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搜查陸家
作者:宋棠寧蕭厭      更新:2023-08-01 15:27      字數:8769
  第254章 搜查陸家

    四皇子突然來了陸家,陸家上下都頗為意外,可更為震驚的,是跟在他身後的那些甲胄森然、步履極重的黑甲衛。

    對著刀劍臨門的眾人,陸家門房麵無血色,匆匆趕到前院的陸崇遠等人也都是震愕。

    陸欽看著幾乎將整個前院都圍了的黑甲衛,腦子裏就突然想起之前陸肇被人帶走的那一天。

    也是同樣情形,亦是黑甲衛突然圍府,蕭厭那閹賊帶人闖進府裏,一劍斬在他腿間。

    陸欽這輩子從來沒有丟過那麽大的人,不僅當眾失禁,被所有世家之人瞧了個正著,那一劍更成了他心裏最大的陰影,明明未曾斬到要害,可從那一日之後他卻再也不能行房事。

    無論以前寵愛的姨娘,還是細心體貼的妻子,床笫間溫存,情到濃時那處卻毫無反應,麵對緋紅著臉動情的小妾,還有神色怪異的妻子,他總是狼狽而逃,後來更是隻能躲在書房佯裝事忙。

    眼下看到那一日情形再現,陸欽頭一個怒聲嗬斥:“四皇子,你帶人擅闖陸家是想幹什麽?!”

    四皇子說道:“我奉父皇之令,前來徹查铖王與陸家勾結一案。”

    陸崇遠聽到他的話後驚愕交雜著怒意,怎麽都沒想到四皇子居然回來查這件事情,而且是這般不留情麵的帶著蕭厭的人直闖陸家。

    他臉沉凝下來,老目染上寒霜:“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家從未有過不忠之舉,铖王之事陛下也還未有旨意,陸家是你母後親族,血脈至親,殿下竟是帶著這些人來查陸家?!”

    陸崇遠聲音冷怒,就差喝問四皇子此舉是不是瘋了。

    四皇子對著他滿是寒意的眼睛忍不住瑟縮了,實在過往這個外祖父在他心中威勢太重。

    滄浪眼見著四皇子竟是露出驚懼之色,忍不住無聲嗤笑,就這慫樣居然還想著得皇位?

    “陸中書不必以血脈親緣威逼四皇子,他身上的確流著陸家的血,可他更是天潢貴胄、皇子龍孫,陸中書在朝多年,該不會連君臣之別都不懂吧?”

    滄浪上前半步站在四皇子身旁:“今日殿下既敢帶人來陸家,那自然是得了陛下準允,铖王跟陸家勾結,走私朝中禁物,賄賂朝中官員,勾結兵部藏械屯兵,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是死罪?”

    四皇子聽到滄浪的話後,想起父皇對陸家的態度,還有陸家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底氣變的充足了起來。

    “外祖父,我也不願相信陸家跟铖王勾結,可所有證據都指向陸家。”

    四皇子看了眼滿臉驚怒的陸崇遠:“陸家幫忙铖王走私,囤積軍械也就罷了,可是陸家竟還有人敢與铖王苟且通奸多年,偷龍轉鳳調換铖王妃之子,混淆皇室血脈。”

    “父皇震怒至極,令我帶人捉拿審問,我也不願來此,可陸家實在是……”

    他說話時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滿是難言之色。

    四皇子的話如同一瓢涼水潑進滾燙的熱油裏,陸家原本滿是憤憤的那些人都是瞬間“轟——”的腦子嗡嗡炸響,那些跟來的陸家女眷們,特別是幾個未出閣的女娘,以及她們的母親更是臉色頓白。

    苟且通奸?

    偷龍轉鳳?!

    “你放屁!!!”

    陸欽身旁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瞬間漲紅了臉,他是陸家四郎,也是二房嫡子,聽到四皇子的話頓時滿臉怒色地大罵道:

    “謝廣崢,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陸家家教至嚴,府中女娘向來都是潔身自好,怎會做此無恥之事?!”

