的旗幟揮舞著，滿山持刀的人衝下來。

  　　獨眼臉一歪，中計了，林氏這個賤人居然有人暗中保護！

  　　這夜，嘉陵關外，血腥味濃重得百裏之外的動物都能聞見。

  　　那條官道，十裏之地都是紅的，遍地的斷肢殘骸。

  　　其中，一個兩鬢有些花白的士兵頭顱掉在地上，他的眼睛還沒閉上，看著遠方天空亮起來的黎明，再閃耀不起一絲代表生機的光芒。

  　　五百禦林軍死了三百四十一個，五百士兵死了一半。

  　　首領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兩眼黯淡，麵對戰友的屍首，他心如刀割。

  　　他的戰友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卻死在了自己奉獻半生的大順人手裏。

  　　官道封鎖了，這場聲勢浩大的屠殺引來了嘉陵關的官府，當官府趕到時，看到十來裏的血路，他們幾番作嘔。

  　　一鏟子下去，那些泥土都是濕的，浸透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