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開花結果不在一朝一夕
作者:赫連覺 女青      更新:2023-05-21 08:28      字數:4033
  第149章 開花結果不在一朝一夕

  男女之間的情事,她已經看淡了。

  她看向言十三郎,明亮清澈的眼睛裏,神色是那樣的平淡,在言十三郎熱烈而夾雜著一絲羞怯的眼神對比下,絲毫沒有任何波瀾起伏。

  他就那樣看著言十三郎,看得言十三郎眼中的炙熱不得不漸漸消退。

  有那麽一瞬間,言十三郎甚至覺得周遭的一切全都凝固了。

  相奴也覺得好尷尬,默默挪到了竹筏的另一頭,不過他的耳朵還是豎著,準備隨時偷聽他們兩個說話。

  其實他也有些想不通的……

  正在此時,女青再次開口了。

  她特意等到言十三郎眼中的炙熱褪去才緩緩道:

  “多謝言公子厚愛。但猶記得初見時,言公子曾說我的相貌不堪入目,可見言公子是個愛美之人,便是言公子自己亦是生得俊美不凡。

  且直至今日,言公子亦不曾見過我的真麵目,公子連我真容都不知,更別提我的過去與為人了。這般不了解,談何心悅?”

  聽女青提及外貌和那不愉快的初次見麵,言十三郎連忙解釋:

  “我不看外貌了,我原來是在意外貌,但我現在知道外貌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品性,是彼此之間的相處。你說我不了解你的為人,怎麽會呢?你兩次救我,不計前嫌,不嫌我髒,不放棄我,我便也想待你好、讓你開心。”

  他說罷,等待著女青的回應。

  女青輕輕點頭:“原是始於救命之恩,想來言公子是十分想要報答這份恩情的。”

  “不是報恩,”言十三郎有些著急了,“你曾親口說說過的,你說這是相互照應不是嗎?隻因我不看你的容貌、不問你的過去,你便以為這是我的心血來潮對不對?

  可是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心血來潮、一時興起,在親口對你說出這些話之前,我的內心也曾躊躇不能堅定。

  我知你嫁過人,至今也不曾見過你真容,可、可即便是如此,我亦仍想靠近你,想與你一起感受這人世間的喜怒哀樂。

  便是如今時今刻,你我共賞這人間絕色一般,豈不快哉?”

  言十三郎的眼神與語氣,真摯無比,甚至還夾雜著一份小心翼翼。

  可是,女青的心已經無法觸動了。

  “言公子,我嫁過人,經曆過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我不信,也不會再執著於男女之情。請恕我直言,今時今刻公子的厚愛,實是令我感到沉重。這一路行來,你我求的便是個無拘自由、縱情山水。

  如今,公子如此誠摯,倒是我有負於公子了,渾身上下也沒有那麽輕快了。可,若不與公子挑明說清,又恐誤了公子。”

  這是被她明晃晃拒絕了,言十三郎感到有些頹敗,一連向後退了兩步。

  心中真是好生失落啊,心悅的人並不喜歡自己。

  可是她所說,他似乎也能夠理解。

  她嫁過人的,過去的婚姻生活並不美滿,她在曾經的那個夫家,一定受過很多苦。

  如今她不願相信一個不知根也不知底半路上遇到的男子,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終究還是自己考慮不周,太過心急了一些,竟已經令她感到沉重了。

  “白娘子,方才實在是我太過唐突了。”他鄭重道,“但娘子心中所想我現已知曉。是我考慮不周,我願收回方才那番話,隻願娘子不要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不必讓它成為你的負擔。此事因我而起,便是有負擔,也該由我來承擔才是。我們隻管接著遊山玩水,你看如何?”

