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脫

  　　既然案子已經審判完畢，劉縣令準備退堂回後院休息。

  　　陸懷義卻急忙上前跪道：“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

  　　劉縣令打了個哈欠，心裏有些不耐煩，但對上韓肅的眼神，他隻好讓陸懷義繼續，“陸員外，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陸懷義言辭懇切道：“稟大人，如今小兒已經離世，王氏也因獲罪入獄，家中就隻有草民和兒媳蘇氏，實在不便。所以草民想請大人幫忙做個見證，從今日起，蘇氏便不再是是陸家婦，從此以後不管她改嫁與否，都與我陸家無關。還請大人成全。”

  　　劉縣令有些意外，便看向蘇婉寧，問道：“蘇氏，你意下如何？”

  　　“回大人，外子已經不在了，民婦想留在陸家侍奉公爹。”蘇婉寧沒想到陸懷義會這麽說，她之前一直想逃離陸家，是因為有王氏這個毒婦日日刁難她，如今王氏已經伏法，陸明修又不在了，她覺得陸懷義無兒無女的一個人很可憐，她想為陸懷義養老送終，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

  　　韓肅聽到蘇婉寧這番話時，臉色有些難看，他不解，蘇婉寧對陸明修的情義就那麽深嗎？都到了這番田地還不肯離開陸家。

  　　陸明鬆卻很高興，蘇婉寧如此放不下陸家，那以後他要是求娶，蘇婉寧也會為了陸家和陸懷義答應他。

  　　“孩子，自從你嫁進陸家就沒過過一天安寧的日子，是我們陸家對不住你，如今修兒離世，你又青春正茂，何苦在陸家苦苦熬著？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公爹，這次就聽我的。”從前王氏做的那些齷齪事再加上今日之事，陸懷義實在沒臉再將蘇婉寧留在蘇家。

  　　“是……”陸懷義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婉寧隻好答應。

  　　邊上的李氏見狀，暗罵王氏不中用，不但把自個搭進去了，連蘇婉寧一根汗毛都沒傷著，她本來想借刀殺人，可現在倒好，蘇婉寧不但活的好好的，還恢複了自由之身，那她兒子回來以後還不得上趕著？

  　　出了縣衙，回到同心堂，蘇婉寧吩咐劉嬤嬤，“嬤嬤，讓下人好好收拾，明日，我們就回蘇府。”

  　　劉嬤嬤看著蘇婉寧蔫蔫的，還以為她是被今日之事嚇到了，忍不住開口問道：“如今王氏獲罪伏法，姑娘也能離開陸家這虎狼窩，但老奴怎麽瞧著姑娘好像不大高興？”

  　　“沒有，隻是有些不舍罷了。”這屋裏的一切，都見證了她與陸明修的恩愛，從前一直很想逃離，可如今如願以償了，卻發現心裏很不是滋味。

  　　“姑娘，人死不能複生，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多思無益。”從前她們姑娘是最心寬的，如今經受了這麽多磨難，也學會多愁善感了。

  　　“老奴先給姑娘臉上塗點藥，這王氏真是該千刀萬剮，下這麽重的手。”劉嬤嬤看著蘇婉寧紅腫的臉頰，心疼極了，平日她服侍姑娘洗漱時，都是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因為她家姑娘的肌膚比豆腐還要嬌嫩，稍微用點力就會留印子。

  　　蘇婉寧點頭答應，方才在公堂上情緒激動顧不上，這會兒平靜下來了，才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奴婢秋桐見過蘇姑娘。”秋桐從院牆上一躍而下，停在蘇婉寧麵前。

  　　看著秋桐身手不凡卻又一副府裏丫頭的打扮，蘇婉寧驚得結巴道：“你……是何人？是這府裏的侍女嗎？你……怎麽……會飛？”

  　　“回姑娘的話，奴婢是韓莊主的護衛，姑娘喚奴婢秋桐即可。我們莊主說姑娘受傷了，讓我給您送點藥來。蘇姑娘，這藥名為玉露膏，裏麵有天山雪蓮，治療姑娘的臉傷最有奇效。蘇姑娘，你長得可真好看，比仙女還美呢。”秋桐滿臉垂涎地盯著蘇婉寧，活脫脫一登徒浪子。

  　　“那就多謝韓莊主了，也多謝秋桐姑娘給我送藥。”蘇婉寧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連忙低頭，卻讓秋桐更想上前將她好好蹂躪一番。

  　　“喂，你幹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姑娘看啊？”青鸞見秋桐一直盯著蘇婉寧，眼睛都不帶眨的，頓時便不高興了。

  　　秋桐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主，立時便回懟道：“因為蘇姑娘長得好看啊，蘇姑娘都沒說什麽，要你管？我又沒看你！”

  　　“姑娘，你看她，她凶我！”青鸞說不過秋桐，抱著蘇婉寧的胳膊告狀。

  　　“青鸞，好了，秋桐姑娘給我們送藥來，來者是客，你就不要和她鬥嘴了。”蘇婉寧安撫完青鸞，轉而對秋桐說道：“秋桐姑娘喝盞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奴婢先回去了，姑娘你一定要記得用這玉露膏啊，改日奴婢再來看姑娘。”美人相邀，她倒是想啊，可莊主還在等她回話呢，去晚了又得挨罰。

