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過招

  　　韓肅回到韓家莊後，獨坐在淩雲堂籌謀。

  　　“家主，老奴知道你擔心蘇姑娘，但也不能不吃飯啊。”韓立見韓肅一直悶在書房，連午膳都沒用，便提著食盒推門而入。

  　　“韓叔，我不餓，你現在立即召集所有人手待命，對了，先去把春蠶叫回來。”現在蘇婉寧落到杜遠川手裏，也不知道她境況如何，韓肅哪裏吃得下東西。

  　　韓立問道：“家主，你可是想到對策了？”

  　　韓肅猛??????地起身，負手而立，狠戾道：“杜遠川竟然敢縱火劫人，那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待所有人手都集齊，韓肅吩咐秋桐今夜子時帶一隊人去杜家放火，春蠶則負責接應。待今夜杜府大亂後，他會親自去將曹氏劫出來，隻要把曹氏握在手裏，他就不信杜遠川不放蘇婉寧。

  　　傍晚，看守蘇婉寧的死士來杜府稟報，說蘇婉寧午膳晚膳都沒用，杜遠川聽了十分憂心，立即從書房的暗道趕往伴月山莊。

  　　蘇婉寧向來不經餓，隻要一頓不吃她便會頭腦發昏，現在一天都沒進食了，連呼吸都極其微弱。

  　　杜遠川進來時便看到蘇婉寧猶如一朵幹枯的花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他心疼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蘇婉寧不搭理杜遠川，隻是嘴裏一直念叨著：“放我走……放我走……”

  　　“那你先吃東西。”杜遠川從膳桌上端了一碗雞汁羹準備喂蘇婉寧。

  　　雞汁羹香氣撲鼻，蘇婉寧也餓到了極點，可她硬是偏過頭閉上眼睛，看都不看一下。

  　　杜遠川沒轍，隻好叫侍女來抱住蘇婉寧，自己把羹給她灌進去。

  　　“咳咳咳……”蘇婉寧把灌進去的羹湯都吐了出來，衣衫榻上弄得一塌糊塗。

  　　杜遠川見此也不嫌棄，一邊拍著蘇婉寧的後背，一邊幫她擦去穢物，無奈道：“你有氣朝我撒便是，何必作踐自己的身子？”

  　　“你放我走……”蘇婉寧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便昏過去了。

  　　頓時，杜遠川方寸大亂，立即叫人去請郎中。

  　　陸明鬆把沈弈查到的杜家名下的莊子都找遍了還是一無所獲。

  　　此刻，他正領著一隊人騎馬趕回城裏，卻在城門口和一個騎著黑駒帶著郎中的藍衣男子擦肩而過，陸明鬆心中起疑，他讓手下先回陸府，自己則遠遠地跟上去。

  　　陸明鬆一路跟著藍衣男子到了伴月山莊，眼看著山莊大門有重衛把守，他先將坐騎隱藏在樹林中，然後偷偷潛入伴月山莊。

  　　由於伴月山莊守衛重重，陸明鬆潛入山莊後並不能四處探查，他隻好隱身於後院西北角的一棵榕樹上。

  　　陸明鬆在榕樹上四處張望，無意中看到杜遠川從一間屋子裏出來，他心下大驚，立即趕回陸府和陸明嘉商量。

  　　陸明嘉聽罷，震驚地看向陸明鬆，“伴月山莊？可伴月山莊的主人並不是杜遠川啊，而且今早我去杜府拜訪，杜遠川確實臥病在床，沈弈帶著人一直在杜府盯著，若杜遠川出府，他一定會來稟報。”難怪他們翻遍了杜家所有的莊子都找不到人，原來蘇婉寧是被杜遠川藏到了伴月山莊，像杜遠川這種身份，肯定會隱匿家產，倒是他疏忽了。

