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傷痕
作者:程煜輝 虞嬌      更新:2023-05-24 08:47      字數:2124
  第三十六章 傷痕

    虞嬌顯得有些痛苦的點點頭:“我的家就在天鴻鎮。天鴻鎮和別的江南縣鎮沒啥不同,主要經濟來源是種植水稻,但收入微薄,年輕人多數外出務工,老人和兒童留守。後來有些年輕人在外麵染上毒癮,又把毒品帶了回來,那時候對這東西也缺乏認識,以為和吸煙差不多,好奇和追時髦的心理,先開始嚐嚐味道,一次兩次,三次便離不開了。因為隨時犯癮,身體變得不健康,年輕人懶得再出去打工,沒了收入又要吸毒,就想法子搞錢,毒癮令人變得凶殘,先偷家裏的東西賣,家裏偷光了,就去外麵偷,甚至開始明目張膽的搶。女人麽能賣的就是身體。”

    蕭龍問:“鎮幹部呢?他們是什麽態度?”

    虞嬌語氣荒涼:“鎮幹部自顧不暇,家裏也有吸毒的。更可怖的是,販毒的那批人在鎮中拿了塊地建廠房買機器,說是要開石灰廠,還招聘鎮民去做工,工資待遇優厚,鎮幹部正發愁怎麽解決這些閑散人員生活問題,當然求之不得。整個鎮子到這時候已經完全失控了,這裏的人不僅吸毒,還參於製毒販毒。”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母親去逝的早,上麵有個姐姐和哥哥。靠父親外出打工養活我們,他在建築工地做木工,活好有技術,還肯幹,賺的錢足夠我們一家子生活安逸,姐姐和哥哥學習也優秀,親戚都說有望成為大學生。哪想到呢,父親回鎮過年,和村裏伯伯打牌時被誘哄著吸了毒,他吸毒後,手總是發抖,木工做不了了,就在家裏坐吃山空,姐姐哥哥沒錢交學費,隻得輟學。後來實在沒錢了,父親已被毒品摧殘的失去人性,竟把主意打到姐姐的身上,使她也染上了毒癮,再讓她出去賣供他吸毒。”

    她越講神情越麻木,嗓音冷冷的,像在講別人家發生的人倫慘劇,她說:“姐姐發現哥哥也開始偷偷吸毒後,她整個人都崩潰了,當晚就在堂屋上吊自殺了。沒多久,父親注射了過量的海洛因,也死在了家中。哥哥並沒有從父親和姐姐的死中覺醒,他開始變賣家中能賣的任何東西,開始偷和搶,也學會了賒賬,帳欠多了,賣白粉的不肯再賒,指著我說,要粉可以,你妹妹給我搞一次,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虞嬌看向蕭龍,笑的很淒涼:“你相信嗎?我那時才十來歲,還是個孩子。”

    “虞嬌,不要說了。”蕭龍撫撫她的肩膀,他的麵龐充滿歉意:“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虞嬌道:“你知道我的哥哥以前多疼我嗎?下雨天上下學,他都背著我來回,有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先給我,誰敢欺負我,他非要討回來不可。他愛玩愛笑,本性善良,有遠大誌向,就是這樣的哥哥,為了那一口毒,竟幫著賣白粉的把我摁在桌上,方便他脫我的褲子。”

    “幸虧被鄰居張嬸看到,她又打又罵,罵他們不是人,都是畜牲。哥哥後來去了石灰廠,再也沒歸家,雖同住一個鎮上,我們沒有見過一次麵,他會把錢托張嬸轉給我,,他那時已經開始靜脈注射,不到一年就死了,是染上其它病死的。”

    蕭龍說:“我記得兩千年嚴打的時候,省公安廳緝毒局帶領上千警力、進入天鴻鎮實施突擊抓捕。那次算是特大級別的行動。”

    虞嬌點點頭,當時繳的繳,抓的抓 ,戒毒的戒毒,坐牢的坐牢,死刑的死刑,進行徹底的肅清,可是,她已家破人亡,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時光。

    她說:“緝毒隊裏有個叫郭忠的警察,無錫人,收養了我,負擔起我日後生活的所有開銷,直到我考入警校,他在邊境力昔的一次緝毒行動中犧牲了。”

    蕭龍有些恍然:“他喜歡吃我媽包的菜肉餛飩。”

    “你也認識郭叔叔?”她驚詫地問,看他的表情了然,沉默片刻道:“我恨死他們了。”

    蕭龍問她第一次臥底任務成功了沒,虞嬌想了半天才說:“對緝毒大隊來講是成功的,對我來講,,”她苦澀道:“失敗了。”

    蕭龍還想再細問,但觀她的情緒複又低落下來,便抿起唇,看著她的皮夾子出神。

    夜已深/還有什麽人/讓你這樣醒著數傷痕/為何臨睡前會想要留一盞燈/你若不肯說/我就不問,,電台裏傳出女歌手喑啞憂鬱的吟唱,橋架上的黃燈將車內映的半明半暗,他們若有所思,靜靜坐著聽著,遠處響來一隻貨輪的汽笛轟鳴,很淒清的聲音,不知是要靠岸了,還是打算啟程。

    隻是你現在不得不承認/愛情有時候是一種沉淪/讓人失望的雖然是戀情本身,,若愛得深/會不能平衡/為情困/磨折了靈魂。程煜輝懶散地倚坐在沙發上,掂著酒杯,黃褐透亮的酒液沾濕他的唇,電視裏在唱歌,唱的一室寂寞生,他抬手解開衣襟紐扣,拉鬆領帶,褲袋裏硬硬的硌人,他掏出一疊名片灑在茶幾上,先前去參加了一場酒會,不乏才貌雙全的精英單身女性。伸長胳臂從名片中拿來一張,林玫,麥*錫谘詢顧問,容貌姣好,身材火辣,談吐也很有份量,他們其實還挺聊的來,她甚至給了性暗示。

    程煜輝當時的確猶豫了一下,他煎熬了五年,使自己成為牢籠裏的困獸,不得其解,或許另個女人能成為他徹底擺脫過去最實際的捷徑。

    但唐馨一個短信息便讓他火燒屁股的轉身離開,他也真是賤,,這樣的想法很令人惱火,她怎麽過的連五百塊都要借,,他看著茶幾上的紅裙子,慢慢喝了口酒,喉嚨有種被灼烈的快感,她穿紅色尤其漂亮,像一團火焰把他理智燒得灰都不剩。她卻穿走了他的 T 恤和短褲,她還是像從前那樣,最會拿捏他的癖好,他呢,他其實變了很多,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或許是因為和劉家宏說過兩次從前的故往,模糊的他和唐馨又清晰立體起來。

    他記得因為偷聽錄音這事兒,唐馨很決絕地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