    站在他身旁稍年長許多,已是青年模樣的陸家大郎也是沉然開口:“四皇子還請莫要妄言,陸家存世二百年,雖不敢道人人正直,可府中女娘卻都是清清白白極重閨譽,斷無人會與铖王行此苟且。”

    他不是陸崇遠這一脈的親兒子,算起來跟這一脈隻是堂親,因著祖父早逝,父母也雙亡,才會養在堂祖父膝下。

    陸崇遠對他未曾苛待,也允許他上進,可他能感覺到他在某些事情上麵刻意壓著他,不讓他越過他的親孫兒,更從未想過要讓他承繼陸家,他對陸崇遠雖然心有不滿,可是四皇子說的話卻是關乎整個陸家女娘的聲譽。

    陸家大郎沉聲道:“還請四皇子慎言!”

    四皇子說道:“我所說句句皆是铖王親口招供,刑司的手段想必外祖父和舅舅都很清楚,铖王親口所說謝寅乃是陸家血脈,陸家藏匿那人才是與他相許多年之人,不僅如此,他更在多年之前,就將他真正血脈藏於陸家嫡出之中……”

    本是推測之言,四皇子卻說的言之鑿鑿,那篤定的模樣讓陸崇遠忍不住色變。

    別的他可以不在意,可是陸家嫡子……

    “不可能!”陸欽寒聲道:“父親你別聽他妄言,陸家血脈豈是那麽容易混淆?!”

    滄浪聞言頓時笑了,抱著劍吊兒郎當地說道:“那可未必,同是嬰孩,呱呱落地時腦門上總不會刻著你們陸家的姓,小陸大人就敢保證,礽一堆孩子在你麵前,你能辨別得出來哪一個是你的親兒子?”

    他這句譏諷讓陸欽和他身旁的少年都是鐵青了臉,那陸家四郎更是氣的破口就罵。

    滄浪卻充耳不聞,隻扭頭看向四皇子:“殿下,陛下還在宮中等您回複,您既應承陛下親自來查,也無須跟陸家人廢話。”

    “铖王手中還有那人予他書信、通情之物,想來他也曾贈予那女子不少,陸家上的了台麵的女眷都在這裏,除去三十以下,不足以跟铖王苟且育有子嗣之人,五十以上,年紀太大铖王也瞧不上眼的,剩下的那些就如來時您說的那樣,直接命人搜一遍就是。”

    他看著臉色陡然蒼白的那幾個陸家女眷,言語悠悠。

    “您今日來的突然,陸家這邊未有防備,那通奸之人想來也不會知道铖王已將她吐露出來,隻要比照著铖王手中之物,搜出同樣訂情的東西或是信件,陸家狡賴不了。”

    陸崇遠原以為是蕭厭那狗賊故意嫁禍,以為是四皇子被人糊弄才會來此,可是聽著滄浪的話,再看四皇子臉上神色,他心中陡然就涼了下來。

  第255章 蕭厭摟著棠寧:死了就死了吧

    不是嫁禍。

    他們說的是真的。

    陸崇遠打從見到四皇子後就一直穩定的心,突然生出不安來,如果是真的,哪怕隻有一部分是真的,對陸家來說也是天塌的事情……

    陸家那幾位符合年紀的女眷都是慌了,特別是陸家幾位夫人,膝下有嫡子,年逾三十又不滿五十,她們都占了個全。

    仿若被這驚天的冤枉砸了個暈頭轉向,陸二夫人急聲道。

    “父親,我跟铖王全然不熟,嫁給二爺後也是安守本分,景兒是您看著長大的,他怎麽可能是铖王的兒子?”

    陸大夫人也是臉色蒼白:“是啊父親,我們都是陸家女眷,今日若讓他們進了後院搜查,我們往後還有什麽顏麵見人,翾兒他們還怎麽清白活著,還有府中女娘,她們還怎麽活?!”

    “父親,不能讓他們搜!”

    “我們清清白白,憑什麽要遭這般侮辱!”

