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3-05-21 08:23      字數:3288
  第19章

  ◎裴衍扣住秦妧的脖子。◎

  銀花星燈漸遠去,房屋零落夜暮深。空曠的土路上,一排排車轍縱橫交錯,叉開在一條條路口。

  秦妧坐在馬車內,督促著車夫老鄒再快一些,“別跟丟了。”

  蒙了一層暗色的夜空,雲霧杳靄,鑲星嵌月,更顯熠爍,然,老鄒可沒有驅馬賞花的心思,扭頭訕訕一笑,“前麵的車是世子的,大奶奶確定要一直跟嗎?”

  老鄒很怕大奶奶夜裏追夫別有目的,譬如抓外室。不過,以世子的品行,私養外室的可能性不大,但作為侯府仆人,還是不敢撞破主子的任何私事。

  看著年過六旬的老翁糾結著一張臉,秦妧給出了定心丸,“放心,世子不是三爺。”

  這話無疑是一箭雙雕,既肯定了自己的夫君,又暗諷了偷吃的男人。

  得了準話,老鄒不再糾結,揚起馬鞭,加快了拉車的三河馬。

  前方的馬車偶遇顛簸,放慢了行進的速度。裴衍靜坐其中,絲毫不受影響。

  一簾之隔的車廊上,承牧提醒道:“世子,百丈之外有輛可疑的馬車。”

  裴衍提起青花瓷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玉指執盞,水汽氤氳而上,繚繞在睫羽,平添容色之冶豔。

  “不礙事。”

  沒一會兒,馬車停在了一片竹林內。

  為了不被發現,秦妧示意老鄒等在林外,一個人走了進去。

  檀欒翠綠,氣味清新,本是尺樹寸泓之所,卻是煙霧彌漫,有些瘮人。

  捏緊裙裾,秦妧小心翼翼地跟蹤,在穿過竹林後,赫然發現一座農舍。

  獨門獨院,周遭沒有其他人。

  秦妧蹲在暗處,眼看著裴衍二人推開籬笆門走了進去。

  沒了兩個男子的身影,秦妧有些害怕,轉身巡睃一圈,更覺瘮得慌。

  原本,她就是因為好奇跟出來的,這會兒有些後悔一時的衝動了。

  裴衍是重臣,手裏的機密自然不少,偶然離府辦事,無可厚非,自己不該好奇的。

  不過,也有所發現。

  她記得裴衍每次從城外回來,身上都有一股清新的竹香,很有可能來自這片竹林。

  尋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藏身,她暗中觀察著裏麵的動靜。

  空蕩蕩的農家小院裏,除了幾隻散養的雞鴨,再無其他,光是觀察,是觀察不出任何貓膩的。

  **

  農舍的偏房內,身穿月白寬袍的裴衍坐在太師椅上,拿起小鏟挑了挑燈芯,俾使火焰突突跳動,亂了光影,亮了視線。

  他看向被縛住雙手的女子,沒有先行開口。

  一旁的承牧踢了魏野一腳,示意他繼續。

  魏野咳了咳,對女子揚了揚下巴,“把你兩個時辰前對我講的話,再重複一遍,切記一字不漏。”

  女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上前,褪了嫵媚,多了憔悴,滿身的魅術在不解風情的男子麵前,成了塵垢粃糠。

  “奴家小冷梅,是莊家戲班的青衣,於去年金秋,通過小夕梅,結識了三爺裴池,又由三爺認識了二爺裴灝,與二爺有過、有過一段情。”

  挑動燈芯的動作微頓,裴衍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你是瞧見了被關在正屋的人,認出了他的身份,才刻意提起這段事的吧?”

  “是,,”

  裴衍放下小鏟,撣了撣衣袂,“魏野。”

  魏野上前,“在。”

  “領罰,三個月不得飲酒。”

  魏野心裏叫苦,他就一時沒看住,讓二爺跑了出來,這才被偏房裏的小冷梅瞧見了,“屬下領罰!”

  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裴衍又看向女子,“既與老二有情,又怎會甘受老三的指使?”

  小冷梅幽歎一聲,想借機倚姣示弱,卻又覺著眼前的男子不吃這套,“與二爺相識數月後,奴家以為日後能有所依,便想將身子送出去,求得二爺的垂憐,怎料,卻被拒絕。二爺贈奴家錢兩,說隻當奴家是知己,沒有非分之想,也不能對不起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便與奴家斷了往來。戲班混雜,沒有貴人撐腰,寸步難行,隻能轉求三爺關照了。”

  紅顏知己、未過門的妻子,倒是雨露均沾。

  裴衍冷哂一聲,清清淺淺。

  “你的三爺現在自身難保,不如跟我做筆交易。”

  小冷梅猛然抬頭,不確定地問:“同裴相……?”

  “我不夠格?”

  “恰恰相反!”

  看著女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樣子,裴衍淡淡轉眸,透過窗子看向熄了燈的正房,“從今夜起,給你十日,與我二弟重修舊好,化知己為眷侶。成與不成,我都不會虧待你。”

  小冷梅更為驚訝,卻在心思百轉間,立即同意了這個提議。左右已經沒了真心,跟著誰幹,都是拿銀子辦事,有什麽區別!不過,能依附裴衍,定然要比跟著裴池有利得多。

  似乎不願在這間房裏多留片刻,裴衍起身向外走,留下一句“我喜歡與嘴嚴的人打交道”,便大步離開了。

  **

  等在外麵的秦妧見一修長身影走出小院,立即縮在幾根青竹後,可她的視線沒集中在裴衍身上,而是落在了小院裏。

  怎麽就他一個人出來?承牧呢?

