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前半生蠱蟲生女人(下)
作者:
堯暄 更新:2023-05-21 08:11 字數:4019
第59章 前半生蠱蟲生女人(下)
後來,花娘知道,那天被她偶然間養殖成功的“鈞天”蠱蟲吸引而來的那個自稱“本尊”的男人,原來就是整個西域之地的“蠱尊”的時候,她隻是了然一笑,什麽都沒有說。
就是那隻蠱蟲啊。
她知道了。
因為,她要他死,他就一定會死。
還有一樁惡心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目前看上去聽令於“蠱尊”的皿師父中的所有女人,其實都是他給他自己齷齪的行徑找的借口罷了,實際上,“蠱尊”召喚她們前去領命之時,就是她們的身體被反複鞭撻之時。
他會侵犯她們所有人。
用這世界上最光鮮亮麗和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花娘知曉了這一切,策劃著他的死亡。所以她不能嶄露頭角,她必須銷聲匿跡,她要給他來個出其不意,一擊致命。
他定下的規矩,不好,她會給他改過來。
放心。
於是。
他的死期定在了那一年的最後一次全西域都會前來參加的全族大宗會之上。距離大宗會還有幾十天的一個夜晚,外麵黑幕沉沉,婉轉的燭火的光在她臉上明滅,這麽多年來,她頭一次感覺到了興奮。
就像她當年的“鈞天”在死去的皿師父身上發揮作用的時候的那種興奮。
是啊,或許,當年皿師父的最後的瘋癲之死,可能正是她的傑作呢。
銅鏡之中,照著一個人的影子,她抿著嘴甜甜笑了一下,看上去仍然如同一個幼女的麵容,淡雅溫婉極了。
三個月以後,全族大宗會在老宗祠開設,提前幾天,所有人就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駕著馬車,或者徒步,或者三兩個人作伴,都朝著西域的最中央的地方走去,平日裏人煙稀少的西域,好似被這場年終宗會給叫醒了,沉睡的族人們全部蘇醒,並且站了起來,朝著一個地方湧過去,參加他們心中最高尚的朝聖。
殊不知,這卻是最肮髒的一場聚會。
四周荒涼,普通人都被統一集中在了宗祠的門口。因為愈來愈多的人過來,大門卻一直沒開,漸漸變得堆積起來。
宗祠由三棟高大而威嚴的建築組成,其中,最中央的那棟也是最高的。無一例外的是,它們都是西域風光的裝飾花紋,牆壁上由金光布滿,看上去,就像是無數雙眼睛在凝視著你,無論你在這裏幹了什麽,你都會被監視。
花娘孑然一身站在人群的最外圍,不斷有人圍過來,她便不斷後退,總之,一直站著人群的最外圍。
但是,沒過多久,你就會發現,這座被關得嚴嚴實實的宅子,它的側麵,悄無聲息打開了一扇角門,隱蔽,而又不引人注意。
最開始,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門。直到一個天仙一般的女子被轎子抬了進去。
花娘淩厲的眼神,忽然就朝著那個地方掃視了過去,很顯然,她發現了裏麵隻隱約透露出來的一點點怪異——開門的那個男的,實在是太猥瑣了。
佝僂後背也就算了,兩隻眯著的眼睛看上去怎麽都不像是個正常人的樣子,花娘的嘴角向下一墜,抬腳就走了過去。
今日,花娘為了來參加這次的宗祠大會,專門穿上了純黑色的金線刺繡點綴了九成的皿褂,發簪高高束起,唇瓣也點成了淡紅色,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上天下凡來審判你的罪名的主。
