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維護

  　　陸明珠被李氏打發出來後，帶著侍女紅玉百無聊賴地逛起園子，她停在幾盆綠菊前，彎著腰隨意撥弄著。

  　　看著光禿禿的園子，陸明珠忍不住抱怨道：“這園子，除了這幾盆菊花，一點看頭都沒有。

  　　“姑娘，都深秋了，也就隻有這菊花能看了，不過這菊花再好看，也比不上我們家姑娘啊。”紅玉從話裏聽出自家小姐不高興了，連忙撿好聽的說。

  　　陸明珠似笑非笑地看著紅玉，幽幽說道：“是嗎？那你說說看，是我好看，還是蘇婉寧好看？”

  　　“這……當然是我們姑娘最好看，那就是個狐狸精，現在又成了寡婦，人見人嫌，哪能和姑娘你比啊。”這倒讓紅玉有些為難了，她們姑娘是好看，身量纖細、膚色白皙、五官秀麗，但要是和二少夫人相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她一個女子，有時候看二少夫人都難免失神。不過，紅玉可不敢說實話。

  　　“哼！你啊，也就會溜須拍馬，難怪隻配做個伺候人的丫頭。”陸明珠打第一麵起就不喜歡蘇婉寧，因為她美得太刺眼了，即使陸明珠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蘇婉寧一出現就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雖然她現在成了寡婦，但外麵想求娶她的男子卻不在少數，聽她娘說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讓陸明珠怎能不嫉妒？

  　　“是，姑娘教訓得對。”紅玉聽著陸明珠刺心的話雖然很無奈，但也隻能奉承，否則惹了姑娘不高興，最後吃苦頭的還是她。

  　　說曹操曹操到，陸明珠才說完蘇婉寧，便見她帶著青鸞向園子這邊款款走來。

  　　陸明珠仰著下巴，睥睨著蘇婉寧，譏諷道：“二嫂真是心寬啊，我二哥才剛過世，你就有閑情逸致來逛園子。”

  　　“明珠，用了早膳，我隻是想來消消食。”對陸明珠的挑釁，蘇婉寧置若罔聞，她現在隻想安寧度日，能忍則忍吧。

  　　蘇婉寧雲淡風輕，卻把陸明珠氣個半死，“二嫂，我二哥都死了，你還能吃得下飯啊，你還有沒有良心啊？虧我二哥對你那麽好！”

  　　“明珠，不得無禮！”陸明鬆憤怒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

  　　陸明珠一回頭，就看到陸明鬆臉色鐵青地站在廊下，陸明珠立刻心虛地低下頭，兩隻手不安地絞著手絹，平日她最怕的就是大哥了，爹娘都寵著她，三哥也讓著她，隻有大哥對她冷冰冰的。

  　　陸明鬆大步走到陸明珠身前，嚴厲訓斥：“這些話是該對你二嫂說的嗎？一個姑娘家尖酸刻薄、惡語相向，將來有哪個好人家敢娶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向你二嫂道歉！”

  　　“我又沒說錯，為何要道歉？我娘都說了，她就是個狐狸精，不但把二哥克死了，還想著到處勾搭野男人……”陸明珠從小便是眾星拱月，又一直被李氏嬌慣著，哪裏聽過這麽重的話，頓時便紅了眼睛指著蘇婉寧的鼻子罵。

  　　“閉嘴！來人呐，把小姐帶回府裏禁足，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看著蘇婉寧被欺負，陸明鬆心疼得要命，如果陸明珠是個男兒身，他今日非要打斷她的腿。

  　　陸明珠被拖走後，陸明鬆對著蘇婉寧拱手致歉，“弟妹，我代明珠向你道歉，這些話你不要在放心上，都是明珠胡言亂語，不是你的錯。”

  　　蘇婉寧含著淚仰頭看向陸明鬆，哽咽道：“大哥，真的是我克死夫君的嗎？”

