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先皇之死

  湯鳴箏在溫濃登基沒多久就入宮了，甚至隻清貴妃與皇後之後。

  因而她知道的東西，要比蘇彼姝多太多。

  湯鳴箏看著蘇彼姝，隻問了她一個問題：“先皇子女三十餘人，除了明確被陛下處決的二皇子與七皇子，你可還清楚別的皇子公主的下落？”

  蘇彼姝一愣，低下頭細細一想，麵色也忍不住如湯鳴箏一般有些發白：“我聽聞，那些皇子公主都被發配去了各個封地了。”

  “隨後便了無影訊了，對嗎？”湯鳴箏冷笑一聲。

  “我告訴你，當年奪嫡之爭，有許多皇子公主沒有能力參與，但大多都有在二皇子或七皇子身上壓寶站隊。

  陛下聲名鵲起之時，也有人遞了橄欖枝過來。

  可除了後者，前者包括支持他們的人，如今都已人間蒸發了。

  而後者，也被派遣去了封地，無事不得回京。

  至於那些年幼的，或是沒有參與的，現在也是些無法入朝的富貴閑散人，甚至不能停留於上京。”

  蘇彼姝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他殺了那麽多人？”

  登基後解決競爭對手是正常的，每一個皇帝都會這麽做。

  但根據湯鳴箏的說法，溫濃足足殺了三分之二的兄弟姐妹還要多，其中又有大部分是無法對他造成威脅的。

  不僅僅是皇子，他甚至連公主都不曾放過。

  隻因王朝曾有女帝的出現，並且公主也暗中參與了奪嫡之真。

  “隻會比你想象的更多。”湯鳴箏也是麵色蒼白。

  “我剛剛入宮時，麵對這樣溫柔的皇帝，也曾心存幻想，但很快我便清醒了，”她看著蘇彼姝，“我今日和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能早日清醒過來。”

  蘇彼姝移開了目光。

  湯鳴箏見她這個反應，咬了咬牙：“或許你應該清楚另一件事。”

  “什麽？”

  “先皇之死，恐怕與陛下有關。”

  蘇彼姝震驚地看著她，隻覺得話題是越來越危險了。

  湯鳴箏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全盤托出：“當年奪嫡並非先皇年邁，而是皇子長大了。

  先皇多年也不過不惑之年，身強體壯。

  你為何不想想，陛下奪得權力不足三年，先皇便迅速衰弱乃至於病逝？

  甚至臨走前，還有留下密詔，讓這個他素來不喜歡的冷宮皇子繼位？”

  錦繡殿靜悄悄的。

  夏風無聲無息地穿梭過竹葉之間，隻留下葉片摩挲沙沙聲響。

  二人安靜許久。

  “我言盡於此。”湯鳴箏也終究是不敢再多說，抱著琴離開了。

  蘇彼姝坐在原地許久。

  她或許要讓湯鳴箏失望了。

  因為她，其實本質上與溫濃也沒什麽差別。

  溫濃弑父奪位，殺害自己的兄弟姐妹。

  她又何嚐不是這樣？

  她設計解決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妹。

  若有機會，她也想將昌順侯送入地獄。

  別說她是因被所謂的“家人”欺辱。

  溫濃生在冷宮，長在冷宮，何嚐不是處處被人欺辱，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享盡榮寵，而他隻能在下人的手底下討生活。

  他們其實都一樣。

  況且奪嫡之爭必定比後宅紛爭殘酷百倍，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蘇彼姝想，若她是溫濃，或許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也說不定。

  可是……

  她垂下眼，心中又有些窒悶。

  如果那才是真實的溫濃。

  那她所認識的，溫柔又完美無缺的溫濃，豈不是假象？

  ……

  ……

  ……

  桑詠宮

  今日溫濃來了。

  夜間，蘇彼姝主動放下書，坐到溫濃身邊。

  溫濃有些驚訝，但還是笑著看著她，拍拍身邊的座位：“青無過來些坐。”

  蘇彼姝果真直接過去貼著他。

  他也毫不客氣，伸手摟住，玩笑道：“青無今日好反常，這般主動。”

  她也伸手抱著他，感受他衣物下勁瘦的腰肢：“我想多了解些陛下。”

  溫濃以為她是在調情，配合道：“你想怎麽了解？”

  蘇彼姝當然不是在調情：“我不喜歡我的身世，也不喜歡昌順侯府……陛下會覺得我不孝嗎？”

  溫濃立刻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了，臉上有些遺憾：“啊……”

  但察覺到蘇彼姝的情緒有些低落，他馬上安慰道：“當然不會了，青無，我一直是站在你這邊的。”

  這是肯定的。

  若非溫濃的暗中支持，她也沒辦法這樣輕易的解決梁氏三人，還順帶捎上金才人。

  然而，蘇彼姝悶悶道：“我知道，隻是我的做法，好像不為世人所容忍。”

  溫濃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你管那幫俗人做什麽，他們隻會指手畫腳，紙上談兵。”

  她這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問：“那彌年，你也是支持我的嗎？”

  她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他就極為配合地將臉貼向她的手：“當然了，青無。”

  他也看著她的眼睛，眼中真摯：“你知道的，我總會站在你這邊。”

  ……

  ……

  ……

  深夜

  再一次被噩夢驚醒的蘇彼姝看著身邊的溫濃，心中又是百感交集。

  她徹底相信湯鳴箏說得話是真的了。

  她也很確定，溫濃和她是同樣的人。

  所以……

  她看著溫濃，呢喃道：“我看到的，真的是你偽造出來的假象嗎？”

  不，

  實際上，她更相信，她看見的隻是其中一麵。

  溫濃將不好的一麵隱藏，隻在她麵前露出了好的一部分。

  就如她一樣。

  人人都說她端莊沉穩，冷靜聰穎。

  但實際上，她又何嚐不是一個瘋狂的賭徒。

  憎恨生父，試圖毀去整個昌順侯府，毀去她的家族。

  又瘋狂到敢獨自一人背負仇恨，走上這條漫漫無望的複仇之路。

  “不要讓我失望。”她喃喃道。

  或許指的是感情。

  又或許是在期望，在她漫長的複仇之路上，溫濃不會是其中的阻礙。

  隻是她從不知道。

  溫濃也在無數次不為人知的時候，暗暗祈禱。

  “不要讓我失望。”

  ……

  ……

  ……

  幾日下來，有尚宮的輔佐，蘇彼姝很快便掌握了管理之道。

  隻是她的目的不僅僅是學會這個技能，最重要的是，她需要升一級，以此在清貴妃解除禁足之後，獲得協理六宮之權。

  她需要一個機會。

  不過在此之前，她更需要做的，是熟悉後宮，熟悉後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