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棄子
作者:容十安      更新:2023-05-25 15:36      字數:2603
  第45章 棄子

    沈獻淡笑著答應了下來,轉身出門的霎那,麵上淺淡額笑意隱去。

    就剛才顧衡表現的前後反差,讓她覺得這次彭飛出事,和顧衡有很大的關係。

    這天下班後,沈獻直奔彭飛所在的醫院,好消息是到的時候他人已經醒了。

    沈獻混跡在人群裏,找了個機會順走了剛交接完班的一名醫生的白大褂,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口罩和大黑框眼鏡帶上,四下看無人注意時,匆匆尋去了彭飛的病房。

    病房是兩人房裏沒有別人,隻有他的母親在醫院陪著他。

    沈獻站在門口拉了拉口罩,確認自己偽裝的嚴實後,推門走了進去。

    “感覺怎麽樣?”

    她單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另一隻手拿著的是進門前隨手在巡診台上拿的一個本。

    彭飛其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看到醫生進來,立刻站起來半弓著腰,戰戰兢兢的說:“一會睡一會醒的,這會兒剛醒,一直叫疼,醫生,你快看看我兒子吧。”

    老人家頭發花白,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衫,身體單薄麵,部呈醬紫色,一臉的疲態和懼怕,嘴唇不正常的發紫,說到後麵,眼睛裏全是淚花。

    沈獻不忍看她,淡聲道:“病人要多喝水,家屬去多準備點飲用水過來。”

    “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老人說著,顫巍巍的拉了拉蓋在彭飛身上的杯子,才用自己最快實則遲緩的速度,離開了病房。

    沈獻看著她關上門,才進一步走向彭飛的病床,病床上的臉上青紫難辨,眼睛腫成一條縫。

    沈獻不自覺地握了握放在大褂口袋裏的手,“彭飛,是顧衡顧總讓我來看你的,顧總讓我問你,你需不需要什麽幫助?”

    原本假寐著的彭飛,聽到顧衡兩個字猛然睜開不大的眼睛,帶著恨和懼意掙紮著,聲音沙啞驚懼。

    “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不會再找顧總要錢了,我不敢了……”

    沈獻眸色一凝,果然,彭飛今天的遭遇和顧衡脫不了幹係。

    躺在病床上的彭飛緊張不已,四下張望卻不見旁人,無助的握住了被子,瑟瑟的看著沈獻。

    “顧總讓我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我還能幹什麽?我不過就是想要點錢給我媽換心髒,我還能幹什麽?要不是因為我,我媽也不可能病成這樣!”

    彭飛憤恨又絕望,他腫脹的眼睛並看不真切眼前的人長什麽樣,更何況沈獻包裹的嚴實。隻是覺得,才三年,這顧衡身邊就又換了一撥人了?

    “顧總已經給過你錢了!”

    沈獻說出自己知道的不多的信息,以便套取更多……

    “我替他坐牢,替他背負罵名,我多要點怎麽了?他給的那點錢,根本不夠我媽看病。我能怎麽辦,我也是沒辦法,因為坐牢,我連工作都找不到……”

    “所以你就敲詐顧總?”

    “我不是,我沒有,我隻是求他,我求他救救我媽……那是我媽啊……”

    一個大男人,聲音嗚咽絕望,聽上去很是淒慘。

    沈獻定定的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又恢複了理智。

    “你應該慶幸,你比劉賀幸運多了。”

    彭飛倒抽一口冷氣,帶著憤怒和委屈說道,“劉賀是他自己選錯了路,我呢,我錯哪了?”

    沈獻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他果然知道劉賀的事情。

    “要不是顧琛那混蛋橫插一腳,整個申飛還不是顧衡總的?我彭飛還至於遭受那牢獄之災?他劉賀自作聰明以為自己走了就可以了?顧琛能放過他?我從始至終都忠心顧衡總的啊……我真的是走投無路才去找他的,我錯了,求你跟顧總說說,我再也不敢去麻煩他了。”

    彭飛情緒激動,嗚咽著哀求。

    沈獻皺皺眉,“顧衡總讓我問你,劉賀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

    彭飛此刻思緒已經完全混亂,“我知道的,都是顧衡總告訴我的啊,其他的我並不知情。”

    沈獻審時度勢,見彭飛懼怕顧衡到這種程度,便繼續以顧衡的名義詢問:“顧總要你親口再說一遍。”

    沈獻拿出手機,按了錄音鍵,舉到彭飛跟前。

    彭飛因為渾身的傷身體不敢大動,又因恐懼不得不照做。

    “我進去的時候劉賀還在公司,後來是因為公司董事會大洗牌,他不識抬舉趁此機會帶著從公司學來的技術和人脈,要自立門戶他是顧衡總一手培養起來的,顧總舍不得他走,挽留不下隻能放人,誰知道後來他的家人被綁架,家人救援失敗後他也自殺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獻拿著手機的手未動,彭飛卻急了,“其他的我真的都不知道,這些就是顧衡總告訴我的。”

    “你剛才說顧琛不會放過他,跟顧琛有什麽關係?”

    “顧琛是新上任董事長,他劉賀是公司技術骨幹,帶走公司的新興技術不說還要自立門戶,這種緊要關頭給顧琛下馬威給、他難堪,他那麽心狠手辣的一個人,怎麽會放過劉賀。”

    “這些話,是顧衡總跟你講的?”沈獻盯著彭飛,他的手在被子下不可察覺的微微顫抖著。

    “不,不是,這些話是我自己推斷的。”彭飛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回答道。

    “推斷?”

    “是,是我的錯,我還去報複顧琛,我太魯莽了。顧衡總說的對,我不應該暴露自己,不然他也不會隻給我那麽點錢,我錯了,但我不會再找他要錢了,求你們,放過我吧……”

    彭飛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很害怕。

    恐懼之下,不會有謊言。

    沈獻收起手機,“你對顧琛好像很了解?”

    驚弓之鳥一樣的彭飛聽到這話,緊張不已,連忙道:“不了解不了解,以前我們甚至都沒有說過話,他可能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因為顧衡總……”

    說幾次出,彭飛忽然停住。

    “因為頂替顧衡總挪用公款獲罪。”沈獻替他說完。

    彭飛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他掙紮著側身伏在床上做了個鞠躬的動作,哀求道:“求顧衡總看在我頂罪的份上,放過我這次,我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驕傲的靈魂卑微的匍匐在床上,彭飛此刻完完全全成了顧衡的棄子。

    沈獻見不得這種場麵,她將手拳回口袋,實在多說不出一句話。

    “怎,怎麽了這是?”彭飛的母親拎著裝滿水的袋子,步履蹣跚的走進來,見此情形緊張不已。

    沈獻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快步離開了病房。

    身後傳來彭飛的聲音,“沒事媽,我就看看這床,床不大舒服……”

    沈獻卸下偽裝,順著寒風沿路往回走,心情卻很沉重。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或許是因為顧琛的在為人處事方麵的表現,讓沈獻覺得顧琛不像是趕盡殺絕的人。

    現在看來,顧衡更像是劉賀事件的背後操手——

    一手培養起來的幹將,在自己奪權失敗後便要自立門戶,怎麽看都像是背叛。

    但真的至於綁其妻兒傷人性命嗎?

    對於有錢人為權力較量可攤出的底牌,沈獻無法理解。

    眼前卻有一個極好的例子,也許彭飛是咎由自取,但他從始至終都不會知道,顧衡第一次給他錢的時候,已經謀劃好了一切。

    彭飛可憐嗎?可憐!

    然而凡事皆有因果,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