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完結(下)
作者:流光櫻桃      更新:2023-05-21 08:51      字數:4275
  第87章 完結(下)

  ◎有你才覺四季不同◎

  九月初六, 上上大吉。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今日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沈鳶天未亮時便起身了,梳妝、篦發、繁複沉重的婚服, 這些皆需時間準備。依大周禮儀,女子出嫁當日, 當是由母親親手為其梳發的, 如沈家這般情況的, 可由喜婆代勞。

  穿上做工精致、繁複沉重的大紅喜服, 沈鳶端坐鏡前, 靜候喜婆前來為自己篦發。卻沒想房門打開,未見有喜婆前來,邁入房門的是手持梳篦的, 一臉嚴肅的父親。

  沈鳶透過麵前銅鏡,看一眼父親的臉,又看見他手中的梳篦, 開口問安:“父親。”

  沈明誌“嗯”了一聲, 隨即行至沈鳶身後站定, 手中的桃木梳不僅沒有放下,反倒是拎了拎袖口, 抬起執梳的右手來。

  “父親這是……?”沈鳶看著父親架勢, 狐疑開口。

  沈明誌清了清嗓,手中梳篦已落在沈鳶如瀑墨發頂端:“不就是篦發嗎, 旁人家女兒該有的, 我們沈家的女兒也有。”

  一句話, 便令人紅了眼。

  沈鳶忍住熱淚, 下頜微抬, 不想叫父親看見自己紅了眼眶的樣子。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這是大周嫁女的禮製,也是美好祝福。

  三梳緩緩落下,沈明誌再次沉聲開口:“今日你雖出嫁,卻終是沈家人,是我沈明誌的女兒。從前父親讓你無端受了許多苦楚,往後在將軍府,若是有什麽苦處,隨時回來,沈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含在眼中的淚,終是沒有忍住,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沈鳶哽咽開口,低低喚了一聲“父親”。沈明誌將梳篦交到她手中,沒再說話,隻轉身默默退了出去,留下一個寂寥又略有些滄桑的背影。

  喜婆入內,接著又有幾個負責梳妝的嬤嬤走入,沈鳶收攏好心中情緒,麵上揚起笑顏。

  施粉、上妝、綰發,最終沉甸甸的鳳冠壓在發髻上,吉時將近,外頭傳來一陣鑼鼓喧天,銀杏從外頭小跑進來,麵上滿是喜氣洋溢:“姑娘,外頭迎親隊伍來了,就快到了。”

  話畢,待看清自家姑娘一身紅衣似火、皓齒紅唇、眉眼生姿的樣子,不經看直了眼:“姑娘好美……”

  沈府外,衛馳身騎白馬,親自過府迎親。

  他半生馳騁沙場,馴過烈馬、駕過戰馬,然如今日這般一身紅裝身騎白馬慢慢悠悠地打馬走在街道之上,當真是頭一遭。

  白馬溫順,然策馬之人心底卻是從未有過忐忑。

  又是一陣鑼鼓喧天,迎親隊伍在沈府大門外停下,迎親隊伍人數不多,但多為鎮北軍中身手矯健的武將,從氣勢來看,大有壓倒周圍一切的強大氣場,或許是大周最強軍事陣容了。

  衛馳一身大紅喜服,頭戴禮帽,負手立於馬前,周身那股銳利逼人的氣勢稍減,今日的他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氣質,麵上掛著淡淡的笑,眉眼間滿是平日鮮少外露的欣然之色。

  沈鳶一手執扇,一手搭在父親小臂上,緩緩而出。

  衛馳的目光追隨那一抹紅色身影,直至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在眼前站定。背在身後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直到從沈明誌手中接過沈鳶那隻細白柔軟的手。

  寬大粗糲的手掌將她的手緊緊包裹住,他的手握過刀、執過劍、拉弓射箭更不再話下,卻唯獨在今日,與她右手緊緊相握時,有那麽一瞬抑製不住地顫抖。

  側頭看一眼身側之人,紅衣似火、明豔大方,若說沈鳶從前在他心裏是如天邊明月般明亮皎潔,那麽今日的沈鳶便似頭頂驕陽一般,熱烈、明豔、動人。

  這樁晚了三年的婚事,是他虧欠她的。

  思此,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衛馳牽著身側之人,緩緩朝大紅花轎走去。

  吉時已到,沈鳶坐上花轎,衛馳翻身上馬,沉聲道了句“起轎”,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將軍府前去。

  又是一陣鞭炮轟隆,鑼鼓喧天,上京城好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

  原本風意微涼的金秋時節,人人卻都感覺如沐春風般溫暖和煦。

  與迎親街道兩旁的熱鬧宣天全然不同的,是大理寺獄中的陰沉昏暗。

  蕭穆一身白色囚衣,墨發披散坐於獄中一角,聽著一身獄卒打扮的流雲入內來報:“主子,迎親隊伍已在沈府之外,眼下沈姑娘已順利入了將軍府中。”

  蕭穆點頭,後長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中,少了不甘和怨恨,多了幾分釋然和灑脫:“她高興嗎?”