  開花結果從來不在一朝一夕。接下來還要一起去南瀧郡,言十三郎願意慢慢經營。

  他也想讓時間來考驗考驗自己的心,若過幾日或是幾個月,他對她不再掛念,那便就此作罷,再也不提。

  若經年數月他初心不改,她卻仍是無動於衷,亦不必再提。

  說收回那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依然真摯坦誠,像是一個一時興起的孩子忽然改了主意,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女青便點頭應了下來:“若是言公子不嫌棄,亦可喚我一聲阿姊。”

  “阿姊?”言十三郎才不想要管她叫阿姊呢,他的姊姊妹妹可太多了。

  但他麵上卻仍是要做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因為並不想她心情沉重。

  “還不知白娘子今歲幾何呢,怎敢就叫娘子阿姊了。我先說我的年齡,我今年已經十九,明年便就及冠了。”

  十九?竟然已經十九了。可他看上去卻很年少。

  原來竟比自己還要年長兩歲。

  女青忙道:“是我唐突了,原來我比言公子還要小上兩歲。”

  “啊……那看來白娘子得叫我一聲阿兄了。”

  “那還是叫言公子吧,已經習慣了。”

  “好,我也習慣了,一切就還是如初。”

  “嗯,一切如初。”

  相奴:“……”說了半天,什麽也不是。

  “看,有魚群!哇,好多魚啊,成群結隊的好大一群魚。”

  相奴這一喊,方才凝固的氛圍仿佛也被這歡快的聲音給打破。

  女青和言十三郎都探頭去看,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魚群。

  過了沒一會兒,竹筏比賽的前三甲便誕生了,比賽到此結束。

  一切好像沒有變,但又好像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為了避免尷尬,言十三郎便主動提出要上岸去看熱鬧。

  於是,他們便隨著其他人的筏子一同靠了岸。

  與此同時,赫連覺的隊伍也趕路至此。

  一路上他們走暢通無阻。

  但行至此處時,卻被熱鬧的人流給阻住了去路。

  赫連覺的隨侍陸甲上前查看了一番後回來稟告。

  “殿下,前方有個竹筏比賽,不過已經進入尾聲,人群應當很快就會分散。”

  “很快是多快啊?這麽多人呢。”石祿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我們是要趕路的,直接疏散人群吧。”

  符延認為這樣做不妥:“此非萬城,亦非西玉關,且又不是官道,百姓聚集在此慶祝民俗,也不一定識得殿下,何故驅逐?”

  石祿不以為然:“不是擋路了麽,且他們原本就快要結束了。不過是讓他們速度快一些罷了。”

  “可我們連日趕路,便是休整一番也無妨,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嘶……符延,你怎麽、”

  “夠了!”一聲冷喝打斷兩人的爭執,赫連覺陰沉著臉自符延和石祿身後策馬緩出。

  “原地休整!”

  他下達了命令,但卻沒有下馬的意思,而是放鬆了手中的韁繩,任由著坐騎緩慢向前而行。

  “殿下……”石祿見狀忙驅馬跟了上去,“殿下去哪兒,不是說了休整嗎?”

  赫連覺看也沒看他一眼,並不理會他。

  符延一看石祿湊了上去,總覺得這家夥沒安好心,便也跟上了他們。

  兩人就這麽不遠不近地跟著赫連覺,這一路以來,還從未見他如此‘悠閑’過。

  但赫連覺其實並不悠閑,他沒那份心。

  他隻是看到這片廣闊的水域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又想到她了。

  想到那天上巳節。

  仿佛就在昨天。

  他與她一同乘坐馬車,然後與她攜手賞那湖光山色,親密無間。

  她跟婢女在亭子裏折桃花,笑起來比那些盛放的花還要美得多得多。

  然後那些該死的越人就出現了!

  那些該死的越人!!!!!

  每每想到那些該死的越人他就想要殺人!