  正思量著,連視野裏被“忽視”的那道身影也不見了。

  “!”

  秦妧一驚,再要仔細看時,身後徒然逼近一道暗影,自身後捂住了她的嘴。

  調笑聲起,帶著點兒慵懶的揶揄。

  “大半夜的,跑出來做什麽,世子夫人?”

  熟悉的冷香匯入鼻端,秦妧心下稍安,緩慢地站起身,順著身後之人的力道揚起了脖頸,後腦勺枕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唔唔。”被捂住嘴,發不出清晰的音節,她口齒含糊地答了一句。

  早已察覺到她的影蹤,裴衍非但不生氣,還甚覺有趣。大晚上的,不好好窩在被子裏,偏要跑出來跟蹤他,是想要探查什麽?

  “我鬆開你,你好好說。”

  “唔!”

  掌心在那兩片嬌唇上蹭了蹭,隨即慢慢下移,扣住了女子被月光映亮的脖頸,輕輕掐住,通過指腹,感受到雪肌下狂跳的脈搏。

  “說吧。”

  呼吸順暢後,秦妧試圖小幅度地掙開背後的束縛,卻是越掙越緊。

  暗夜中的男人,少了出塵,多了冶豔和危險,令秦妧不自覺想起昨晚的事。

  短促的呼吸近在耳畔,熾熱的體溫熨燙皮膚,放肆的大手撥弄心弦,還有髒了的裙裾,都是荒唐的見證。

  從懷裏拿出雕刻精致的木娃娃,她揚脖解釋道:“我見兄長今夜舉止怪異,猜不出緣由,有些擔心才跟了出來。我什麽都沒看見。”

  聽了前麵的話,裴衍多少有些感動,至少這段時日沒有白疼她,可最後那句就不對味兒了,她是在擔心自身的處境,怕被滅口嗎?

  在她心裏,對他這點信任都無?

  大手將那截脖頸又向後推了一寸,他附身問道:“你說沒看見,我就會信?”

  暗夜的裴衍,令秦妧感到陌生,像是一張皮囊下,裝了兩個靈魂,一個謙謙有禮、浩然正氣,一個心計似海、心狠手辣。

  “那你要怎樣才相信?”

  因著周遭安靜,女子的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帶了點兒商量的語氣,與對峙搭不上邊兒,任誰能鐵石心腸地對她呢?

  裴衍借著月光凝睇她的側顏輪廓,又問道:“先講清楚,你跟出來,是擔心我還是懷疑我?”

  “我從不會懷疑你外麵有人。”

  “我給你‘有人’這個選項了?”裴衍擒著笑,“是不打自招了,夫人。”

  論鬥嘴皮子,誰能鬥得過裴相,秦妧泄氣地破罐子破摔,“那你這樣認為吧。”

  哪知,回應她的,不是身後的男人,而是遠處傳來的獸叫。

  身體忽然失去平衡,她被攏進了蜀錦麵料的外衫中。

  裴衍擁著她,低頭問:“聽見什麽動靜了嗎?”

  “有野獸。”

  “嗯,野獸吃人。”

  秦妧激靈一下,本能地驅向溫暖,往男人懷裏縮去。

  裴衍垂眸凝了會兒,忽然屈膝,以一隻手勾住她的腿彎,將她豎著抱了起來,大步走進農舍,朝著另一間偏房走去,與關押小冷梅的屋子,僅隔了一間正房,而正房之內,躺著已經睡下了的裴灝。

  他們進的偏房,不似外表那麽古樸,家什皆柏木,置於一張四四方方的篾簟之上,邊角以文竹和羅漢鬆點綴,內疊砂積石修飾。整間房簡約典雅,一塵不染。

  秦妧從裴衍的肩頭探出腦袋,“這是什麽地方?”

  ===第23節===

  “是衛岐用來放鬆身心的故居。”

  “你深夜來此,是突然想念衛先生了?”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裴衍抱著她坐到榻上,將兩側衣襟一攏,將之完完全全包裹在懷裏,“夜裏野獸頻出,不宜趕路,還是等拂曉時分再回城吧。”

  秦妧點點頭,作勢要退離開。

  可裴衍非但沒放,還扣住了她的後腰,“這樣暖和,睡吧。”

  立夏已過,和衣睡下並不會著涼,可荒郊野外甚是可怖,秦妧沒再抗拒,僵著身子趴在了男人胸膛。

  屋內燃著燭台和沉香,靜雅寧謐,沉澱雜思。秦妧聞著沉香和裴衍身上讓她安心的氣息,很快湧來困意,合上了眼簾。

  裴衍倚在引枕上,隔著衣衫拍撫女子,臉上沒有半點睡意。

  透過半啟的門,他瞥見小冷梅從對麵的偏房走出來,被魏野送進了正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知自己的好弟弟會不會在失意時,與昔日的紅顏知己舊情複燃。

  懷裏的女子發出一聲輕喃,裴衍繼續隔著衣衫拍她,等哄好後,也跟著閉上眼,靜等起什麽。

  作者有話說:

  裴小池:期待反轉,二哥衝鴨!

  裴小灝滄桑點煙

  本章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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