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離席

  如今的衛雲成，連收拾燕王都顯得那麽困難。

  他隻能忍氣吞聲，咽下所有的怨恨與不甘。

  因此，不消多時，他便再也無法忍受席間礙眼的一切，接著醒酒的名義，拂袖離開。

  ……

  ……

  ……

  蘇彼姝帶著墨玉，繞著禦花園的水池慢慢繞圈。

  水池旁的楊柳樹上，被掛上了一個個漂亮的宮燈，與水麵交相輝映。

  夜風吹來，吹動宮燈，搖搖晃晃，在平靜的水麵之上渲染出一片光暈。

  蘇彼姝靜靜地看著麵前絢爛的燈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看見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影從宴會走出。

  她知道機會來了。

  她微微一抬手，墨玉便心領神會道：“奴婢去給娘娘拿件披風，一刻鍾後便回來。”

  蘇彼姝點點頭：“好，告訴陛下，我在外邊吹吹風，頭還是有點暈，就先不回去了。”

  “是。”

  隨著墨玉退下，蘇彼姝避過眾人，朝著燕王走去。

  燕王選的位置不錯，是一處涼亭，兩側有著樹木屏障。

  加上大家現在都在參加宴會，外邊沒什麽人，隻有幾個值班的宮人。

  燕王似乎也是受夠了這些宮人如同監視一樣的跟隨，擺擺手不耐煩地遣散了他們。

  正好方便了蘇彼姝悄悄靠近。

  待她走近一些，燕王也注意到了她。

  天色昏暗，燕王一時間沒看清楚她的模樣，見她目標明確地朝他走過來，忍不住皺起了眉。

  蘇彼姝也沒有冒險靠太近，隻是安靜地站在涼亭外。

  這樣，哪怕真的一不小心被人看見了，也可以解釋說是正常閑談兩句。

  而蘇彼姝正是背光而站，加上這個地方宮燈並不算多，光線不好，燕王又喝了點酒，著實是沒認出她來。

  於是，燕王便皺著眉頭，看著這個一言不發站在他麵前的蘇彼姝，質問道：“你是誰？”

  蘇彼姝看著他，不願意放過他麵上的任何細微變化，說道：“我是安家的女兒。”

  她的母親是安琴緲，安家的嫡長女。

  但讓她失望的是，燕王聞言，反而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麽安家？”

  他看起來，對安家毫無印象。

  蘇彼姝微微蹙眉，穩住心神，繼續問道：“你不認識安家，那你可還記得安琴緲？”

  燕王聞言，更是大惑不解，險些覺得對麵的人是不是患了失心瘋，盡說些奇怪話。

  他不耐煩地揮手轟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趕緊給我滾！”

  而蘇彼姝的一顆心，則是慢慢沉了下去。

  她看不出來燕王有說謊的痕跡。

  也就是說，他真的對安家，對安琴緲沒有印象。

  莫非她找錯了人？

  安家的覆滅與燕王並沒有關係？

  這一條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難道又要斷了嗎？

  而燕王見她還是站在原地，怒斥道：“還站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滾！”

  蘇彼姝強行穩住思緒，抬頭看著他，冷冷道：“燕王記不記得都沒關係，你隻要知道，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都在等著你下地獄。”

  “可笑！”

  燕王冷笑一聲，哪怕是在夜晚寂靜無人的地方，聽到此話也不覺得恐怖。

  反而有恃無恐道：“那便讓他們化作鬼魂，來找本王！本王殺死的人，足以有數萬人！”

  該死的，不該死的，罪有應得的，無辜的……

  他殺了太多太多人。

  有些是被他親手屠戮的，有些是被他親自下令處決的。

  而他絲毫不害怕所謂的報應，與鬼魂索命一說。

  “他們尚且為人時，便是被本王殺的。如今他們死了，本王難道還會反過來怕他們不成，可笑！”燕王自負道。

  蘇彼姝沒有再多言，隻是扔下一句：“燕王，多行不義，必自斃。”

  然後轉身離去。

  身後，除了呼嘯的寒風，還有燕王肆無忌憚地嘲笑聲：“那你便求神拜佛，讓他們給我降下報應吧！無知婦人！哈哈哈——”

  ……

  ……

  ……

  蘇彼姝扶著一棵樹，停下腳步。

  如今她的心情可以說是沉到了穀底。

  除了因為燕王的態度氣極了，更是彷徨，唯一的線索又斷了大半。

  還想要再找線索，恐怕得要去找一找衛華與衛雲成父子了。

  但這並不容易。

  先不說她有沒有那個運氣，能在這個難得的機會，與他們見麵。

  隻說她離開了宴會太久，這一件事情，恐怕就要引起溫濃的懷疑。

  一時間，蘇彼姝也是愁眉不展，神色凝重。

  但所幸，天無絕人之路。

  許是老天爺見她在燕王那兒碰壁了，這一次，竟然又讓她迎來了轉機——

  小樹林之中，傳來了爭執的聲音。

  隨著時間流逝，爭執很快變成了激烈的爭吵。

  蘇彼姝借著黑夜的掩護，躲在樹後，悄悄觀望。

  看見二人的一瞬間，她心中無比驚喜。

  是衛雲成！

  那一刻，蘇彼姝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正苦惱於自己該怎麽找到衛雲成，並獲得與他私下見麵的機會。

  沒想到，都不需要她做什麽，衛雲成就甩下隨行的侍從，獨自一人，在這麽一個隱蔽的地方，與他人發生了爭吵。

  還正好讓她撞上了。

  蘇彼姝按捺下心中的慶幸，更加小心地隱藏好自己，悄悄去聽二人的爭吵。

  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另一個年邁滄桑的聲音，正在不斷的斥責衛雲成。

  隱約可以聽見什麽“逆子”，“孽障”之類責罵的話語。

  那麽，也就是說，另一個人大概率是衛雲成的父親——衛華。

  蘇彼姝想，這一刻，她當真是幸運極了。

  老天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而她猜測的也沒有錯。

  爭吵之人，正是衛華與衛雲成。

  話說回衛華把衛雲成趕出衛府，燕王與衛雲成剛剛對上的時候開始。

  衛華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麽在燕王解決掉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之後，保全自己和衛家。

  但他萬萬沒想到，衛雲成的勢力顯露之後，不僅沒有在與燕王的爭鬥之中，落入下風，甚至還隱隱有要壓他一頭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