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是挺好看的
作者:沈芷衣謝驚瀾      更新:2023-04-28 08:58      字數:4168
  第057章 是挺好看的

  沈芷衣站在門外一時沒有動靜。

  裏麵的人便道:“姑娘不敢進?”

  這有何不敢的,她來都來了,隻要她推開這扇門,就能看清裏麵的人是何模樣。她還可以視情況決定到底是在門口看一眼還是抬腳走進去。

  沈芷衣站在屋簷下,抬手就推開了門。

  屋子裏的光線比外麵要柔和兩分,看格局是間書房。

  窗下坐著一人,白袍玉冠,形影流暢。他留給沈芷衣一道明暗有致的側影輪廓,那衣角款款落在榻幾上,處處透著矜貴。

  沈芷衣知道,他是從金陵來的。

  金陵是安陵王的封地,那是一個真正的繁華富饒之地。而他身份不一般,那矜貴中又有一番別出雅致。

  一時間沈芷衣站在門口,有些愣愣的。

  直到他抬起頭來看她,問道:“姑娘會下棋嗎?”

  沈芷衣回答:“會一點。”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芷衣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模樣,委實十分俊美。

  隻能說金陵山水確實養人,才養出他這番公子如玉。他與徽州的男兒是大不一樣的。

  沈芷衣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二哥沈崢嶸。

  徽州是個養兵養馬之地,而非養人的。她二哥渾身都透著一股習武練兵之人的冷厲果決之氣,兩個地方的兩種人,氣質絲毫不沾邊兒。

  沈芷衣還是坐到了世子對麵,看了一眼棋局,又看了一眼他。

  沈芷衣一心想著,他就是前世那個背過自己的人,心裏難免波瀾微動。可沈芷衣麵對他時,一時也想不出,十年之後他又是番什麽光景。

  興許等再過幾年,諸侯群雄逐鹿,大魏戰火不絕,他便也沒這閑情逸致再品茶下棋了。到時上了戰場磨礪,將王之風方可顯露出來。

  沈芷衣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安陵王世子,蘇連玦。

  沈芷衣坐下時棋局已經進行了一半,她棋藝未經潛心鑽研過,若不是前半段有蘇連玦精心鋪陳設局、使她可以直接從後半部分開始下,可能她出不了幾招就會敗下陣來。

  天色漸晚的時候,沈芷衣才起身離開。

  這回她得償所願了,走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十分心滿意足。

  蘇連玦送她出院子,看著她的背影略有些一瘸一拐的,若有所思。

  等她走後,把守院子的侍衛才重新出現。扈從在蘇連玦身邊,問:“公子,那位姑娘是何人,可有可疑之處?”

  蘇連玦笑了一笑,微挑眉梢轉身進去,道:“還能有何人。”

  傍晚的時候,沈芷衣回到侯府,整個花園後庭都被緋紅的霞光塗上一層,像少女的胭脂一樣醉人。

  她一邊往宴春苑走,一邊心情不錯地欣賞這黃昏景致。

  扶渠很慶幸她們沒被發現,心裏邊也舒坦起來,興致勃勃地問沈芷衣:“小姐,那安陵王世子真的長得很俊是不是?”

  沈芷衣眯眼想了想,然後笑道:“是挺好看的。”

  主仆倆回宴春苑時,院門口的護衛神情稍鬆。顏護衛也不多問,隻道:“三小姐,二公子等你很久了。”

  沈芷衣一愣,扶渠便跟著緊張起來。

  畢竟沈崢嶸是很不好糊弄的。

  一進院子,便看見沈崢嶸背對著,正丟給狼犬一根骨頭。狼犬在他腳邊伏頭啃骨。

  沈崢嶸轉過身看向沈芷衣,問:“去哪兒了,怎麽不帶上護衛?”

  沈芷衣瞅著啃骨頭的狼犬,沒去看他,道:“我就隨便走走。”

  其實對沈崢嶸撒謊,她心裏還是挺愧疚的。但是她有她想去見安陵王世子的理由,沈崢嶸並不知道。若是直接告訴他自己要去見世子,他肯定不會允許的。

  沈崢嶸看她片刻,隻道:“往後不要亂走,去哪裏都要帶上護衛。”

  沈芷衣重重點頭:“我知道了二哥。”

  她第一次不敢與他眼神對峙啊。因為一看沈崢嶸的眼睛,她一定就會露出端倪的。

  好在這件事沈崢嶸沒再多問,原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可兩天後,扶渠收到一張帖子,她不敢自己處理了,又不想給沈芷衣,不知道該怎麽辦,一直苦著一張糾結的臉。

  沈芷衣便問:“遇到煩心事了?”

  扶渠皺著臉:“沒有啊。”

  “那你這麽皺巴巴的做什麽?”