“誒誒誒,你站住,誰讓你進來了?”正要把門關上的猥瑣男人看見花娘走過來,氣場十足,卻比她矮了大半個頭,努力裝出來根本不好惹的樣子也看上去有些好笑,這便急了眼,大聲吼著讓她步步緊逼的腳步退後。
花娘璀然一笑,那一刻,仿佛讓整個天地都閃亮了三分,語氣也十分友好,她上前一步,親切地撫摸上這個猥瑣男的側臉,悄無聲息的,無名指掐了進去,劃破了他又黑又髒的皮膚,一隻小如沙礫的白色蟲子瞬間鑽了進去,她才開口,“大人,我是尊主派來的,今日卻是朝會,這才被關在了門外,讓我進去吧——”
讓我進去吧———
讓我進去吧——
讓我進去吧—
隻見那個猥瑣男的眼神逐漸變得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麵部肌肉也失去了感情,就像一隻聽話的木偶,側過身,重新打開大門,側彎著腰,把花娘請了進去,那恭敬如斯的姿態,可是與剛才那個美女被送進去的時候,他那眼冒金光的貪婪的感覺,截然相反呢。
花娘走進去,這才看見院子裏的全貌。
不算小的院子裏,剛剛好站著十個裝扮和那個被送進來的女子一樣的女子,花娘把蠱蟲放進這個看門的人的身上的時候,她們應該都看見了,但是,她們什麽都沒說。
這裏竟然隻有這一個猥瑣男在,沒有其他的管理這些女子的人了,花娘對著那個猥瑣男說,“帶我們去找蠱尊。”
猥瑣男俯首稱臣,垂首應道,“是的,主人。”
前麵的路,並不好走。
猥瑣男的步伐很慢,卻是走在了她們的最前麵,習慣了大步流星的步伐的花娘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磨嘰,身上的衣服也過於沉重,心裏陡然升起來一陣不耐。
還有人要找她麻煩。
她身側的那個女子,身上的衣服穿了也跟沒穿一樣,紗衣輕薄得不像樣子,可惜花娘根本沒心思看,一直目不斜視,卻根本擋不住旁邊的人看過來的眼神。
又過了很久,身側的女人拉住了她的袖子,花娘被拉得一個趔趄,心下頓生戾氣,抬眼過去的時候,差點兒沒按耐住心中的殺氣,“你有事?”
那個女子蒼白著一張臉,語氣卻還順暢,看著花娘這樣的眼神,竟然也把她心中所想表達了個差不多,“我們這些女子都是要給蠱尊送命的,你快逃吧。”
逃?
嗬嗬。
猝不及防,花娘突然抿著嘴撲哧一笑,方才還殺氣十足的眼睛,此時又變得含情似水,她按住這個女子扯住她袖子微微顫抖的手,出言說了一句大言不慚的話,“無妨,我讓你們,有去有回。”
那個女子渾身冰冷的感覺,被這句話突然注入了一股暖流。
根本毫無依據,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如此盛裝打扮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是,眼前的女子說了這句話,她就是信了。
她緊緊攥住花娘的袖子的手,在花娘的反握之下,慢慢變熱,然後不再繼續顫抖,最後,她溫婉一笑,與花娘對視,把手放下了。
此時,也到了目的地。
猥瑣男的腳步站住,對著她們高聲呼喊了一句,“信徒使者已經送到,請各位小主安好,尊上——”
就像是深宮之中整日唱諾的太監,他的職責履行得不錯。
高聲叫喊完之後,猥瑣男的用處也就完全榨幹了,花娘的脖子小幅度一歪,突然,他就七竅流血,死狀極其悲慘,倒地不起了,除了花娘身邊的那個女子,剩下的九個看見這樣的死狀,紛紛驚呼起來,更有甚者,嚇得哭了出聲。
“嗚嗚嗚,太可怕了……”
“怎麽就這麽突然死了……”
“好恐怖……”
議論聲頓起。
討論的聲音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就慢慢低沉了下來,花娘沒有輕舉妄動,站在人群裏,等。
沒錯,她在等。
等屋子裏慫得不行的蠱尊出來,跟她麵對麵交談。
他敢嗎?