  流雲怔一下,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女子出嫁,自是高興的欣喜。未及想好回話之言,隻聽主子輕笑一聲,接著低低開口,似自問自答,似喃喃自語:“她自是高興的。”

  嫁給自己心念鍾情之人,哪有不高興的。

  那日沈鳶在獄中對他說的話,至今記憶猶新,她說得句句在理,卻唯獨有一言說錯,他並非用愛意來掩飾自己的野心,野心是真,對她的愛意也是真。

  隻是從前的他,不知愛為何物。以為愛是占有、是偏執、是不顧對方想法的我行我素。如今終知,愛是放手、是尊重、是不論對方身處何種境地時的不離不棄。

  阿鳶,謝謝你教會我,什麽是愛。

  阿鳶,希望你過得幸福。

  眼角有淚淌下,蕭穆仰頭,看向頭頂投下的一束亮光,也是獄中唯一一束微弱亮光。

  “流放之期定在何日?”蕭穆問。

  新帝登基為顯仁愛,又逢鎮北軍大勝,故沒有對其痛下殺手,而是判了流放之刑,流放南疆沙丘之地,永世不得回京,本在上月便要啟程,因知曉沈鳶婚期,蕭穆特開口懇求推延離京之期,這本不是什麽大事,故輕而易舉得了準許。

  “回主子的話,明日。”流雲回道。

  “好。”蕭穆點頭,知道她過得好,他便得償所願,了無遺憾了。她是他世上唯一牽掛之人,無法再關心靠近,唯有遠離,默默祝她幸福安好。

  **

  晴空高照,流雲舒卷。

  午時一刻,迎親隊伍終是到了將軍府大門外。

  此處為全新修葺的將軍府府邸,府邸位置、大小、裝潢與舊時相比,不知氣派了多少。

  大門外已改往日的肅穆清冷之氣,門前鋪了鮮紅的地毯,門簷下掛了排大紅燈籠,就連大門兩邊平日威嚴的石獅子都在脖頸上掛上了帶花的大紅綢帶,顯出幾分憨態可掬來。

  福伯領著眾人在大門口相迎,難掩心中激動之情。

  主持婚事的禮官也是禮部特派的,顯得莊嚴而隆重。三拜之後,二人各握紅綢一頭,朝新房走去。此處為新修府邸,沈鳶並不熟路,之所以著急修葺新府,一則是為她入門後可住得寬敞舒適些,二則是怕若在舊府,會勾起她的一些回憶,徒惹傷懷。

  衛馳在前引路,逐漸行至少人之處,回頭看見沈鳶因緊張而略微顫抖的手,莫名提一下唇角,索性將紅綢拿開,牽起她的手。

  “別怕。”腳步放緩,衛馳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沒怕。”沈鳶隔著扇麵搖了搖頭,柔聲回道。

  衛馳笑起來,是因清楚感覺到雙手比往日冰涼許多,卻未出言反駁,隻牽著她的手,腳下步子稍快。

  府邸雖是新修的,但四處可見舊將軍府的影子,比如眼下,兩人正在走著的這條回廊。廊下的風燈被一個個大紅燈籠所取代,迎風輕搖,光影柔和,似乎能將人的思緒拉回,卻又增添了幾分柔情和旎漪。

  新修的庭院,遠遠便能看見裝點在外的紅綢,貼著大紅“囍”字的新房中,映出紅燭搖曳的光影。

  房門推開,隔著扇麵,隱約可見房中裝飾,頗有幾分眼熟,卻又看不真切。

  行至圓桌前站定,衛馳抬手,將沈鳶遮在麵前的喜扇摁下,眼前視線清明起來,裏邊的裝潢和擺設卻不禁讓沈鳶怔了一下,竟和從前毓舒院內的擺設陳列十分相似,隻是房間比先前更大更寬敞許多。

  鋪了紅綢的圓桌上,裝了合巹酒的銀質雕花酒壺,靜置其上,兩旁的□□鳳花燭,燭火輕搖。

  衛馳抬手,緩緩斟了兩杯酒。抬手將其中一杯遞給她的時候,似想起什麽一般,忽又停了手,是因想起了上回,也是唯一一回,他們二人飲酒時的場景。

  沈鳶的酒量,怕是會連這樣寡淡的合巹酒都受不住吧。

  “你不能喝,”衛馳手上動作頓住,淡淡道,“罷了。”