  　　“胡說！當然不是，二弟的死隻是意外，與你有何幹係？弟妹，正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也是飽讀聖賢書的，怎麽能聽信這些胡話呢？”陸明鬆柔聲開解，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上前將人擁入懷裏好好安慰。

  　　“那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離我而去？我的父親母親，我的祖母，還有夫君……”蘇婉寧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災星。

  　　“那都是命，有人長命百歲，自然就有人英年早逝，每個人的命數都不一樣，這是上天注定的，豈是人力可以幹涉？弟妹，你不要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要怪隻怪天道殘忍，明白嗎？”見她哭得這麽傷心，陸明鬆眼睛也跟著發酸。

  　　“明白了，多謝大哥教導。”這些道理蘇婉寧都懂，隻是這些日子王氏還有陸明珠她們總是指著她的鼻子罵，說是她克死了陸明修，她除了委屈之外，也會暗暗自責，如果陸明修沒有娶她，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這就是了，以後如果有誰再敢對你說這些話或者欺負你，你都要告訴我，缺什麽少什麽，也要告訴我，我會替你做主，我既然承了二弟的爵位，自然也要好好照顧你。”即使沒有承襲陸明修的爵位，陸明鬆也想照顧她，一生一世??????地照顧她。

  　　“好，多謝大哥。”哭了一場，又有陸明鬆細心疏導，蘇婉寧心裏舒服了許多。

  　　“弟妹，你這幾日還在吃藥嗎？身子好點了嗎？飯菜可還合口味。”回到姑蘇也有些日子了，陸明鬆瞧著，蘇婉寧還是有些消瘦。

  　　蘇婉寧硬擠出一個微笑，輕聲道：“大哥放心，我一切都好。”

  　　“是嗎？青鸞你來說。”陸明鬆可不相信，她慣會說些好的來欺騙他，目的就是不想麻煩他，陸明鬆可不許。

  　　“大少爺，我家姑娘從昨日起就沒有吃藥了，身子也好多了，就是進食很少，大多時候，都是劉嬤嬤和奴婢勸著，姑娘才勉強吃幾口，您勸勸我家姑娘吧，她最聽您的話了。”姑娘雖然威脅地盯著自己，但青鸞可不怕，隻要能讓她們姑娘多吃點東西，她寧願受任何責罰。

  　　“大哥，你別聽青鸞胡說，我沒有……”蘇婉寧簡直羞憤欲死，青鸞那張嘴攔都攔不住。

  　　“弟妹，青鸞可不會亂說話，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以後你想吃什麽就讓青鸞出去買，如果不方便，你現在就告訴我，以後我經常給你送來。今日我路過五味齋，就順手給你帶了他們家的栗粉糕和芙蓉酥，你拿回去嚐嚐。”陸明鬆將手裏的食盒遞給青鸞，他知道蘇婉寧喜歡吃這些糕點，所以一大早就親自去買，隻是不巧，今日五味齋沒有做她最愛吃的金乳酥。

  　　“多謝大哥，隻是不必如此麻煩，府裏的飯菜就很好。”蘇婉寧明白陸明鬆是好意，可她不能接受，之前陸明修還在的時候，也總是從外麵給她帶好吃的，可陸明修是她的夫君，旁人再看不慣也不好說什麽。但陸明鬆是她的大伯哥，要是讓旁人知道他為自己做這些事，恐怕又要說三道四了。

  　　“不麻煩，反正我也要經常過來看望二叔二嬸，不過是順手的事。弟妹，你如果是怕別人誤會，那到時候我給二叔二嬸也都送一份，他們就沒話說了。”隻要蘇婉寧肯接受，他什麽都願意做。

  　　蘇婉寧還是覺得不妥，猶豫道：“大哥，你給公爹和婆母送就可以了，我就不用了……”

