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是半個小時，又或許隻過去了一分鍾。

  宋硯晏隻看見安凝的雙唇輕開輕合，而後，他聽見她說——

  “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心髒處傳來劇烈的痛楚。

  宋硯晏捂住心髒，痛到恨不得將它從腹腔裏挖出來。

  自從心髒手術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痛意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經曆那種難受。

  可現在，他感受到的痛遠遠過猶不及。

  宋硯晏唇角的笑意泛起苦澀來。

  “好，我明白了。”

  他轉身準備離去，然而在到門口時，他的腳步又一次停下，仿佛記起什麽來，他回頭深深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說：“明天，我帶你去離婚。”

  安凝愣了下，看向他的目光中透著一絲詫異。

  宋硯晏艱難勾了下嘴角：“我想你應該不想掛著宋太太的名號去見季洲吧？”

  如果是在之前，他根本就不可能給她這個機會。

  他本來是打定主意讓她到死都要跟自己扯上關係的。

  然而她卻跟他說，那顆救他的心髒是季洲的。

  於是他所有的嫉妒和偏執都站不住腳，他的所有幸運都來自於季洲，他哪裏還能有底氣再折磨她？

  聽見這話，安凝沉默半晌。

  最終輕聲跟他道了一聲：“謝謝。”

  宋硯晏神色暗下來，踏步離開。

  身後，安凝看著他的背影，許久許久。

  翌日。

  宋硯晏帶著她去辦理好了離婚手續。

  回到醫院後，安凝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

  有時候精神好的時候還能跟哥哥他們說上幾句話，大部分的時候她都一個人無神地待在床上。

  飯也吃不下什麽。

  臉型愈發消瘦下來。

  醫生這邊全都給她使用了以安定減少痛苦為主。

  所有人都想讓她安心走過最後一段時光。

  直到這天。

  安凝仿佛突然有了精神，她第一次主動跟安盛明開口：“哥哥，我想去學校看看。”

  “好，我陪你去。”

  好似感應到什麽，安盛明強忍悲傷，點頭答應。

  他找來了輪椅，帶著安凝去了她的大學校園。

  正值春季，校園裏的草地和樹木顯得生機勃勃。

  安凝被推著走在林蔭道上，眼裏盡是愜意，笑眼彎彎。

  忽地，她抬手指向了一個地方。

  “哥哥，那個車棚，是我和季洲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當時我跟他的車是同款，他認錯了車，在開我的車鎖被我抓個正著！”

  “我氣得不行，張口就罵他說怎麽堂堂學生會長還偷人自行車！”

  “他也氣，跟我吵起來說車是他的。”

  “這次過後，我跟他好長一段時間都互相看不順眼。”

  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安凝的臉上恢複成隻有以前才有的明媚開朗。

  安盛明看得失神片刻，跟著心裏卻是一酸，他隻點點頭輕聲應了下。

  再往前走。

  是宿舍。

  再度勾起了安凝的回憶，她再度喋喋不休說起來。

  一路上，安凝的話比以往多得多。

  安盛明始終安靜聽著。

  直到到了學校操場，說累了的安凝笑意漸漸隱下。

  “太陽好像要落山了，哥哥。”她望著西邊落下的太陽，忽地說。

  安盛明“嗯”了一聲，眼圈泛起紅來。

  安凝回頭看他：“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對吧？”

  安盛明擠出笑容來，抬手摸摸妹妹的發頂，重重點頭。

  夕陽灑落，將整個大地籠罩在金色光暈下。

  安凝靠在輪椅上，眼神眺望遠方，唇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哥，我看見季洲來接我了。”

  “再見，宋硯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