  　　秋桐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

  　　蘇婉寧拿著玉瓶陷入了沉思，韓肅這次幫了她很大的忙，又特地派人給她送藥，這份恩情她銘記於心，等她回到蘇府，一定要設宴答謝韓肅，另外，也把話和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心思。

  　　青鸞看著玉瓶，興奮道：“姑娘，我們試試韓莊主的藥吧。”

  　　蘇婉寧將玉瓶遞給劉嬤嬤，幽幽說道：“算了，這藥太貴重了，劉嬤嬤將它收好，改日有機會再還給韓莊主，還是用我們自己的藥吧。”

  　　“姑娘是不想欠韓莊主？”現在，劉嬤嬤已經知道韓莊主對她們姑娘的情義，就是不知道姑娘是怎麽想的。

  　　“我欠他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能不欠就不欠吧。”欠得越多，到時候拒絕就越難。

  　　青鸞本來是要告訴蘇婉寧太虛真人的事，但聽到蘇婉寧這樣一說，她隻能把話咽回肚子。

  　　蘇婉寧這邊一室寧靜，李氏那邊可要吵翻天了。

  　　“老爺，你這是何意？好端端地綁我做甚？”李氏一回來就被陸懷恩命人將她五花大綁帶到祠堂。

  　　陸懷恩跪在祖宗牌位前，背對著李氏，怒道：“何意？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王氏幹的那些勾當？如今要不是嘉哥要科考了，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在這裏？劉大人放過你，我可不會。今日之事是你給王氏籌謀劃策的吧？要不然就憑她那個腦子能想得這麽周到？看在嘉哥的麵上我不休你，倒是今日你活罪難逃。來人呐，將李氏重打三十大板。”

  　　“老爺，我是這府裏的主母，你可不能打我啊，看在嘉哥的麵上你就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李氏連連求饒，要是在這麽多下人麵前被挨打，她的臉麵往哪放啊？

  　　陸懷恩緩緩起身，走到李氏跟前，捏著她的下巴，陰狠道：“我就是看在嘉哥的麵上，要不然你早死了，以後你再敢興風作浪，我就讓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府裏。”

  　　李氏從來都沒見過陸懷恩這副樣子，頓時被嚇得話都不會說了，任由板子落到身上……

  　　同心堂，蘇婉寧用過晚膳後想起了一件事，如今王氏入獄，她明日也要回蘇府住了，這府裏肯定要撤掉一批丫鬟婆子，其他人蘇婉寧倒不在意，但小月她放心不下。

  　　蘇婉寧想定，立馬讓劉嬤嬤去將小月喚來。

  　　“少夫人，您傳奴婢過來是有什麽事嗎？”小月低著頭乖巧地站在蘇婉寧麵前。

  　　蘇婉寧拉過小月冰涼的手，讓她坐下，將自己手上那枚套著緋色雲錦套子的湯婆子塞給她，柔聲說道：“小月，我叫你過來是想聽聽你今後有什麽打算，若你想離開陸府，我可以幫你把賣身契要過來，再給你一筆銀子讓你回家和父母團聚，你看這樣可好？”

  　　小月聽罷，以為蘇婉寧要趕她走，瞬間便泣不成聲：“少夫人，奴婢一定要離開陸府嗎？奴婢是被爹娘賣進陸府的，若是就這樣回去，又不知還會被賣到何處，求少夫人大發慈悲就讓奴婢留在府裏伺候吧，奴婢一定會好好幹活，絕對不會偷懶的。”

  　　蘇婉寧聽到小月這番話，心疼極了，連忙掏出手絹給她擦淚，“我並非這個意思，隻是明日我就要離開陸家回娘家了，我怕我走了以後，沒人護著你，這府裏的婆子侍女都是成了精的，我是怕你被欺負。”

  　　小月連忙跪地磕頭，懇求說：“少夫人，您要走了？那奴婢可以跟著您嗎？如果你您不在陸府了，那奴婢一個在這裏還有什麽趣？少夫人，您就帶奴婢一起走吧，奴婢可以不要工錢，隻要能讓奴婢在您身邊伺候。”

  　　“快起來，好端端地怎麽跪下了？好好好，我帶你一起走，隻是一樣，不能不要工錢。”蘇婉寧將人扶起來，看著小月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忍不住打趣。

  　　“小月，既然姑娘收了你，以後你就要好好伺候，不可有二心，否則就算姑娘不罰你，我老婆子也不會輕饒了你！”姑娘心善，劉嬤嬤隻好來做這個惡人。

  　　小月堅定地點點頭，舉起手指發誓道：“奴婢小月發誓，以後若做了對不起姑娘的事，就被……”

  　　“好了，毒誓不用發了，我相信小月不會背叛我的。”還沒等小月說完，蘇婉寧就捂住她的嘴，她最不喜歡起毒誓，更不喜歡逼人發毒誓。

  　　青鸞也囑咐道：“小月，既然你以後要跟著姑娘，就是蘇府的丫頭了，你不能再稱姑娘為少夫人，要稱姑娘為姑娘！”

  　　小月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應道：“是，青鸞姐姐，小月知道了。”

  　　“青鸞，你去拿你兩身棉襖給小月穿，等回了蘇府，再給她做幾身，到時候也給你做幾身。”快入冬了，小月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秋衣，想必是被管事的婆子克扣了，現在去要想必那些婆子也不會給，蘇婉寧隻是先借用青鸞的。

  　　青鸞和小月笑著謝了恩，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