    陸家其他幾位女眷也都是紛紛開口。

    能嫁進陸家嫡支一脈的女子,家世都不會太低,陸家挑選兒媳時也極為講究“門當戶對”。

    她們本都是自幼教養心有傲氣之人,怎能容忍與人“通奸”的黑鍋扣在頭上,那不僅會連累了兒女,就連娘家女眷,出嫁的未出嫁的女娘都會遭了牽連。

    黑甲衛上門瞞不住外間的人,他們若真拿著“捉奸”為名搜府,就算最後什麽都沒搜出來,往後別人也依舊會拿異樣眼光來看她們,更會有人質疑她們孩子的出身。

    這般屈辱,誰也不肯受!

    陸崇遠自然也不會答應讓人去搜,眼見著黑甲衛想要上前,他直接上前半步怒聲道:“我看誰敢搜我陸家!”

    “外祖父…”四皇子皺眉看他:“您想抗旨不成?”

    “殿下說是陛下旨意,那聖旨呢?”

    見四皇子眉心攏起,陸崇遠寒聲道:“陸家簪纓世家,傳承百年,殿下若有實證可以拿人,可什麽都沒有就帶人搜陸家女眷住處,這絕不可能,陸家也不會受此羞辱!”

    “外祖父,這是父皇口諭……”

    “既是口諭,那我便同殿下一起入宮去見陛下!”

    四皇子一怔,就聽陸崇遠冷厲說道:“我陸家兢兢業業輔佐陛下多年,為朝堂鞠躬盡瘁,就算真出了陸肇那般糊塗貪心之人,難道過往百年於大魏的功績也要一並抹去?”

    “陛下懲處陸肇,禁足老臣,老臣從無怨言,可他斷不該拿著铖王那逆賊幾句胡言就這般羞辱陸家。”

    “陛下若是真容不下陸家,大可直接將陸家上下斬了就是,如此折辱,老臣斷不會受。”

    他站在那裏,不知何時變得蒼白的頭發顯得人格外肅冷,一雙眼也是冷靜了下來。

    “殿下既說今日之事是陛下授意,那我這就隨殿下進宮,我倒是要問問陛下為何要如此對待陸家,這般羞辱功臣之家,折辱朝中老臣,他就不怕天下人寒心!!”

    四皇子被陸崇遠的話震住,臉色變化。

    父皇是授意他查陸家,可直接拿人卻並未有旨意,要是真的鬧到聖前……

    四皇子心中一顫,一時間遲疑。

    瞧著那邊陸崇遠三兩句話就將四皇子震住,將剛才還不利於陸家的局麵扭轉,棠寧忍不住低聲道:“這個陸崇遠,不愧是世家之首。”

    陸家人就在斜下方,他們蹲著的地方雖是死角,可棠寧依舊怕被人察覺,聲音壓得極低,扭頭說話時整個人都貼在他懷裏。

    “他怕是察覺到了不對,也知道今日之事陸家避不過去,所以想要借著進宮拖延……”

    不管铖王說的是真是假,他都能借此阻攔四皇子帶人搜陸家女眷。

    若是假的,他能借此事跟安帝鬧上一場,借天下人的嘴替陸家解圍,以安帝刻薄寡恩、忘恩負義為由逼迫安帝退讓,好能借此替陸家解圍,他自己也說不定能順勢重回朝堂。

    若是真的,他進宮一趟撕鬧一番,也能給陸家一些時間應變,讓府中的人想辦法處置幹淨可能會被搜出來的“證據”。

    小姑娘說話時聲音細細的,吐息極輕,那呼吸間的熱氣絲絲繞繞全落在他頸上。

    “陸崇遠好精明啊,事出突然,還能這麽快應變,難怪他先前幾次都險些害了阿兄。”

    蕭厭摟著她的腰,低頭時眼中黑沉了幾分。

    棠寧沒察覺不對,隻是壓著嗓音:“阿兄,陸崇遠想要借進宮破局,要是錯過這會兒,叫陸家做了手腳,今日的事怕就成不了了。”

    她說完,身後沒人回應。

    棠寧忍不住仰頭:“阿兄?”