  扶渠繼續皺著臉:“奴婢有嗎?沒有啊!”

  後來扶渠收拾屋子的時候,那帖子不小心從她懷裏掉了出來。她剛要彎身去撿,就被沈芷衣先一步給撿了起來。

  沈芷衣翻開帖子看了一遍,道:“扶渠,世子有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帖子是蘇連玦托別莊裏的丫鬟送到扶渠手上的。他想約沈芷衣明日在徽州城裏轉轉。

  蘇連玦知道她的身份並不奇怪。他住的地方是侯府的別莊,必然隻有侯府的人才能進去。

  還有沈芷衣腿傷沒徹底痊愈,走路有些不便,不是什麽秘密。之前沈崢嶸謝絕諸位世子登門時,也是以沈芷衣騎馬摔傷多有不便為由。

  因而蘇連玦一看便知。

  扶渠苦惱道:“小姐上回偷偷出去就險些被二少爺給發現,況且那世子不是普通人,小姐私下去見他,難免……不合適。小姐還是回絕他好了。”

  這一世沈芷衣不做什麽養在閨閣之中的大家閨秀,她清楚天下局勢最終走向會如何,侯府最終要和誰做同盟,還待選擇。

  因而那些欲語還休、與人私會啊什麽的,沈芷衣根本不當一回事。既然蘇連玦主動約她,就當是為了保持威遠侯與安陵王的友好關係,她也應該去。

  隻不過這一次顏護衛沒有那麽好甩開的了,聽聞沈芷衣要出門,他便去備馬車,帶著護衛親自護送她去。

  等上了街進了鬧市,沈芷衣借著要去買鬆子糖,一頭紮進人群裏就不見了。顏護衛帶著隨從沿街焦急地找了許久。

  蘇連玦在湖邊的畫舫裏等她。

  沈芷衣去時,也不顧自己的腿,跑得氣喘籲籲。

  蘇連玦的扈從見她來了,連忙請她上畫舫。

  一進去,蘇連玦便倒了一杯茶給她,道:“三小姐不必如此著急的。”

  沈芷衣一口囫圇飲下,舒口氣道:“不著急不行,出來一趟不容易。”

  蘇連玦意會,隻笑笑不語。

  沈芷衣又道:“世子初來乍到,對這徽州城還不熟悉,可要我帶你遊玩一圈?”

  都058章 二哥,好巧

  蘇連玦抬手撈了撈簾子,順著畫舫的窗子往外看了看這一片湖光水色,道:“這湖倒是寬闊綺麗,不如先遊一遊這湖。臨近中午時,再讓三小姐帶蘇某去徽州富有特色的酒樓品一品美酒佳肴。”

  反正沈芷衣一次也沒遊過這湖,便應下:“這樣也好。”

  隨後畫舫便緩緩飄離了岸邊,朝湖中央漾去。

  夏日裏天亮得早,眼下天色還早,不算很熱,連天都是豔麗的雲霞。因而來這湖上遊畫舫、徜湖風的不止蘇連玦這一艘畫舫。

  湖裏點綴著一爿蓮葉,這個時節蓮花陸陸續續開得還好,鑽出圓圓碧葉中間的有些蓮花謝過之後,露出的蓮蓬也嫩生生的。

  有采蓮女載著小船飄飄蕩蕩地駛進蓮花蕩裏,搖搖晃晃地夠著身子采蓮。

  沈芷衣卻無暇欣賞那湖景,就前幾天私自進蘇連玦院子的事與他道歉。

  蘇連玦道:“那原本就是三小姐家的地方,想何時去就何時去,多了個與我對棋的人也未嚐不好。”

  蘇連玦微微笑了笑,又道:“雖然棋藝不怎麽樣。”

  隨後蘇連玦也與沈芷衣說了些金陵的事。沈芷衣一次也沒去過金陵,在這之前有關金陵的所有的繁華景象她都隻能靠腦海裏想象。

  可正當沈芷衣聽得認真時,畫舫也已經飄到了湖深處,忽然船身重重地晃了一下。

  沈芷衣猝不及防往一邊歪倒,蘇連玦及時扶了她一把,問:“你沒事吧?”

  沈芷衣搖了搖頭。

  蘇連玦才向船舫外出聲道:“怎麽回事?”

  船舫外麵的扈從負責撐船,這時撩起船舫的竹簾,應答道:“公子,有一艘船和咱們的撞上了。”

  沈芷衣抬眼便朝竹簾外看去,見果真有一艘船對對直直地撞過來,兩隻畫舫的船頭都緊貼了在一起。

  可當她看見對麵那艘畫舫上撐船的人時,眼皮一抽。

  顏護衛?!