  　　“弟妹，昨夜，二弟托夢給我了，他讓我替他好好照顧你，要是讓她知道你食不知味日漸消瘦，他一定會怪我的。”見蘇婉寧遲遲不肯答應，陸明鬆隻好搬出陸明修。

  　　消瘦？有嗎？蘇婉寧低頭看了看自己，是瘦了一點，從長青回姑蘇，舟車勞頓，她又整日傷心沒什麽胃口，難怪她最近總覺得之前的衣裙都有些大了。

  　　盛情難卻，蘇婉寧隻好答應：“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大哥了。”

  　　“好，那以後我日日都給你送過來。”見她鬆口，陸明鬆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嗯……”日日都送過來？也太招眼了，蘇婉寧本想拒絕，但對上陸明鬆那明亮的眼眸，她隻好把話又吞回去。

  　　青鸞在一旁看著卻嚇了一大跳，大少爺不愛笑，特別是姑爺去世以後，大少爺整日都繃著臉，今日居然笑了，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姑蘇城，夢台街雲來客棧。

  　　“我們安插進陸府的人如何了？陸府那邊可有動靜？”韓肅在離陸家最近的雲來客棧落腳，他在這裏都住了快大半個月了，除了那日陸明修出殯，他遠遠地見了蘇婉寧一麵以外，就再也沒見過了。

  　　“回稟莊主，春蠶被安排到廚房做燒火丫頭，秋桐被派去園子裏修剪枝葉，都沒辦法接近陸夫人居住的同心堂，她們也隻有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在陸府四處打探。”薑穆都要無語死了，同樣的問題莊主每天都要問一遍，也不嫌煩。

  　　薑穆猶豫了一會兒，試著說道：“對了，莊主，有這麽一件事。今日清晨，秋桐趁著大夥不注意，偷偷跑去了王氏的錦繡堂，秋桐瞧見李氏帶著陸明鬆的妹妹陸明珠一同陪著王氏用早膳，可奇怪的是，早膳還沒用完，李氏就將陸明珠和下人都打發出來了。”

  　　聽到此處，韓肅將手中的賬本放下，連忙說道：“鬼鬼祟祟，一定沒好事，秋桐可聽見她們在密謀什麽？”

  　　薑穆搖搖頭，“沒有，後來下人都出來了，秋桐也不好久留，就回園子剪花枝了。”

  　　“你再多加派點人手保護陸夫人，這次就不要讓他們進去做下人了，直接去同心堂埋伏，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吃一塹長一智，韓肅不敢掉以輕心，他不想像上次那樣再將蘇婉寧置於危險當中。

  　　“是！”領了命，薑穆本應馬上退下，可有一件事他在猶豫該不該稟報。

  　　見人杵在門口遲遲未動，韓肅問道：“怎麽還不出去？”

  　　薑穆迅速地掃了韓肅一眼，然後低著頭緊張地說道：“莊主，還有一件事……”

  　　韓肅抬眸瞪著薑穆，不悅地說道：“一次說完你會死？說！”

  　　“秋桐回到園子後，看見陸明珠也來逛園子，她怕被人發現便躲到假山後麵，然後看到……”薑穆一邊要打量韓肅的臉色，一邊還要將秋桐在園子裏所看到的一切都細細說來，實在辛苦。

  　　韓肅聽罷，繃著一張臉，怒道：“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韓肅怎能不生氣，這才過了幾天，陸明鬆就這麽急切？是當他死了嗎？看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媳婦都要被人搶走了。

  　　“……”薑穆是越來越看不懂莊主的心思了，有些事他稟報了，莊主嫌他分不清輕重緩急，連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要煩他，有些事他沒稟報，莊主又要怪他。

  　　薑穆實在犯難，這莊主能不能直接告訴他哪些事要稟報那些事不用稟報？省得他每天像猜謎一樣，也太累了。

  　　每每這時候，薑穆就無比想念二少爺，二少爺多好啊，又善良又謙和，待他又好，有什麽好的香的都想著他，哪像莊主，長得凶巴巴的也就算了，人也難伺候。

  　　薑穆也不知道韓叔是怎麽想的，他明明是貼身保護二少爺的，怎麽這次竟派他跟著莊主來姑蘇呢？

  　　唉！他真的好想念二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