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很疼

  九月中旬，林薑回國。

  跟上回一樣，還是沒有告訴其他人。

  向鯤來接的她。

  盡管她在A國的時候，向鯤隔三差五就在跟她匯報關於卓亞的情況，現在見到林薑人了，又當麵說了一些。

  其中一點，是向鯤這兩天才查到的。

  “卓亞有個兒子，今年十六歲，在上高一。”向鯤說，“但生父是誰，並不清楚。”

  卓亞沒有結過婚，在林薑的印象中，她甚至連對象都沒有談過。

  從她就記憶開始，卓亞就在裕安。

  如果她懷孕，自己肯定會知道的。

  況且，老爸從來沒提過卓亞有小孩的事，以當年他們家和卓亞的關係，這件事不可能誰都不知情。

  難道孩子是非法得到的？

  還是說，收養的？

  向鯤猜到了林薑的疑惑，說，“我查過，卓亞並沒有相關的領養記錄，而且孩子也不在她的戶口下。”

  林薑眉頭微蹙，“那你怎麽查到那小孩是卓亞的。”

  “那小孩喊卓亞媽媽。”

  要證明親子關係，得做親子鑒定。

  不過，她更想知道，卓亞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別人養？

  “那小孩在哪個高中？”

  向鯤：“麓高，叫南遲。”

  又是麓高……

  “嗯，我知道了。”

  到了西子灣之後，林薑對向鯤說，“明天下午兩點，送我去一趟南山陵園。”

  “去看先生？”

  “是的。”

  向鯤慎重點頭，“好的。”

  林薑在A國一個多月，房間還維持著走之前的模樣。

  趁著時間還早，她先打掃了一下房間。

  剛鋪好床，薑瀾的視頻電話就過來了。

  “到了？”

  “到了。”林薑翻轉著攝像頭，給老媽看了一下房間的布局。

  薑瀾：“有些小了。”

  不管是比起曾經的半山公館，還是在A國的小樓，林薑這房子確實是小。

  薑瀾覺得委屈了女兒。

  “是不是錢不夠？”

  “夠。”林薑語調帶上了幾分溫軟，“一個人住嘛，小點有安全感。”

  聽到“安全”這兩個字，薑瀾頓時緊張了起來。

  “要不要讓向鯤住在你隔壁？”

  “向鯤有地方住，而且這個小區安全挺好的。”

  薑瀾盡管不放心，也知道林薑早就打定了主意。

  “走之前給你說的事，不急著做決定的呀。”

  林薑點頭，“我知道，謝謝老媽。”

  “還有，去看爸爸的時候別忘了買束白百合。”

  “好。”

  上回在南山陵園買的白玫瑰不新鮮，林薑提前在樓下花店買了一束。

  從花店出來的時候，林薑看到向鯤正在盯著門口的風鈴草。

  “想買？”

  “風鈴草的花語是感恩和牽掛。”向鯤聲音很低，雌雄莫辨的臉上覆蓋著一層哀傷，“我還沒去祭拜過先生。”

  林薑這也是第二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墨鏡下的眼眸顫了顫，“老爸會喜歡的。”

  話落，她便走開，上了車。

  幾分鍾後，向鯤抱著那盆白色的風鈴草回來了。

  林薑還在倒時差，這兩天晚上都沒怎麽休息，上車沒多大一會兒就靠在後座睡著了。

  直到被突兀的手機鈴聲吵醒。

  她頓了幾秒，才半眯著眼睛憑感覺劃開，接通。

  “薑薑，你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是賀西嶼。

  林薑含混應了一聲，“我媽告訴你的？”

  “我要不問，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賀西嶼有些惱，但也沒真的衝林薑發脾氣，“我聽瀾姨說你回去後又看醫生了？”

  賀西嶼說的醫生是林薑的心理醫生，他也認識。

  林薑摘掉魔鏡，揉了揉眼睛，視線逐漸清明，這才道，“就是過去聊聊天，並沒有開藥。”

  “當真？”

  “西嶼哥，我都好了。”

  最初回國之前，賀西嶼知道林薑是好了。

  可上回在club的事情之後，賀西嶼有些不確定。

  “別拿身體當兒戲，知道嗎？”

  “……知道了，賀老師。”

  “那晚上一起吃飯？”

  林薑還不確定自己會在陵園待多久，“那稍晚一些，我自己去餐廳。”

  到南山陵園時，已近三點。

  向鯤將自己的鈴蘭草放到林振南的墓碑前，“先生，您放心，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話落，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開。

  瞬間，墓碑前隻剩下林薑一人。

  九月的午後山間，秋風拂過，桂香宜人。

  林薑將手中的白玫瑰放在林振南的墓碑前，“老媽讓我買的，這回是新鮮的，開心了吧。”

  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褲，直接蹲在地上，一邊用手擦拭著墓碑上的灰，一邊聊家常似的說，“我看得出來，老媽很想念您。”

  “您不知道，你們那本相冊都快被老媽盤磨毛了……”

  以前讀神話故事，總羨慕神仙們長生不老，但這些年，林薑發現有時候時間才是最殘忍的東西。

  老媽靠著回憶過了八年，且未來還要繼續。

  “如果您也想老媽了，就到她夢裏去，她總是說，想要夢見您比中彩票還難。”

  頓了頓，林薑看著林振南的照片問，“所以，您真的背叛過老媽嗎？”

  回答她的，隻有若有似無的秋風。

  “算了，我自己找。”林薑說，“這一回，我又要忤逆您了，裕安的事……我想查清楚。”

  “不管您同不同意，反正您也沒辦法阻攔。”

  林薑像個不孝女。

  但在離開陵園時，她問，“老爸，當時……很疼吧？”

  當死亡瀕臨，意識還在的時候，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林薑體會過。

  所以，不能忘。

  回程的路上，賀西嶼發來餐廳地址。

  是聚仙樓。

  向鯤將林薑送到後就離開了。

  等電梯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記“林小姐。”

  林薑回頭，看到了蔣徊……以及宋譽。

  “腿傷恢複的怎麽樣了？”蔣徊似老友一樣，笑著問。

  “富貴花，你怎麽又回來了？”宋譽卻很詫異。

  什麽叫“又”？

  林薑淡淡睨了一眼宋譽，“宋少什麽時候開始管理出入境的事了？”

  “謝謝蔣醫生關心，我已經好了。”林薑笑著回應。

  蔣徊點頭。

  宋譽不明白林薑對自己和蔣徊為什麽是兩幅麵孔，“我沒得罪你吧，富貴花？”

  “沒有。”

  “那你……”

  宋譽的話被從大奔上下來的霍從周打斷。

  隔空相對，林薑視若無睹地地避開。

  恰時電梯轎門打開，她麵無表情地踏了進去，摁了關門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