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故地重遊

  當蘇芷籬站在花花孤兒院大門外的時候，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切，眼中熱淚盈眶。

  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當年她以全市理科第一的好成績考入了首都醫科大學，成為了孤兒院的驕傲。

  當時劉媽媽滿臉欣慰的抱著她，紅著眼眶，誇讚她的樣子好似昨天一樣。

  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破舊院子，承載了她兒時所有的喜怒哀樂，無論走到哪裏，隻要想起這裏，心裏就覺得暖暖的。

  蘇芷籬深吸一口氣，懷著忐忑的心情，向著孤兒院緊閉的大門走去。

  站在大門外，蘇芷籬扯著嗓子對著門房大聲喊道。

  “吳伯伯開門！”

  “誰啊？”

  吳老伯腳步蹣跚的從門房裏走了出來，疑惑的看著來人，慢悠悠的問道。

  “吳伯伯！是我，蘇芷籬！”

  蘇芷籬看到吳老伯雙眼一亮，眼中帶著孺慕之情，聲音不禁急切了幾分。

  “蘇芷籬？你是籬籬丫頭？”

  吳老伯微微蹙眉，仔細打量起門外的蘇芷籬，隨後不確定的問道。

  “對！對！就是我！”

  蘇芷籬忙不迭的點頭，劉院長和她通電話的時候和她提起過吳老伯的事情。

  吳老伯前兩年突發腦血栓，經過一番搶救後，雖然人救回來了，但是留了後遺症，身體大不如前，記性也越來越差了。

  “………你真的是考上首都的離籬丫頭？”

  吳老伯看著眼前的少女，雖然有幾分眼熟，但是那滿身的貴氣讓人不敢直視，因此對蘇芷籬的話表示懷疑。

  “是我，吳伯伯快給我開門吧！”

  蘇芷籬看著老人一張困頓的臉上，帶著病態的蒼老，心中酸澀不已，她迫切的想要給老人診治一番。

  “哦……哦！就來！”

  吳老伯恍然大悟，答應著便轉身向屋子內走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拿著一串兒鑰匙走了出來。

  大門打開後，蘇芷籬順勢攙扶著吳老伯的胳膊，手指不著痕跡的搭上了吳老伯的手腕。

  手下傳來的虛弱無力的脈搏，讓她心裏一顫。

  依照吳老伯的身體狀況，根本熬不過今年，這一刻蘇芷籬慶幸自己回來的早，還能讓他在這世間多停留一些時光。

  雖然生老病死是常態，但是蘇芷籬還是希望身邊的人能夠長命百歲。

  “快進去吧，今天中午有紅燒肉！我們籬籬有口福嘍！”

  吳老伯側頭垂眸，看著蘇芷籬親密的挽著他的胳膊，眼中閃過笑意，一臉慈愛的看著她，那有幾分眼熟的臉，柔聲催促道。

  “好！那我想去找劉媽媽了！我記得吳伯伯您也愛吃紅燒肉了，今可要多吃點兒！”

  蘇芷籬收回手，對著吳老伯笑了笑，柔聲說道。

  “籬籬居然還記得我的喜好，好！好！”

  吳老伯滿臉笑意的看著蘇芷籬，心中很是熨帖。

  蘇芷籬告別吳老伯後，走進院子，空氣中彌漫的香氣讓蘇芷籬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她沿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了孤兒院的食堂。

  站在窗戶邊，看著食堂內孩子們那清純的眼眸中，閃動的期盼的目光，讓她的心中微微酸楚。

  孩子們的世界很單純，一件兒漂亮的衣服，一頓豐盛的餐食便能讓她們高興很久，但僅僅是這樣簡單的願望，對於孤兒院的孩子們來說便是奢望。

  她們所表現出來的乖巧懂事，也不過是小心翼翼的偽裝罷了。

  她們知道這裏是他們最後的棲息之所，所以極力的表現出大家喜歡的樣子，做大家喜歡的乖孩子。

  小小的年紀便懂得了世間的殘酷，在溫暖的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除了惶恐還是不安。

  蘇芷籬作為過來人，作為親身經曆者，把這些孩子們眼底的那一絲忐忑看的真切。

  但是作為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他們所表現出了與同齡人不符成熟懂事，因為她們知道自己沒有為之遮風擋無的高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都隻能靠自己拚，自己闖。

  蘇芷籬看著麵前讓人心疼的孩子們，心裏是深深的無奈。

  她雖然可以給予孩子們提供富足的生活，但卻給不了她們心底需要的那份安穩，給不了她們想要的家，也給不了她們需要的親情陪伴。

  蘇芷籬的眼神漸漸迷離，這一刻時間仿佛倒流，曾經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站在她麵前對著她微笑，她的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那明媚笑容下的苦澀深深的刺痛了蘇芷籬的心，原來她內心深處，那個可憐的自己一直存在。

