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162章
作者:赫連覺 女青      更新:2023-05-21 08:28      字數:4057
  第162章 第162章

  “謝言。我在家中行十三,家人都喚我十三郎,青青日後喚我十三郎或是言郎都可。”

  “嗯!十三郎。”不過女青忽然回過味來,他知道赫連覺,住在萬城,還姓謝,莫不是貴族謝氏?

  “十三郎。你是哪個謝家,能與我說說嗎?”

  言十三郎點頭:“青青無所隱瞞,我亦不會瞞你。我祖父乃是朝中大司空,我父親是朝中太常,七兄乃朝中少府。數百年來,謝氏族人位列朝中三公九卿者,多達幾十人。隻十三郎不才,沒有那樣的能力,無法望其項背。”

  “謝少府?”這個稱謂女青曾經聽到過,“他是長公主的夫君嗎?”

  “不錯,看來你也聽說過。七兄很得陛下看中,就連視為珍寶的長公主殿下也指婚給了七兄。”

  “長公主殿下是平王的親姊。”女青忽然有些憂愁,“那樣的家族,你當真?”

  “我意已決!怎麽了,”言十三郎皺眉,“你是不是擔心我的行蹤暴露後你也會跟著暴露?”

  女青輕輕笑了笑,伸手輕撫了撫言十三郎緊皺著眉頭:

  “不瞞你說,我確實是有這個擔憂。但你為了我連家族也舍棄,我自然是不會退縮的。若是那樣,我如何能匹配得上你對我的情意。隻是要委屈你了,日後再寄家信,也要小心翼翼些。”

  言十三郎輕柔地捉住了女青的手,放在頰邊蹭了蹭。她為何這般美好啊!

  “我真的好想對你好,每天都對你更好一些。要是我能早點遇見你那該多好啊,往後的半輩子,就讓我一直對你好吧。”

  女青眼中漸漸染上了濕意:“是啊,如果早點遇見你就好了。幸好現在也不算晚。”

  “嗯,那你別哭啊。”見女青眼圈微微泛紅,言十三郎一時之間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我們能夠相遇、相知相悅是天大的好事,如果我害你掉眼淚了,哪怕是因為我的承諾,我也會心痛難忍的。我盼著以後你不管聽到我的什麽承諾,就隻是會感到高興而已!但是!”

  言十三郎緊接著又道:“如果你真的想哭了,那你就不要憋著。過去一年我從未見你想要哭的模樣,但你心中一定也很難,卻總是表現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以後不管怎樣,你都要讓我知道,好嗎?”

  “好,”看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女青忽然就沒有淚意了,“你也要讓我知道。你看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沒想到心中也挺能藏事的。”

  “那也要看是誰的事,該不該藏。對了,剛才那位?”

  “符先生。”

  “剛才那位符先生他不是應該與平王在一起麽?方才太高興了,竟然忘記了這件天大的事。”

  說到此處,言十三郎不禁緊張起來。

  “平王他難道也在此處嗎?他們來這裏做什麽,該不會是找你找到此處來了吧。”

  “不是,”女青搖頭,“平王不在此處,但他屬下的一名將軍正卻在這裏,是與符先生同行而來的。你還記得我們剛到陳阿婆家門口時發現的那幾串腳印嗎?”

  “記得,陳阿婆說是有人來問路,要去山上勘察地形,還說是官府的人。”

  “沒錯,”女青點頭,“雖然符先生沒說,但我覺得方才去陳阿婆家的人應該就是他和另外一位將軍。你之前不是說在南市聽到一些消息,說齊國想要拿下南瀧郡嗎?”

  “對,那你的意思是朝廷也收到消息了,所以平王就派手底下的人過來打探情況?”