    蕭厭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喉間微滾了滾,強迫自己避開她頸子上露出的白皙,垂眸看向那邊院中:“他破不了局,有滄浪。”

    下麵院子裏,滄浪似是感受到了自家督主念叨,嗤笑了聲就嘲諷開口。

    “陸中書是不是忘了,您如今還在禁足,無陛下旨意不得踏出陸家半步,至於功勞,朝中眾位大人,京中那些勳爵,哪一個不是對大魏忠心耿耿,又有多少祖上功勳卓著。”

    “若隻是因為曾經有功,就能抵消子孫作孽,以先祖功勞脅迫君上,當年的賀家就不會被先帝爺說滅就滅,隻因與戾太子有所交集,賀家就被滿門抄斬,府中雞犬不留。”

    “下官記得,當年執刑時,也有陸中書吧?”

    “論功績,賀家可不輸給陸家。”

    陸崇遠那本還冷肅的臉瞬間維持不住,陸家其他人也都是臉煞白。

    滄浪看向身旁剛才動搖的四皇子:“殿下,您是領聖命來陸家捉人審問,我家督主也是感念您不曾徇私,有大義滅親之心,才讓微臣帶著黑甲衛隨您同來。”

    “陸家女眷本就是疑犯,有铖王口供,別說隻是搜查,就算是帶回去審問那也是情理之中,您既來了這裏,就該公事公辦,若您對陸家有不忍之心,那我這就帶著人離開。”

    四皇子臉色不斷變化,他今日來陸家已然是跟陸家撕破了臉。

    陸崇遠早有舍他之意,就算他現在退去,陸家這些人怕也絕不會放過他,況且他帶著黑甲衛過來,這麽大的動靜父皇那邊定然已經知曉。

    如若突然折返,父皇那邊定然動怒。

    他已經失了陸家,就絕不能再失去帝心。

    四皇子狠狠一咬牙,眼底猶豫散去之後:“外祖父若覺冤屈,可晚些時候親自與父皇呈情,眼下還是審問與铖王媾合通奸之人要緊。”

    “幾位舅母見諒,我也是奉父皇之命行事。”

    他看了眼滿臉倉皇的幾個陸家女眷,沉聲道:

    “來人,將幾位夫人先行扣下,派人去搜她們住處,若有阻攔,一並拿下!!”

    “謝廣崢,你敢……”

    “砰!”

    陸家那四郎剛衝出來想要阻攔,就直接被滄浪一劍撂倒在地,陸二夫人尖叫著“景兒”就想撲過來,下一瞬就被黑甲衛拿住。

    陸家人眼見著四皇子居然真敢讓人動手,頓時破口大罵出聲,陸欽幾人更是罵四皇子忘恩負義白眼狼。

    四皇子臉色也是難看下來,命人直接攔了陸家那幾人。

    陸家府中豢有護衛,察覺動靜都撲了出來,可尋常守府之人根本攔不住凶狠的黑甲衛,很快就被拿下。

    眼見著前院倒了一片,那些黑甲衛擒住陸家幾個女眷,剩下的徑直朝著後院闖去。

    陸欽厲聲道:“慶……”

    “老二!”

    陸崇遠猛地扭頭,打斷了陸欽口中的叫聲,而暗中原本動作的人幾乎一瞬間就壓了回去,隻剛縮頭就被一道寒光鎖住。

    有破空聲傳來,他顧不得多想就旋身朝後一退。

    蕭厭一手護著棠寧,一手拿著短弩,射出的弩箭全都朝著那人要害而去,逼得他藏不住身形,踉蹌落地時,他霍然抬頭。

    陸家眾人滿是愕然,跟著抬頭時,就看見蕭厭帶著個青衣小女娘,站在斜對麵的房頂橫梁後麵。

    那人突然暴露於人前,看到蕭厭時,臉色一變就猛地想要咬下齒間毒囊。

    “別叫他服毒!”