幾年前蠱尊在她的皿師父身上肆虐的樣子,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呢,那種興奮的感覺,她也想嚐一嚐。
風沙裹挾著刺骨的寒,驟然襲來,這裏站著一群衣衫單薄的女人,遇到這陣狂風,紛紛被吹來個七零八落。花娘的眼睛也被這場大風吹得短暫閉上了一下眼,卻在視野陷入黑暗的下一秒鍾,身體騰空而起。
“小姑娘,好—久—不—見——”
終於來了。
這個縮頭烏龜。
花娘的腰被他死死摟著,因為騰空的緣故,她不得不和他緊身相貼,聽見這樣油膩的聲音,心裏泛起來一陣又一陣嘔吐的感覺。
她用一隻手掐上了他放在她腰上的那隻手,下了殺心,“蠱尊,你我確實很久沒見了。”
“你的……還好嗎?”花娘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落地的瞬間,砸進了蠱尊的耳朵裏,她的眼神隱約帶著些瘋狂,而她問的那個地方,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胯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來看上去竟然有些靦腆,“還好啦,一天十個是絕對沒問題的……再多加一個,也行……”
花娘不著痕跡後退一步,他的手被她掐成了青紫色,也不知道疼是不疼,他的臉色卻是變都沒變,還是那副“吃不飽”的欲求不滿的貪婪,眼冒著綠光,這麽看上去,竟然就和門口的那個已經被她搞死的那個猥瑣男沒什麽差別。
她當然知道他所說的“再多一個”是什麽意思,隻是他已經命不久矣了,話多一些,也正常,這樣死和那樣死,對於花娘來說,並沒有什麽差別,她對待自己看上的獵物,一向是很寬容的。
空氣僵持了一瞬。
隨即,再次活絡了起來。因為,花娘竟然,褪下了她身上看上去特別有保護價值的,黑金色褂袍。
她的玲瓏身段,就這麽大大方方顯露在了這個好色之徒的眼前,其餘十個瑟縮成一團的女子看見這一幕,紛紛瞳孔放大,分明是不敢置信的樣子。
蠱尊也像是完全被她給刺激到了,本來他站在她的兩步之外,現在,因為被她的身子所吸引。他毫無知覺地向前走了三步,刹那間,花娘抬手了。
蠱尊迷蒙的眼神,卻是在兩人湊近的臉龐交錯的一瞬間,恢複了清明,隻是轉瞬又成了那副好色的嘴臉,蠱娘似乎沒有察覺到,隻是與他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他幾乎如同癮君子一般,把鼻子湊到她細嫩的脖頸處用力嗅聞,就好像,她是他的藥一般。
花娘一去先前的那種跋扈,眼神裏的淩厲也消失了個幹幹淨淨,因為,她閉上了雙眼,看上去也很享受與這個肮髒的蠱尊親近。
不!
不!
不!
方才站在花娘身側的那個女子,名叫蘇苒,是遠在江南的蠱女,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換,她輾轉許多時日被送到這裏,她早就聽聞自己會遭遇什麽,一路上都很恐懼,絞盡腦汁尋找著救命稻草。
可惜,她什麽都抓不住。
終於,在最後一刻,這個女子出現了,蘇苒真的以為,她能說到做到,她真的以為,可是,還是變成了這樣。
她在心裏瘋狂咆哮,身上單薄的輕紗,讓她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直接抓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洞,本來仙氣飄飄的衣裙,這下,變成了一塊破布。
是的吧,一塊破布。
跟蠱尊這樣親身相貼,已經不幹淨了吧,蘇苒的雙手重重墜下,身側的手指無比蒼白,拚死一搏,拚死一搏,看來,她隻能靠自己了。
一路上,她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是,她逃跑了,還會有第二個她,第三個她,第無數個她出現,在往後的時光裏源源不斷被送往這裏,這件事永遠不會有什麽變化,隻會有更多的女子遭遇這樣“物價交換”。
她知道,她的價值,就是父親的一個正八品的官職。
父親幹瘦的麵龐、手捧官印的淚流滿麵,一一在她眼前閃過。
眼睛再次看向那處相擁的男女,她本來心如死灰的心情,在看見那隻更加肥大,更加白嫩的蠱蟲溜進了蠱尊的頭發之中,突然鬆了一口氣。
突然鬆了一口氣。
她突然就明白了,“交給她”,是什麽意思。
她也養出了很多功效驚人的蠱蟲,確實知道有些蠱蟲必須近身種蠱,位置精準,才能出來更如願的效果……
蘇苒突然就懂了。
慢慢地,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她看著深陷泥潭的花娘——
花娘退開半步,對著蠱尊溫柔地笑,距離卻在不知不覺中拉大,她猛然,與花娘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