  “嗯,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但也不知道猜得對不對。否則好端端的他們怎麽會來南瀧郡呢?”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言十三郎微微皺眉,“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了我們的安全考慮,那我們應該搬到別的地方去。雖然這裏很好,這一年也待得很習慣了,但我們現在還撿了個孩子,也要多為這條小生命著想一些了。”

  “但願不要有戰事吧。”女青輕歎了一聲,“說是搶城,但最後占的還是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的人和財物。”

  “是啊,”言十三郎忍不住抱怨,“在自己國家呆著不是挺好的嗎,做什麽非要搶來搶去。我若為君王,便就不會去幹這麽勞民傷財、搶奪他人的事。罷了,不說這些了。朝廷派了人來也好,這說明他們重視,他們定會護好南瀧的。

  對了,你說我們該給孩子取個什麽樣的名字呢?你也抱很久了,胳膊一定很酸吧。換我來抱一會兒。”

  維持一個姿勢的時間久了,女青確實是覺得有些累,便將孩子遞給了言十三郎。

  “別說,我看她這個小鼻子跟我長得挺像,嘴巴也有些像你。從今以後,我們便是她的阿父阿母了。”

  女青點頭,眼中含著笑意。

  言十三郎與她相視一笑,喃喃道:

  “叫她什麽好呢?從前她過得並不好,但如今遇見了我們,便是如獲新生。就像是那樹枝條上抽出的嫩葉,將來也一定會茁壯成長、愈發繁盛,那不如……就叫蓁蓁吧。詩經有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蓁蓁其葉。你是青青,她是蓁蓁,青青以為如何?”

  “嗯……白蓁,蓁蓁,是挺好聽的。”

  “白蓁嗎,”言十三郎抬眼看向女青,試探道,“為何我覺得言蓁也很好聽呢。你們終究是女子,若有我這個男子在,這世道……也好活一些。”

  “嗯。”女青再次點頭,“言蓁也好聽。”

  “好!”言十三郎高興,“回去我就給蓁蓁做一張搖床。罷了,我好像不會做搖床,還是直接去買好了,早買回來蓁蓁就早能用上了。”

  “不隻是搖床,還有好些東西都要購置,那些都是你我家中目前沒有的東西。不過,我就不能同你們一起出去采買了。”女青道,

  “一來,我是要在家中照看蓁蓁,二來,這段時間我都不打算出門了。那位將軍也不知何時才會離去,他也是認得我的,因此我還是少出門為妙。”

  “行!跑腿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回頭我還得再打聽打聽哪裏合適居住,若是南瀧郡有變,那我們就幹脆換個地方生活。”

  外頭天色已是不早,言十三郎囑咐相奴快一些,他們很快便就回到了家中。

  言十三郎連家門都沒進,趕緊又跟相奴去了一趟南市。

  他們再回來的時候,一人手中牽著一頭羊。

  那都是正在產乳的母羊,專門為蓁蓁而備。

  為此,女青大大鬆了一口氣。

  “我還怕天晚了集市上買不到活羊了,沒想到你們一下牽回兩頭來。”

  “那是,白娘子有所不知,公子可是帶著小人跑遍了整個集市呢,”相奴為自家公子說好話,“這樣小娘子既能吃飽飯,白娘子也不必為此而憂心了。”

  “我這不是怕一頭不夠用,”言十三郎打發相奴去擠羊乳,自己則是跟著女青一同到房間裏去看孩子了。

  見孩子沒哭,言十三郎不禁誇道:“這孩子還挺乖的。”

  “唉,”女青歎口氣,“你是沒看到她剛才拚命哭的樣子。”

  “怎麽了?她是餓了嗎?但那現擠的羊乳也不能直接喝吧,是不是得先煮沸,然後再放涼?”

  女青點頭:“最好是那樣。她這是又餓又尿床,眼睛又不舒服。這會兒估計是哭累了,所以才睡下的。”

  “唉,可憐的蓁蓁。”言十三郎彎腰,伸出一根手指輕柔地在孩子的臉蛋上輕輕點了點,“但是小蓁蓁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說罷他又抬頭看向女青:“隻是方才跑了一圈也沒買到搖床,集市上沒有做好的,說是要定做。我已經付了定金,要過上好幾天才能拿到。”

  “不要緊,晚上我帶著她睡,這麽小的孩子身邊離不了人。我從前在家中的時候也經常帶弟弟妹妹過夜。”

  “我也有弟弟妹妹,不過用不著我帶他們……”