    滄浪橫劍就朝著他腦袋上劈了過來,在他閃避時,那劍鞘直接拍在他下顎之上,如靈蛇靠近那人接連兩下揍在臉上。

    那人牙口鬆動,想要咽下口中之物已經來不及,被留在原地幾個“保護”四皇子的人暴起圍攻,一腳踹在後脊張嘴吐出血來。

    眼見著那毒不行,他旋身就想逃走。

    下一瞬,一道寒光直射而來,將那人死死釘在原地。

    一直未曾吭聲的那位陸家庶出二郎手中放下,抬眼皺眉:“哪來的賊人,竟敢混進陸家行凶,祖父,您沒事吧?”

    滄浪:“……”

    圍攻幾人:“……”

    居然還有比他們不要臉的人?

    “督主。”滄浪抬頭看向蕭厭。

    蕭厭瞧著被一劍穿心的那人,若有所思看向那位不顯山不露水的陸家庶出子,所以他就說,陸家的底牌還多著呢。

    他輕笑了聲:“死了就死了吧,不過是個賊人,隻是堂堂陸家這般容易被人混進來,本督定然回稟陛下,送些護衛過來,也好護佑陸中書周全。”

    他攬著棠寧腰身,從房頂縱然而下。

    四皇子眼皮子跳了跳:“蕭督主……”

    他不是說他不來嗎?!

  第256章 蕭厭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蕭厭扶著棠寧站穩之後,抬眼看著四皇子時,眼底帶著不愉:“殿下先前在衡廷閣時,是怎麽跟本督說的?你要保你和皇後娘娘,本督才借黑甲衛給你,可剛才若非滄浪同行,殿下是打算讓陸家罪人闖進宮中?”

    論惡人先告狀,沒人比蕭督主更擅長。

    四皇子想起剛才的猶豫瞬間心虛:“蕭督主,我……”

    “殿下若下不了手,本督來就是。”

    “不用!”

    四皇子瞬間忘記了蕭厭和宋棠寧為什麽會出爾反爾又來了陸家,生怕他當真出手,他已經跟陸家撕破臉,又鬧出這麽大動靜,要是這個時候讓蕭厭接手,落在父皇眼裏就是他優柔寡斷,跟陸家藕斷絲連。

    “不麻煩蕭督主,我來就是。”

    四皇子心下一狠,朝著程平說道:“把陸中書他們帶往前廳安置,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離開,再讓人將幾位陸家女眷單獨審,拿了她們身邊伺候之人,一個都不準放過。”

    “謝廣崢!!!”

    這一次別說是陸欽他們,就連陸崇遠也是目眥欲裂。

    今日之事他猜到定是有人動了手腳,看到蕭厭時已清楚大半,也知道四皇子恐怕是被蕭厭那賊人挑唆利用了,可是四皇子對陸家趕盡殺絕的態度依舊讓他心寒震怒。

    這是他的親外孫,是他費心輔佐多年之人。

    他怎會這麽蠢受人挑撥,陸家是他最大的倚仗,他竟是要親自毀了陸家!

    “謝廣崢,你別被蕭厭騙了,這閹人隻是利用你……”

    “砰!”

    陸欽剛一開口,就被利器射穿了小腿,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時疼的慘叫。

    蕭厭手中把玩著那短弩:“小陸大人看來還是沒學會什麽是尊卑,這舌頭既辨不清楚怎麽說話,那不若,不要了?”

    那短弩上弦,寒光直指陸欽頭顱,仿佛下一瞬就能要了他的命。

    “蕭厭,你敢……”

    那“敢”字還在唇齒間,就見弩機輕顫,那弩箭轉瞬就朝著陸欽射來。

    數寸長的箭矢撲哧一聲就釘入陸欽大腿之上,陸欽疼的剛欲慘叫,就陡然對上蕭厭黑滲滲的眼。

    那眼裏不見半絲暖意,如萬年寒冰,仿若看著一個死人,陸欽突然就想起那一日眼前這人拿著薄刃帶起他腿間血肉的情景,雙股戰戰隱有失禁之意,捂著被弩箭刺穿的腿臉慘白。

    陸家其他人也都是麵無人色。

    四皇子滿眼驚懼,蕭厭側眼:“殿下,還不審?”