  隻是她選擇逃避，一直不願意麵對罷了，這一刻傷口再次被揭開，雖然痛，但是隻有直麵它，才會更快的痊愈。

  這一刻的蘇芷籬徹底敞開了心扉，願意全直麵過去的種種，她的內心世界情感豐富，有歡樂，有悲傷，有期盼，有奮鬥的決心，有失敗的痛苦，也有煎熬的無助。

  她知道各種複雜的情感，才鑄就了今日最真實的自己。

  “你是籬籬？”

  溫聲細語的聲音喚回了蘇芷籬的神誌，她回過神來，側頭向來人看去。

  看見來人她愣住了，眼前臉上帶著一絲疑惑的中年女人，和記憶中那個熟悉的麵孔重合。

  隻不過生活的重擔使她過早地失去了往日的綽綽風采，粗糙蠟黃的皮膚，夾雜銀絲的頭發，使人覺得她比實際年齡大了很多。

  蘇芷籬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看著劉院長蒼老的模樣時，還是忍不住淚目。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掉落下來，從臉頰滑落聲音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籬籬回來了？怎麽不告訴劉媽媽一聲，我好去車站接你！“

  劉院長走上前動作輕柔的抱住蘇芷籬，摩挲著她的頭，柔聲說道。

  蘇芷籬微微弓著身子，抱住幹瘦的劉院長，感受著一如兒時般溫暖的懷抱，心中的委屈瞬間爆發了出來。

  這段時間的無助與迷茫在這一刻不再隱藏，從心底陰暗的角落裏奔湧而出，瞬間席卷了她的心頭。

  此時的蘇芷籬就像個受了傷的小獸，窩在母親的懷裏哭訴著委屈。

  劉院長心疼的看著懷中哭泣的姑娘，眼中的擔憂越發濃烈，她印象中的蘇芷籬是個堅強聰慧的孩子，從來都沒有露出過如此脆弱的一麵。

  而現在她的無助哭泣的模樣，讓劉院長心裏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然她心裏擔憂的不行，但還是耐著性子柔聲的安撫她。

  “別怕有劉媽媽在，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媽媽，媽媽幫你一起想辦法！”

  “我……我沒事……沒事！就……就是……太想您了！”

  蘇芷籬從劉院長懷裏緩緩起身，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看著劉院長被淚水打濕的肩頭，羞赧的紅了臉頰，聲音哽咽著說道。

  痛快的哭了一場後，蘇芷籬心中的鬱氣散去了不少，感覺整個人說不出的輕鬆。

  人活於世，都會有喜怒哀樂，她一直以來所表現出的很樂觀堅強，也不過是她的一種偽裝罷了。

  “好！好！劉媽媽也想你！幾年不見，我們籬籬又漂亮了！”

  劉院長見蘇芷籬不肯說，隻能把心裏的擔憂按下，慈愛的看著蘇芷，輕笑著說道。

  “劉媽媽這些年您過得好麽？”

  蘇芷籬看著劉院長明顯蒼老的麵容，強忍著再次湧上來的淚意，低聲問道。

  “好！好！我好著呢！”

  劉院長臉上的愁容一閃而過，隨即揚起笑臉，柔聲的安撫道。

  “……嗯……！”

  蘇芷籬把劉院長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微動，隨後若無其事的點頭。

  其實蘇芷籬心裏明白，劉院長說謊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困難，不告訴自己隻不過是不想讓自己擔心罷了。

  雖然自己現在有能力替她分憂，但是她卻不清楚。

  不過沒關係，既然劉院長現在不想說，她也不好勉強，反正這次回來，蘇芷籬會多住一些日子，她相信自己早晚有機會，把劉院長憂心的事情打聽清楚。

  “走，劉媽媽帶你吃肉去，今天後廚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你可要多吃幾塊，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給院裏送來了肉和蔬菜，今天大家吃頓好的……”

  劉院長說著，臉上劃過一抹失落，蘇芷籬見了，挑了挑眉，心底閃過笑意。

  劉院長不知道，自己惋惜沒能見上一麵的好心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便拉起蘇芷籬的手，笑意盈盈的向食堂內走進去。

  蘇芷籬沒有反抗，任由劉院長拉著她的手，雖然那雙布滿薄繭的手，不如兒時那細膩，但卻讓她覺得異常的踏實。

  兩人走進了食堂，食堂外的走廊上，一個粉色的行李箱孤零零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