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設局

  這段時間，蘇彼姝當然不是在發呆。

  她靜靜看著她們表演，直到目光落到蘇蘭月腕中的手鐲上時，視線凝住。

  那是一個金鑲玉手鐲。

  玉是上好的白玉，金線細密，雕刻成花的模樣細細纏繞。

  這個手鐲，她的母親也有一隻。

  蘇彼姝思緒微轉，當時收回嫁妝的時候，許多衣裳首飾已經被用舊損毀了，因此補了現銀回來。

  梁氏三人若有私心，留下幾樣換成銀子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一樣首飾值多少錢，多多少少是有波動的。蘇彼姝也不可能一樣樣地和她們攀扯。

  但是她料想蘇蘭月即便敢這麽做，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戴到她麵前。

  但戴個同樣款式的複製品來惡心她，卻是可以的。

  蘇彼姝猜的不錯。

  當時這個手鐲一直被蘇蘭月帶著，隻不過安琴緲留下的手鐲做工更為細膩，玉本身也不是普通的白玉，而是頂級的和田玉。

  這個手鐲一直被蘇蘭月當做自己的門麵，讓她在京中貴女中賺足了麵子。

  然而一朝被蘇彼姝討回，她心中無比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

  放不下自己的虛榮心，便著人按著同樣的款式打造了一隻新的，隻不過玉質沒那麽好，金線的做工也沒那麽細膩。

  但若不仔細打量，乍一眼倒也沒什麽區別。

  此次入宮打扮時，她瞧見了這隻手鐲，故意帶上，為的就是膈應蘇彼姝。

  那邊梁氏三人還在期待著溫濃的回答。

  溫濃但笑不語，蘇彼姝倒是盯著蘇蘭月的手鐲開口了：“你腕上的那隻手鐲，我瞧著分外眼熟。”

  蘇蘭月聞言，摸了摸自己的手鐲，抬頭看著蘇彼姝，眼神挑釁，語氣卻柔柔：“這隻鐲子我也很喜歡呢，正是前不久去打的，白玉和金線的花紋，都是我親自挑的呢。”

  “嗬。”蘇彼姝冷笑一聲。

  蘇蘭月確實是很懂怎麽用無辜的麵容與話語激怒別人的。

  “姐姐也喜歡嗎？”她故意抬著手輕輕旋轉這個鐲子，好讓蘇彼姝能看清每一個細節。

  “大膽！”蘇彼姝一拍桌子，忽然發難，“你竟敢盜竊珍寶！”

  蘇蘭月隻以為她中了自己的圈套，不僅不慌，甚至麵色得意：“姐姐這是何意？這個鐲子是我打的，打鐲子的師傅，以及接觸過鐲子的工匠下人都可以作證。”

  “你還敢撒謊？！這分明是我母親的嫁妝！”

  “姐姐怎可血口噴人？姐姐若不信，便派人去宮外尋那工匠，便可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蘇蘭月作出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眼中含淚。

  “何需去尋工匠，我母親的嫁妝單子上，寫的清清楚楚。”蘇彼姝神色鎮靜，心中已有了謀劃。

  “姐姐怎麽冤枉人？安夫人的嫁妝，我們分明都給姐姐帶走了，即便有些損毀的，也換算成銀子給姐姐補上了。”蘇蘭月辯論間，不忘避重就輕地淡化貪汙嫁妝的事情。

  “說得好聽，可你們送來的銀子，分明少了許多。”蘇彼姝用眼神示意墨玉。

  墨玉立刻心領神會，去內殿拿出嫁妝單子，順便悄悄去把那鐲子藏起來。

  蘇彼姝的話讓蘇蘭月愣了愣。

  旁邊的梁氏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當時還錢時，她哪裏拿的出那麽多錢。

  首飾價格向來是有浮動的，她折算時，故意用限度內允許的最低價格折算。

  如此一來，若是她留下幾樣首飾，到時候再轉手，哪怕用低價賣出去，也能賺不少。

  因此，她也留下了不少，隻不過蘇蘭月那隻鐲子過於顯眼，沒有留下罷了。

  這件事情蘇蘭月、蘇蘭香可能不太清楚，但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起初她也是忐忑的，可見蘇彼姝一直沒有動靜，也就放下心來，甚至有些後悔怎麽沒再少給一些。

  她隻以為蘇彼姝沒注意，卻沒想到她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隻是懶得與她計較，等著回頭一起算賬罷了。

  此時此刻，這也算是給自己挖了坑。

  三人麵色都有些不自然。

  金才人就站在旁邊，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她心中厭棄這三人，卻不得不幫著她們。

  她扯出笑容：“阿呀嫻美人，月姐兒可是您妹妹呀，況且您又不缺這個鐲子，何必抓著不放呢？”

  蘇蘭月立刻接上，麵上落下兩行淚來：“姐姐何必刁難我呢……”

  事已至此，銀兩給少許多是事實，再辯解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還不如跟著金才人一起給蘇彼姝施壓，把這件事情變成蘇彼姝斤斤計較，故意借此刁難她。

  蘇彼姝卻不接招，隻是冷笑一聲：“偷一個鐲子也便罷了，若是偷了更多的呢？”

  三人麵色驟變。

  金才人還不明所以，繼續說道：“娘娘怎麽血口噴人？若沒有證據，怎可在皇上麵前胡說，不怕落一個欺君之罪嗎？”

  話音未落，蘇蘭月便拽了她一下。

  金才人頗有些不悅地回過頭，就看見身旁三人臉色心虛。

  她心裏咯噔一聲。

  果不其然，蘇彼姝緊接著就道：“才人說得好，梁氏，蘇蘭香，蘇蘭月，你三人可敢在陛下麵前發誓，你們未曾盜竊？”

  三人麵色慘白，連著金才人的臉色也漸漸難看。

  蘇蘭月對上蘇彼姝的視線，看著她深黑的瞳仁，背後泛起一身冷汗。

  眼看局勢危急，電光火石之間，她做出了某個決定。

  她撲通一聲跪下，淚聲俱下：“姐姐，我承認我錯了！當年您要回嫁妝，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這些錢，因而少折算了許多銀兩。”

  梁氏與蘇蘭香也反應過來，紛紛跟著跪下哭訴。

  蘇蘭月接著道：“姐姐，是我們對不住你，這些少缺的銀兩我們會盡快還上，您給我們一點時間好不好……”

  她跪在地上垂頭捂臉痛哭，哭得身體微顫，分外可憐。

  若不是蘇彼姝熟知她本性，恐怕連她也要產生幾分憐惜。

  她們此刻痛快承認自己的惡行，也是因為在蘇彼姝的逼迫下，與欺君之罪相比，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但蘇彼姝了解蘇蘭月，知道她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