    ……

    四皇子帶人親自去審,蕭厭則跟棠寧站在院中,見不遠處花廳裏陸家眾人皆是憤慨急怒,可瞧著陸欽的下場卻又不敢言語的樣子,棠寧目光在臉色難看卻突然冷靜下來的陸崇遠身上頓了頓,總覺得他恐怕不會這般束手就擒。

    她目光一側,又落在陸崇遠身邊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陸二郎君身上。

    棠寧是見過這個陸家二郎的,以前出入陸家時偶有碰麵,此人都是寡言少語毫無存在感,可是剛才那一劍……他比陸家其他人還要果斷狠厲的反應卻讓她心底存疑。

    似是感覺到有人看他,陸二郎君突然抬頭,目光落在棠寧身上時,她頓時有種被凶獸盯上的惡寒,那種沒來由的危機讓她眉心輕蹙,尚還來不及多想,腦袋就突然被身旁人輕撥著轉過去。

    寒意消失時,棠寧茫然:“阿兄?”

    蕭厭拿著手中之物揚了揚:“想要嗎?”

    “嗯?”棠寧眼睛瞬亮。

    他領著人錯身走到一旁,抬眼滿是冷然地看了眼那邊已然收回目光的陸家二郎,再低頭對著棠寧時已是溫和:“方才就見你一直盯著,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上麵……”

    棠寧頓時不好意思,她的確是羨慕蕭厭這手弩,跟她過往見過的那些都不相同,以前那些弓弩大多都是十分笨重,就算是手持的弩箭尋常人拿著也都費勁,可是蕭厭手中這一具卻十分精巧。

    弩身隻比他手掌大一圈,那箭矢雖然不長,卻殺傷力十足。

    蕭厭遞給她:“試試?”

    棠寧躍躍欲試:“可以嗎?”

    蕭厭沒有說話,隻直接將那短弩放進她手中,教她如何放置箭矢,壓住懸刀,示意她對準某處之後,手中朝下一按,那上麵箭矢便瞬間而出,“叮”的一聲刺入不遠處的樹幹之中。

    蕭厭說道:“這手弩精巧,尋常可以拆卸下來,當做臂釧或是飾物藏於身旁,緊急之時就算未曾裝好,也能直接以弩機當作暗器。”

    他拿過她手中之物,隻三兩下就拆卸下來,將光禿禿的弩機放於她手中。

    “這裏麵藏有十枚銀針,都是秦娘子淬過毒的,見血封喉,若是遇到危險可以直接使用,趁其不備之下,哪怕身手極高的會武之人也難閃避。”

    棠寧頓時覺得手裏的東西燙手,她連忙還給蕭厭:“這我不能要,阿兄留著防身!”

    蕭厭卻是放了回來。

    “阿兄……”

    棠寧張嘴就想說話,卻見蕭厭很是垂眸時,眼中滿是不掩飾的濃情:“棠寧,我無軟肋,唯一便是你,隻要你安好,世間就無讓我退避之事,護好你自己,就是護好了我。”

    棠寧頓了下,臉上柔軟下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蕭厭待她的好,可聽到他毫不掩飾的話,心裏依舊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歡喜。

    她沒再推讓手裏的東西,而是很仔細地收了起來。

    “我會好好用它的。”

    見小姑娘珍重萬分的樣子,蕭厭眼中彌漫著笑。

    ……

    陸家前院極大,花廳裏的眾人隻遠遠看到偏角那邊,那一身襴衫錦袍的蕭厭,低頭跟被他遮擋住身形的小女娘說著什麽,廳外守著嚴陣以待的黑甲衛,陸家人都是心慌。

    陸崇遠臉色微沉地坐在一旁,看著抱著腿疼的低嚎的陸欽,還有一眾慌亂的陸家人,心中有絲淒涼。

    曾幾何時,誰能想到陸家會落到這般境地。

    陸家四郎少年心性,本就是衝動性子,看著母親被帶走,父親又被蕭厭所傷,他氣得就猙獰道:“四皇子竟敢跟蕭厭勾結,還這般折辱母親她們,等他查不到東西,祖父定要進宮告他們禦狀!”

