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骨子裏的恐懼

  　　那個盒子薑鶴洛很眼熟，是小時候父親給她買的，上麵還殘留了一些痕跡。

  　　薑鶴洛伸手，摸了摸。

  　　“其實阿姨也很想你，但她不是那麽善於表達的人。”

  　　“別說了。”薑鶴洛淺聲道，“哥哥送我去墓園吧，我想給我爸爸掃墓。”

  　　“嗯。”

  　　白少沉答應了薑鶴洛，帶著她去了那個荒蕪的墓園，不知道是誰把道路兩邊的雜草都清理幹淨了。

  　　前麵很開闊，看的出來是打理過得，薑鶴洛走到墓前，看到了那束放著的滿天星，想到小時候有一次鬧著要買滿天星。

  　　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是父親護著他們，薑鶴洛眼底蓄著淚水，她知道母親來過。

  　　那個不太愛表達自己內心，卻一直做那些事情的女人，其實內心深處也有感情。

  　　“把盒子葬在這裏吧，跟爸爸一起。”薑鶴洛蹲下來，在旁邊刨了個坑，把東西裝進去。

  　　那是她小時候，每去一個地方，母親就會留下演出的票根，連薑鶴洛自己都忘了演了多少場。

  　　但看著盒子裏那些老舊的東西，她明白，其實那個女人都記著，過去種種的不堪，都記在心裏。

  　　“我回頭讓人把這裏重新翻修一下吧。”白少沉怕薑鶴洛會在這裏遇到什麽。

  　　薑鶴洛卻拒絕了：“不想打擾爸爸安眠，就這樣吧。”

  　　“好。”白少沉輕聲道，“你需要什麽，隻管跟我說，隻要我能做到的，都盡可能滿足你。”

  　　三年前的那場遺憾，讓白少沉覺得愧對薑鶴洛，所以一直在找機會彌補，這次的事情，也是他們的疏忽。

  　　但好在沒有釀成大禍，薑鶴洛跟在白少沉的身後下山，到山腳下的時候，雨淅淅瀝瀝的淋了下來。

  　　她急忙跑進車裏，肩膀上落了一隻灰色的蝴蝶，看起來特別的湊巧，安靜的落在那兒。

  　　薑鶴洛的心頭一顫，她小心翼翼的護著，藏好了坐下來，灰色的小蝴蝶也不動，就那麽落在肩頭。

  　　也不知道過去多長的時間。

  　　車子在路上緩慢的前行，白少沉自然不可能在H市待太長的時間，處理完這裏的事情之後，就離開了。

  　　……

  　　沈家。

  　　老爺子被林家的事情氣得險些住院，他坐在輪椅上目視前方。

  　　沈時晏就站在他的麵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信任的林家，可沒什麽實力跟你……”

  　　“你，是你。”老爺子捂著心口，一臉的不可思議，看向沈時晏，接收到男人眼底的訊號，他算是明白了，“林家被調查，是你在背後搗鬼？”

  　　“現在才反應過來，是不是太遲了？”沈時晏坐在他的對麵，神色陰沉的可怕。

  　　從小到大，他就被老爺子用軍事化的管理手段管著，隻要不聽從他的話，輕則罰跪，重則一頓狠打。

  　　他將袖子卷了起來，上麵有幾道猙獰的疤痕：“我這一身的傷痕，都拜您所賜呢。”

  　　“你不懂，身為沈家的孩子，自然要出眾，我若不管你，你跟你那個廢物父親一樣。”

  　　“是嗎？”沈時晏勾唇，笑得輕蔑，“那小叔叔呢，他做錯了什麽？不就是沒按照你設定的軌跡，最後成了植物人，現在醒了腦子也不怎麽清醒。”

  　　“沈雲止是自找的。”老爺子冷聲道，“沈家如此高貴，一個低賤的女人也配得上！”

  　　沈時晏聽老爺子數落沈雲止，又開始嘲諷自己。

  　　“要不是那個女人，繼承沈家的是沈雲止。”老爺子激動不已，“哪裏還有你什麽事情？”

  　　“嗬。”

  　　沈時晏才不屑要這沈家，他從來懼怕的是這老頭背後的勢力，他會傷害薑鶴洛，才一直屈服。

  　　可容忍到了現在，也沒什麽需要再忍下去的。

  　　“小叔要是聽到這些畫麵，不是會氣死。”

  　　“就那麽點承受力嗎？他配當沈家的人，當初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可是懷孕了，倒是沒死。”

  　　老爺子自顧自的說著，不遠處一個人影站著。

  　　沈雲止聽著這番話，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但我告訴他，人死了，其實她在外麵生下了那個孩子，最後難產死了。”

  　　“這些話，該告訴小叔叔才對。”沈時晏輕聲道，“你就不覺得愧對於他嗎？”

  　　老爺子固執的很，不會低頭，他始終認為，做沈家的子孫必須要有比常人更強大的心髒。

  　　“連世俗的欲望都抵抗不了，憑什麽跟我談這些？”

  　　“你還真是沒有人性，小叔叔的孩子現在在哪裏？”沈時晏追問道，“你可以不管不顧，但我沒有辦法。”

  　　“優柔寡斷是你的弱點，沈時晏，要是改掉這些壞毛病，你會更出色。”

  　　老爺子說完之後，不再開口，他是絕對不允許外界那些因素破壞了沈家的平和。

  　　哪怕知道沈雲止的孩子在什麽地方，老爺子也不願意透露半分，這違背了許多。

  　　沈雲止到底忍不住了，從暗中跑了出來，他紅了眼：“到底我欠了你什麽，在病床上癱瘓了那麽多年，你都不肯告訴我真相嗎？”

  　　“我是為了你好。”老爺子壓低聲音，“那種私生子一旦進門，你的人生就完了！沈家，咳咳，沈家還需要你。”

  　　沈雲止撲通一下跪在了老爺子的麵前，他早就沒了那種傲人的脾氣，他隻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什麽地方。

  　　陸陸續續的想起一些事情，隻是一些稀碎的片段。

  　　沈雲止以為是薑鶴洛，但他那晚仔細的想了，夢中之人跟薑鶴洛相差太多。

  　　隻是眉眼之間有些相似。

  　　“求你告訴我，我這一生早就毀了。”沈雲止激動不已，“我不想他繼續在外麵流浪，也不想他沒有父親。”

  　　“噗。”

  　　老爺子被氣的一口血噴了出來，他的手抖的厲害：“我們……我們沈家沒有你這樣的人，你……”

  　　他被氣的順不過來，沈時晏看著麵前這一幕，大為觸動，就是從小被灌輸的思想，所以沈雲止才覺得老爺子是邁不過的那道坎。

  　　哪怕現在失去大部分的記憶，沈雲止對老爺子也是從骨子裏蔓延出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