  天色漸漸黑了,相奴鎖上了院門,女青家中點起了燈火。

  符延和李汾騎馬從她家門口經過,隱約還能聽到人說笑的聲音,以及嬰兒的啼哭聲。

  符延雖然不知道他正經過的院落是女青的家,但他會忍不住想,她現在過的應該也是這樣溫馨而幸福的生活吧,一家三口,有一個噓寒問暖的伴侶,一個遮風擋雨的家。

  這樣尋常而簡單的日子,也挺令人向往的。

  想到這裏,符延不禁又憶起她叫自己的那一聲‘阿兄’

  思及此,他唇邊不漾起一抹笑意。

  他這一笑,剛好叫他身側的李汾看見。

  李汾納悶:“你想什麽呢,竟還偷偷摸摸笑起來了,是有何我不知道的好事嗎?”

  “沒有。”這下符延不笑了,立刻換上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我看這南瀧郡的山脈地形很是平緩,易攻難守,若有齊國人想要溜進來,簡直是易如反掌。

  方才去南市,也沒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倒是那幾個商人,言語間支支吾吾的,很是可疑。不如明天派幾個眼生的人喬裝打扮一番,混進去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麽。你意下如何?”

  “我看行!今天跟我們一起去的人是全都不能用了。不過這事其實你也不用再操心,你還是回萬城去吧,我這兒用不著你。”

  “籲~~”符延原地勒停了馬。

  他皺眉看向李汾:“你這是何意?”

  李汾嘿嘿一笑:

  “你看你,怎麽還跟我生起氣來了?你為何要跟我來這一趟,你我心知肚明,大家也都明白。你不過是為了躲你父親,所以才跟我南下。

  但他終究是你父親,你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再說馬上就是你母親的壽辰了,你能不回去嗎?

  這邊的事情我心裏有數,有你在固然好,你還能幫我出謀劃策。但若沒你在,我也一樣能夠處置妥當。

  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殿下的大婚。我應該是來不及趕回去喝殿下的喜酒了,但你可以啊。

  這樁親事,本來去年就該完婚的,可誰知道桓家女兒那邊卻突然出了岔子。去年殿下本來就因為青夫人的事著了魔怔,再受了桓氏那一通氣,舊傷都複發了。

  這次指不定又會怎樣,因此你還是在殿下身邊守著為好。禮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你若是再能替我向殿下祝上一份賀詞,那便再好不過了。”

  符延仍是皺著眉:“我不想回去。”

  可說罷他又歎了口氣:“但你說得沒錯,我必須得回去了。再過幾日吧,再過幾日我便出發返京。”

  “那你得快點了。你母親的壽辰在殿下大婚之前,你要是在你母親壽辰之前沒有趕回去,她肯定會怨我把你拐走。”

  “知道了。”

  半月之後,京都萬城。

  符延在他母親壽辰當天一早趕回了家。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喜慶熱鬧的事,可他的父母沒有一天不吵架。

  幾十年前的舊事他們都會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的拿出來爭論。

  從他們成婚,到生養幾個子女,再到妹妹的死,然後再到今日的所有雞毛蒜皮,每一件事他們都要爭個你對我錯、麵紅耳赤。

  符延已經勸了很多年了,勸完父親再去安慰母親,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早已身心俱疲。

  今夜從他母親房間出來以後,他便徑直去了平王府。

  赫連覺不在正殿。

  不用問符延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在青園。

  青園本是王府後院,符延作為一個外男,輕易是不會踏足的。

  但如今那座園子早就沒了女主人,已是今非昔比。

  他使了人通報,很快就被領了進去。

  行至後園處,帶路的婢女忽然停下了腳步。

  “符先生,殿下此刻正在後園青夫人墓前飲酒。殿下喜靜,婢女便不再上前了,符先生請。”

  符延點了點頭,接過婢女手上的燈籠,大步朝前走去。

  他還未近前,行走間隻發出了很小的響動,便就引來了一陣強烈的狗吠聲。

  這狗耳朵還真是靈敏啊,他想著,喊出了聲。

  “平安,是我!別叫了,吵到你家主人了。”

  他話音才落,黑暗中就奔來了一條長相威風凶狠的大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