  沈鳶卻是先一步抬手摁在他即將收回的手腕上:“這可是合巹酒,不能不喝。”

  衛馳沒有讓步,是因想起她上回喝醉時的樣子。

  “不喝便不吉利了。”沈鳶柔聲道,話畢,已然趁衛馳不備,將他手裏的酒奪過,抬頭一飲而盡。

  衛馳滾了滾喉結,遲疑片刻後,亦仰頭將酒飲盡。

  外頭尚有賓客需款待,酒樽放下,見對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沈鳶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將軍快去招待賓客吧,別讓人久等失禮了。”

  衛馳一把拉過抵在他胸前的手腕,另一手箍住她的腰:“喚我什麽?”

  臉頰燒了一下,沈鳶垂眸,紅唇輕啟,柔柔喚了一聲“夫君。”

  衛馳笑起來,這一聲“夫君”他等了很久,鬆了手,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沉聲說一句“我很快回來”,之後才轉身的離開。

  亥時三刻,聽著外頭的喧鬧聲漸小,沈鳶對外張望了一眼,複又將視線落回房中。頭上的鳳冠已然取下,繁複的婚服亦換了下來,沈鳶一襲紅色錦衣身段盡顯,一頭墨發垂直腰間,說不出的芳菲嫵媚。

  銀杏帶著幾名婢女守在外頭,左右無事,一身輕便,沈鳶從圓凳上站起身來,再次打量起房中陳設。

  榻旁妝奩是她在毓舒院用過的那個,屏風外的矮幾,是主屋中,她曾多次和他相視而坐的那張,就連架上的書冊,都有好些是她曾在將軍府看過的。

  他到底搬了多少舊物過來,沈鳶如此想著,又踱步到了床榻旁,大紅繡金的龍鳳喜被,鋪滿床榻,挨著床延坐下,意外發現,下邊竟墊了三層錦被。

  沈鳶笑起來,眉眼間滿是喜悅,從前一直覺得衛馳是個粗人,今日才覺,其實他是粗中有細。

  正想著,門外忽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銀杏和其他婢女的行禮問安聲。

  房門被人推開,很快複又闔上。沈鳶坐在榻邊,聽著一下一下靠近的腳步聲,心跳越來越快。

  衛馳酒量本就不差,加之本也沒幾個人敢真的叫他喝酒,如此帶著三分醉意七分清醒打量自己朝思暮想的心儀之人,隻會叫人難以自持。

  衛馳走過去,和坐在榻上,正好抬頭看他的沈鳶四目相對。目光交纏,他低頭直直看她,眼神中似有一團火,一點即燃。

  沈鳶被如火目光灼了一下,又覺意外勾人,並未閃躲,亦直直回看住他。

  “夫君……”紅唇輕啟,她柔聲喚他。

  下一秒,唇瓣已然被人含住,餘下的話盡數堵在喉嚨裏,隻餘一陣陣破碎的嚶嚀和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怕她累著,衛馳有意克製著,卻沒想還是一下折騰到了四更。

  大紅喜被外,探出一條纖細瑩白的小腿,很快又被摁住。沈鳶抬手揉了揉腰,勉強翻了個身子,低聲呢喃:“夫君……”

  衛馳自身後攬住她,雙臂環在她腰上:“沐浴。”

  話畢,看著沈鳶防備的眼,又補一句:“放心,不折騰你了。”

  天快亮時,外頭落了雨,淅淅瀝瀝地搭在窗紗上,窸窣作響。

  許是聽見聲響,沈鳶稍動了動身子,有些睡不安穩。衛馳抬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作安撫,待確認懷中之人入睡後,方才又伸手環住她的細腰,將人緊攬在懷。

  雨聲纏綿,不禁又讓他想起那日在將軍府內,二人初見時的樣子。

  夜風、秋雨,季節輪換。

  從前隻覺歲月漫長、單一寡淡,有你之後,才覺四季不同、晝夜輪轉。

  世上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太多的擦肩而過,感謝有你,在我身旁。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撒花花~~

  再次感謝一路追更的寶寶們,愛你們好愛你們!

  雖然後期的更新很不穩定(捂臉),但寫到最後,正文完,三個字的那一刻,內心還是不免感慨。

  寫到最後部分,聽了一首告五人的歌,我以為你不會出現,裏麵有一句歌詞是“清晨午夜有了區別,不再是黑夜到白天”,大概能代表男主此刻的心情吧~

  接下來還有番外會更,記得要看哦~

  還有還有,專欄的預收文案,各種類型都有,磕頭跪求一個收藏!

  再次麽麽噠所有追更的小夥伴們!挨個波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