  　　“現在你先別管杜遠川是如何出的府，我已經肯定，婉兒就在伴月山莊，你打算如何做？”杜遠川請郎中，必定是蘇婉寧出了事，陸明鬆現在是心急如焚。

  　　“大哥不是一直想帶著二嫂遠走高飛嗎？現在便是好時機。方才，我在韓家莊的眼線前來稟報，韓肅今夜子時會縱火燒杜府，目的是劫持杜老夫人以向杜遠川交換二嫂，若杜府大亂，杜遠川一定會從伴月山莊趕回來，等他一離山莊，我們便趁機潛入將二嫂劫出來。屆時，杜遠川交不出二嫂，韓肅也不會放了杜老夫人，那他們必定會兵戎相見、不死不休。”陸明嘉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極了，都不必費心思，就可以一次除去兩個眼中釘。無論杜遠川和韓肅誰出了事，另一方必定脫不了幹係，若杜遠川死了或者獲罪，那麽順理成章的，他就是下一任知府，屆時，這長青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陸明鬆雙眸發亮，他十分認可陸明嘉這個主意，可心裏還是有些擔憂，“可是我們把婉兒救出來以後要將她藏在哪裏？這陸府和同知府衙可到處都是韓肅的眼線啊。”

  　　陸明嘉沉思了會兒，吩咐道：“大哥，你現在即刻去準備路上要用的一應物件，等我們把二嫂救出來，你就帶著她去鄰縣躲一陣子，等我把長青這邊處理幹淨，再去接你們回來。”

  　　陸明鬆：“好。那這府裏的眼線該如何處理？我們如此大動幹戈，肯定瞞不了韓肅。”

  　　“大哥不必擔心，我會讓沈弈處理好的。”再過一刻鍾，沈弈就會回來稟報，到時他會吩咐沈弈將韓肅的眼線全都迷暈。

  　　子時，韓肅的人裏應外合，很順利就將曹氏劫持出來藏在韓家莊的密室裏。

  　　杜遠川聞訊趕回來，便見到杜府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他急匆匆地衝進慈心堂卻沒見到曹氏，除了昏倒在地的奴仆，就隻有楠木茶幾上放著字條，字條上還壓著曹氏的佛珠。

  　　杜遠川拿起字條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欲救母，攜官印至寒舍一見。

  　　雖沒有落款，但杜遠川知道此事必定是韓肅所為，但偏偏他又不能派官兵將他緝拿，不僅不能向韓肅問罪，還要極力隱瞞，若走露一絲風聲，不僅曹氏性命難保，他肯定也吃不了兜著走。

  　　伴月山莊。

  　　陸明嘉和陸明鬆一直埋伏在伴月山莊外，直到醜時杜遠川匆匆離開，他們才開始行動。

  　　陸明嘉讓沈弈先帶一隊人潛入伴月山莊前院點火，等火勢大起來，他和陸明鬆再從後山翻牆進入後院救人。

  　　陸明嘉和陸明鬆找到蘇婉寧時，蘇婉寧臉色蒼白地昏在榻上，手腳還被牢牢地綁著。

  　　陸明鬆見到蘇婉寧這個模樣，瞬間紅了眼眶，他趕忙去把蘇婉寧手腳都解開，急切道：“嘉弟，你快來看看婉兒，我覺得她臉色不對。”陸明嘉的外祖父是姑蘇有名的杏林聖手，他從小在外祖家跟著學了好幾年，所以精通醫術。

  　　陸明嘉本來在門口把風，聽到陸明鬆的話語，他立即進來幫蘇婉寧把脈，過了會兒，陸明嘉心疼道：“大哥，二嫂是餓暈過去了……”

  　　聞言，陸明鬆咬牙切齒，惡狠狠道：“餓暈？難道是杜遠川不給她飯吃嗎？這個杜遠川，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嘈雜聲越來越近，陸明嘉害怕會有人過來，勸道：“大哥，先別說那麽多了，好像有人來了，我們快帶二嫂離開。”