  那船舫裏的人……

  沈芷衣心裏頓時騰起一陣心虛。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隻見對麵船舫的竹簾被一隻有力的手輕巧一抬,便從裏麵彎身走出一個青年,一身墨綠色的長衣,負著雙手,挺拔修長。那略瘦削的輪廓有幾分淩厲,平寂的眼神一下子便投來,落在沈芷衣的身上。

  不是她二哥還能有誰。

  沈崢嶸抬步,盡管兩隻畫舫在水麵上晃動,但他步履卻十分平穩,從對麵畫舫走上了這隻畫舫。

  蘇連玦朝他揖道:“沈兄,幸會。”

  沈芷衣也訕訕道:“二哥,好巧。你也來遊湖啊?”

  沈崢嶸看著她,道:“趁著買個鬆子糖的工夫人就不見了,我專程尋到了這裏,你說說,哪裏巧?”

  沈芷衣:“……”這二哥戳她臉皮的時候,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沈崢嶸又對淡然自若的蘇連玦道:“不好意思,讓蘇兄見笑了,舍妹頑劣,上錯了船,我這便帶她走,不擾蘇兄遊湖的雅興。”

  沈崢嶸再看向沈芷衣的眼神裏帶著嚴厲和不容拒絕,等著她自己走出來。

  沈芷衣緩緩起身出去,蘇連玦適時道:“三小姐慢走,改日再請三小姐帶我在城中轉轉吧。”

  不等沈芷衣開口,沈崢嶸便道:“舍妹平日裏出門少,恐怕她自己對徽州城都不怎麽熟悉,既然蘇兄想轉轉,”他頭也不回地喚道,“顏護衛。”

  對麵船上的顏護衛應道:“屬下在。”

  沈崢嶸牽著沈芷衣轉身就走,令道:“你上世子那邊去,帶著世子遊一遊徽州。”

  蘇連玦臉上的笑意淡了淡,接著就看見顏護衛果真一絲不苟地上這條畫舫來。

  沈芷衣到了那邊船上,站在船頭,隻見沈崢嶸隨手拿起木漿看似輕巧地往兩隻畫舫緊貼的船頭一撥,頓時兩隻船便隨波錯開。

  沈芷衣眼睜睜地看著顏護衛蕩著畫舫載著蘇連玦往另一個方向去了,而這隻畫舫還在水波裏晃漾。

  沈芷衣身子不穩,隨著左右晃動,旁邊的沈崢嶸依舊筆挺如鬆。

  她實在不行,弱弱地伸手過去,抓住了沈崢嶸的衣角。

  沈崢嶸把木漿丟在了船頭,直接拎著沈芷衣就進了船舫。

  “沈芷衣,你膽子越發大了,是仗著我平日縱你寵你嗎?”

  沈芷衣知道這次可能真惹她二哥生氣了,悶頭不吭聲。

  “我原以為你隻是好奇,所以偷偷摸摸去別莊看一眼便罷了。不想你卻是一回生二回熟,現在直接不顧自身安全,私自出來與人見麵遊湖。”

  沈芷衣冷不防抬頭望著沈崢嶸,嗓子有些發幹:“上次我去別莊的事……二哥一早就知道?”

  沈崢嶸對上她的眼神:“我沒拆穿你是給你自由,但不是給你任性妄為的。看樣子你對他的印象不壞,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是不是等到安陵王世子回金陵的時候,你就要跟他一起回去了?”

  沈芷衣搖頭道:“不是的,我沒有這麽想過。”

  “你沒有這麽想過,那為何私自去看他,為何私自出來與他見麵,又為何會出現在這湖上畫舫裏?”

  沈芷衣隱去了前世的那部分緣由,回答道:“起初確實隻是因為好奇,後來發現他人挺好的,所以就帶他遊一遊……”

  沈崢嶸道:“你才見過他一麵,你在他那裏喝兩杯茶,下一盤棋,你便覺得他挺好的是嗎?”

  沈芷衣詫異和驚疑道:“二哥,你在監視我?”

  沈崢嶸道:“他能請你進他的院子,請你喝茶,請你遊湖,你會不知道是為什麽?他是安陵王世子,不是你隨便能夠接近的什麽人。”

  沈芷衣手捧著額頭,心裏有些發涼,抬眼定定地看著沈崢嶸:“所以你就這麽不放心我,要監視我?我知道他是安陵王世子,我也知道我是侯府嫡女,我更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麽。”

  沈崢嶸低著眼簾,片刻幽幽道:“那好,你告訴我,你在幹什麽。”

  沈芷衣偏執道:“不就是因為我是侯府嫡女麽,這些世子當中我不能輕易與誰走得過近,我不能輕易看誰覺得順眼,我甚至不能輕易覺得誰是個不錯的人。可我偏偏就知道,安陵王世子就是一個不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