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我看到了他
作者:江瀾陸竟池      更新:2023-07-22 10:29      字數:2110
  一滴冰涼的露水滴在臉上。

  江瀾睫毛顫了顫,她強忍著頭疼欲裂,艱難地睜開眼。

  入目的是,樹蔭婆娑,露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好像下雨一般。

  江瀾轉動眼珠,往右側看去。

  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她心中一驚,猛地將人推開。

  江瀾撐著身子從地上坐起來,她捂著胸口,拚命的呼吸著。

  緩了幾分鍾,才重新轉頭朝陸竟池看去。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劃破,頭發淩亂,臉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劃痕。

  他緊閉著雙眼,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活著。

  江瀾想起昨晚滾下來的時候,自己在他懷裏,他的手護著她後腦勺。

  江瀾抓起他手看了眼,手背早就血肉模糊,看著不知被撞過多少次。

  她又去檢查陸竟池的身上,摸到他後腦勺,黏糊糊的。

  江瀾一看手,掌心全是鮮血。

  她臉色大變,抬手晃了晃陸竟池的肩膀,她張嘴想說話,可那股氣息到了嗓子眼,又艱難地吐不出來。

  她張著嘴,憋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來。

  “陸、竟池,醒、醒醒!”

  陸竟池沒有絲毫動靜,江瀾環顧四周,這裏全是樹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絲絲縷縷的落在林子裏。

  一片幽寂。

  她抓起自己的睡衣用牙扯了扯,可惜質量太好了,撕了半天撕不破。

  江瀾又將注意力落在男人的風衣上。

  她伸出手,抓著他風衣上被劃破的扣子,用力一扯。

  “撕拉”一聲,將他風衣撕了下來,她抓著手裏參差不齊的布條,抱著他的腦袋,將他後腦手包紮起來。

  又扯了一塊,把他的手背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江瀾已經累得癱瘓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江瀾歇了會兒,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在他懷裏摸到了手機。

  她抓著男人的手指解鎖,可一看電量,百分之一,而且還是無信號。

  江瀾無力地坐在他身邊,看著昏迷中的男人,她神色複雜。

  等了半個小時,他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江瀾又撿起地上的樹葉,從樹枝上接了一點露水,喂到他的嘴裏。

  最後,她又扶著男人的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樹幹上。

  江瀾用自己的袖子沾了露水,把他的臉擦了擦。

  擦幹淨汙漬,露出了他俊美的五官,可是臉上還有很多劃痕,她處理不了。

  江瀾坐在他身邊,透過樹枝的縫隙,望著天上的太陽。

  腦海裏,過往的一幕幕像電影在回放,樹影斑駁,陽光落在她的眼中,她睫毛顫了顫。

  樹林裏有鳥鳴聲,嘰嘰喳喳,好似在歌唱。

  江瀾偏過頭,看著身旁昏迷的男人,眼睛裏無數複雜情緒在翻湧,在交織。

  細碎的陽光落在男人臉上,他手指動了動。

  幾分鍾後,他猛地睜開眼。

  陸竟池想起了什麽,立即要站起來,但頭上傳來一陣劇痛,他又無力地坐了回去。

  他抬起手,看到了被包紮過的手,又抬起手,摸了摸額頭,上麵同樣被包紮過。

  陸竟池緩緩轉頭。

  兩人四目相對,安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沉浮。

  看到江瀾眼中不明的情緒,陸竟池眸光閃了閃,“你沒事吧?”

  江瀾就這麽看著他。

  陌生,熟悉。

  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陸竟池扯了扯嘴角,“你……”

  他沉默了良久,才虛弱地開口,“你想起來了?”

  江瀾移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她用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陸竟池眼瞼半垂,也看向了別處。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不知什麽時候,連頭頂的鳥也不叫了。

  比他昏迷的時候還要安靜,仿佛連空氣都是安靜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竟池才重新看向她,“你想起了多少?”

  江瀾抿著唇,沉默不語。

  陸竟池緩緩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在他還未碰到的時候,江瀾冷不丁收回了手。

  “你們,都,都騙我。”

  陸竟池微微一怔,驀地看向她。

  江瀾垂下眸,眼中續期了水霧,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陸竟池動了動唇,到底是沒說什麽。

  一陣涼風吹來,揚起江瀾耳邊的碎發。

  她忽然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陸竟池看著她的背影,想起身追過去,但剛剛一動,一陣眩暈襲來,他又無力地坐了回去。

  他捂著胸口,死死盯著那抹身影,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江瀾撿了根樹枝,杵著樹枝,搖搖晃晃地走了。

  那邊的光線很亮,恍惚中,陸竟池看到她在光芒中漸行漸遠。

  就像,隨著光消失了。

  陸竟池閉上眼,靠在樹幹上,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過了會兒,他在懷裏摸了摸,摸出一包煙和打火機。

  他靠在樹上,給自己點了根煙。

  望著頭頂滲透下來的光線,淡薄的煙霧嫋嫋升起,與光線交纏在一起,煙霧好似在光中跳舞。

  忽然,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陸竟池偏頭看去。

  是江瀾回來了。

  他夾著香煙的指尖微微一頓。

  江瀾來到他麵前坐下,攤開自己的衣角,裏麵是一捧茭白。

  陸竟池錯愕地看向江瀾。

  她拿出一截遞給陸竟池。

  陸竟池緩緩伸出手,接過她手裏的茭白,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這個東西,當初他們流落荒島的時候吃過。

  陸竟池苦笑道:“看來,你是真的想起來了。”

  江瀾跪坐在他麵前,直勾勾的盯著他,習慣性的抬手,比劃起了手語。

  江瀾:我想起來了,不止是這些。

  陸竟池目光閃爍,“還有什麽?”

  江瀾:我想起來,我五歲那年,爺爺過生日,家裏衝進來好多人。

  陸竟池捏著茭白的手指緊了緊。

  江瀾繼續比劃:他們手裏拿著槍,見人就開槍,我媽媽抱著我,四處躲藏,卻還是被一槍穿透了心髒。

  江瀾回想起那些過往,眼淚潸然而下。

  她手指僵硬,有些比劃不下去了,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讓她喘不過氣。

  她哽咽著,艱難地吐字,“她把、我、藏在懷裏,讓我、躲過、了一劫。”

  她說話並不流暢,甚至還會停頓,因為太過痛苦,她的聲音,也帶著破音。

  每說一個字,她臉上的破碎便多一分。

  “有人,推開我媽媽、我看到了他。”

  陸竟池靜靜地聽她說,直到這句話,他才開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