  　　有沈弈斷後，陸明嘉和陸明鬆也沒費多大的力就將蘇婉寧順利帶出伴月山莊。

  　　馬車上，陸明鬆緊緊地抱著蘇婉寧，輕柔地撫摸著蘇婉寧的眉眼，最後不顧陸明嘉在旁，心疼地在蘇婉寧的額頭吻了又吻。

  　　“大哥，我還在這裏……”陸明嘉心裏又酸澀又無奈。

  　　陸明鬆不以為意，“你在這裏怎麽了？我又沒做什麽，我隻是心疼婉兒，何況婉兒現在這麽虛弱，我還沒有這般禽獸。”

  　　陸明嘉睨了陸明鬆一眼，冷聲說道：“你最好說到做到！等會兒到了前麵的岔路口，我們就分道而行，你帶二嫂去平河縣的如歸客棧住下，哪裏我已經打點好。”

  　　到了岔路口，陸明嘉深深地望了蘇婉寧一眼，情不自禁地在她臉頰親了一口，然後抬眸盯著陸明鬆：“大哥，我要你答應，不管二嫂是否願意，你都不要碰她好嗎？算我求你！”若非形勢所逼，他絕不可能把蘇婉寧交給陸明鬆。

  　　陸明鬆沉默了許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杜府。

  　　杜遠川坐在書房天人交戰足足一個時辰，最後隻能忍痛去韓家莊言和。

  　　事情不宜張揚，所以杜遠川隻身一人前往。

  　　杜遠川到韓家莊時，韓肅早已在正廳等著了。

  　　韓肅雙眼布滿血絲紅得嚇人，他已經兩個日夜沒有合眼，從杜家將曹氏劫回來後，他就一直在等杜遠川登門。

  　　見杜遠川進來，韓肅並未起身，隻是換了個坐姿，譏諷道：“杜大人此刻才來，孝順之名也不過爾爾！”

  　　杜遠川負手而立，惡狠狠地盯著韓肅，怒道：“卑鄙小人！”一邊是生母，一邊是心愛的女子，不管舍棄誰，都讓他萬分為難！

  　　韓肅勾唇一笑，反問道：“卑鄙小人？杜大人是說我還是在說自己？”

  　　杜遠川閉上雙眼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願意交還蘇姑娘，但韓莊主必須先放了我母親！”

  　　聞言，韓肅噗嗤一笑：“杜大人，請你先搞清楚形勢，現在是你上門來求我，怎麽還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吻？”

  　　杜遠川負在身後的手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那你究竟想怎樣？”

  　　“很簡單，你先把內子交出來並且簽了這份字據，我定將杜老夫人安然無恙地送回府上。”韓肅說完，從袖口掏出一張字據扔到杜遠川的腳下。

  　　杜遠川拿起來一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怒視韓肅，高聲斥道：“韓莊主，本官勸你還是不要欺人太甚！”

  　　韓肅好整以暇地看著杜遠川，冷笑道：“杜大人何出此言？韓某隻不過是在自保？省得杜大人哪天又心血來潮劫走了內子，那韓某還有安生日子過嗎？杜大人若是不答應韓某的要求，那杜老夫人隻好受委屈了。”

  　　“……好，我簽！”杜遠川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執筆在字據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上官印。

  　　韓肅剛將簽好的字據拿到手，韓立便急匆匆地跑進來，“莊主，杜大人的師爺在府外求見，說有要事要向杜大人稟報。”

  　　“讓他進來。”韓肅隱約覺得與蘇婉寧有關，便沒有阻攔。

  　　餘榮疾步進來靠近杜遠川耳邊私語，杜遠川聽罷，目眥欲裂，驚道：“什麽？可知道是何人劫的蘇姑娘？”

  　　餘榮搖搖頭，顫顫巍巍答道：“那些人都蒙著麵，看不清。”

  　　聞言，韓肅額上青筋暴起，衝上前一把揪住杜遠川的衣領，怒道：“杜遠川，我好意請你來講和，你耍我玩是吧？”

  　　“誰耍你了？我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若你不信，可與我同往伴月山莊一探究竟！”說罷，杜遠川用力推開韓肅，轉身離開。

  　　韓肅不知真假，隻好帶一隊人馬跟著杜遠川趕往伴月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