    “可是四皇子那般篤定,萬一……”

    旁邊一個少女才剛開口,就被陸家四郎猛地瞪了過去。

    “萬一什麽,你是覺得我母親和伯母叔母她們會跟铖王苟且?!”

    那小女娘年歲不大,直接被嚇得哆嗦著縮著肩膀滿眼驚懼,陸家四郎扭頭道:“祖父,您定不能放過四皇子他們!!”

    陸家大郎卻不如堂弟這般樂觀,他看了眼守在外麵的人,想起四皇子不惜決裂也要帶走那幾個陸家女眷,他總覺得事情不對,朝著陸崇遠低聲道:“堂祖父,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陸崇遠掀著眼皮看他一眼:“等。”

    陸家大郎神色有些慌:“可是萬一四皇子真搜出什麽……”

    “那也得等。”

    陸崇遠似乎已從最初狂怒冷靜了下來,臉上雖然陰沉,卻沒慌亂,或許是受他影響,原本亂成一團的陸家其他人,也都是慢慢安穩下來。

    花廳裏格外的安靜,後院偶爾傳來的響動都能聽得清楚。

    陸崇遠看了眼守在門前那些人,目光落在蕭厭的背影上,心思急轉之下想著四皇子……不,應該是蕭厭今日所為的目的。

    他大費周章,挑唆四皇子與陸家決裂,帶人闖入陸家,當真隻是為了一個跟铖王媾合的陸家女眷?

    就算查出這些,陸家固然會毀了聲譽,可畢竟隻是男女奸情,若跟铖王勾連之人當真是幾個兒媳之中誰人,那可是外姓之人,陸家隻要狠心斷臂,豈能傷到陸家根底?

    蕭厭不會做無用的事情。

    那他的目的……

    四皇子將受了審問身上染血的陸大夫人推出來時,陸崇遠頓時心中一沉,驀地抬頭看向蕭厭時,陡然明白了他的意圖。

    程平低聲道:“奴才帶人搜查了幾位夫人住處,也審問了她們身邊之人,其他人都無異常,惟獨大夫人關氏身邊的芹心神色慌亂,言語鬼祟,奴才讓人用了刑,才讓她開了口。”

    “據芹心交代,關氏未入陸家之前就已與铖王相識,可當時她與陸家長子已有婚約,陸家當年曾有意在铖王和陛下之間擇一人輔佐,左右搖擺不定,關氏為了铖王大業才嫁入陸家替铖王辦事。”

    陸家那些人都是變了臉色。

    關氏拚命搖頭:“不是我,我沒有……”

    她淚眼望著陸崇遠:“父親,父親你相信我,我沒有背叛大爺,我從來沒跟铖王有過什麽,是他們害我……”

    “那你屋中搜出的那些東西是什麽。”

    程平眼底鄙夷,他極為不屑跟人通奸之人,也覺得這陸大夫人當真是下賤,好好的世家夫人不做,居然去做那見不得人的“外室”。

    “剛才黑甲衛從關氏房中的妝奩匣子裏搜到她與铖王往來的書信,這些書信裏提及不少铖王府之事,上麵雖未落款,可隻要拿去與铖王往日筆跡對比就能分辨清楚。”

    關氏臉色煞白拚命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見過那些書信,我,我也不知道那些書信是從何而來……”

    自從陸肇出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梳妝打扮,那妝奩匣子也月餘未開。

    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書信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更不知道到底是誰想要害她,她哭得一塌糊塗,手腳並用爬到陸崇遠跟前。

    “父親,父親你相信我,那些信不是我的,是有人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