  他的目光忽然變的狠厲,縱著馬突然向前疾馳了一陣。

  石祿和符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尤其是符延,擔心赫連覺是情緒突然失控,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畢竟眼前這熱鬧的光景,像極了數月前的那場上巳節,從殿下近來的狀況看來,難免會觸景生情。

  符延將馬騎得飛快,試圖追趕上前麵的赫連覺。

  誰知他和石祿剛剛追上,赫連覺卻又忽然調轉馬頭,遠離了熱鬧人群。

  石祿趕緊也調轉馬頭跟了上去,符延卻緊急將馬匹勒停在原地。

  因為!就在剛才!他看到了一個女子,和死去的杜女青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便想要停下來看得更清楚些。

  結果定睛一看,他頓時就失望起來。

  前方是有一名女子,兩人的目光也在半空中短暫的交匯了一下。

  但她不是杜女青,臉部的輪廓與五官與她是挺相似,可皮膚卻很黑。

  而且那名女子在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她看自己的那一眼,仿佛隻是見到一個陌生人時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匆匆一瞥。

  那名女子很快轉過了身,沒入了人群。

  符延也重新夾緊了馬腹,準備轉頭去追上赫連覺。

  可是忽然,他又被另外一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名男子,緊跟在那名女子身後。

  這名男子的皮膚也很黑,但是五官卻十分端正,臉部輪廓分明,好似曾經在哪裏見過一般。

  但符延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曾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名男子。

  直到另外一名男子湧入他的視線。

  這名男子一副仆人打扮,膚色正常,他的模樣令得符延一下想了起來。

  當初跟隨殿下在永城搜城的時候,殿下曾因體力不支而跪倒在地。

  那時在城門口,他攔住了一支運送藥材的車隊,在查車隊的時候,殿下曾親自在城門口攔下過車隊領主的女眷。

  順便,殿下還查問了準備出城的另外一名女子。

  那女子生得很黑,眼泡浮腫,但卻有著一個俊美無雙的少年主人,那主人身旁還站著一個隨從,似乎就是剛才他看到的那個男子。

  而那麵黑的男子,與當初那個容貌華美的少年似乎也有幾分相似。

  這些……難道都是巧合嗎?

  短暫的驚愕與思考過後,符延再看向人群的之時,三人已全都消失不見。

  符延立刻策馬回去,卻又在此時聽得赫連覺下令道:

  “跟我回西玉關!”

  “回西玉關?”符延與石祿異口同聲,驚訝不已。

  符延策馬上前問道:“南瀧郡就在前方,殿下何故突然折返,竟還要回西玉關去?”

  “是啊!”石祿也奇怪,“現在回西玉關做什麽?”

  赫連覺眸中的暴戾之氣仍未消散,語氣中帶著濃重的煞氣。

  “回去殺人。”

  不砍幾個胡人,他心中氣難消。

  “即刻啟程!”

  “殿下!”就連不靠譜的石祿也覺得此舉不妥,“前去南瀧郡可是陛下的旨意啊,這都快到了殿下你又要調頭,這不是抗旨嗎?”

  赫連覺橫了他一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抗旨。你想去南瀧郡就自己去好了。”

  說罷他便策馬朝來時的方向而去。

  石碌趕緊去追,一邊追一邊喊:

  “我才不去南瀧郡,我就要跟著殿下一起回去殺胡人,我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符延頭都大了,立刻向前去追:“殿下,此舉不妥,石祿你回來,別起哄!”

  石祿回頭看他:“反正我聽殿下的,南瀧郡你去就行了,李汾早已將事情處理得都差不多了,陛下讓殿下過去不過是在滿朝文武麵前打個幌子。你不必再追,你騎馬難道還能賽過我與殿下不成?”

  符延還欲再說,不料赫連覺忽然道:

  “留下一隊人馬護送符延至南瀧郡,其他人跟我走。”

  赫連覺一行人越跑越快,符延又追了一程才勒停了馬。

  他皺眉看著前方,有些茫然的同時又感到無可奈何。

  但事已至此,他輕歎了一口氣,重新調轉了馬頭。

  很快,一侍衛便上前道:“符先生,前方人群已經散去,是否繼續前行?”

  符延蹙眉看向前方,想了想道:“暫時先不走。派兩個人,去前麵幫我找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五官端正,但膚色卻偏黑,另一人做奴仆打扮,膚色卻是正常的。找到這幾人之後不可驚動他們,速來報我。”

  “喏!”

  那侍衛得了吩咐,立刻去傳達了命令,又與另一人一同往前方尋人去了。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符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自己怎麽會產生那樣的懷疑呢?是因為那幾個人身上本來就有疑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