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物理

  　　祁園外院書房

  　　陸洵手邊已經摞起三摞拜貼，揉了揉手腕，看向另一張書桌處的方庚，無奈地問道：“方伯，他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嗎？這種拜貼有什麽意義呢？”

  　　方庚將手裏的毛筆，放在天青釉三峰筆架上，也揉了揉手腕，輕聲笑道：“三少，隻要有了第一家送拜貼的，別家便隻能跟著送。誰送了，未必能記清楚。誰沒送，便有可能進入黑名單，最少也是灰名單。”

  　　沒人願意被祁園針對，更沒人願意被別的世家孤立。

  　　“聽說陸渢來南都了？”方庚又拿起一份拜貼來看，語氣淡淡地笑道。陸老頭這隻老狐狸，還真是誰都能當棋子。

  　　陸洵抬起手來揉了下太陽穴，有些無奈地說道：“原本約的明天在阮郎歸見麵，她那個工作狂的勁頭又上來了，等她忙完再說。”

  　　祁園搬到南都來，各家都想在這裏布局，好處是南都會很快必將鬆海、深州。壞處嘛，陸家在三江省的布局不夠多，不是誰都買陸家的賬。

  　　陸渢又是一個特別喜歡較勁的人，總想試試，到底是別人的骨頭硬，還是她的牙齒硬。

  　　三江省的整體實力，在國內的排名……劃水比較用力，結果不盡如人意。名山很多，水量充沛……夏季易發洪澇災害。

  　　大家都知道，水火無情，過一次洪災，那個損失……隻能說一句，盡人事聽天命。

  　　緋緋過來了，則完全不一樣了。二十四司被派出去，疏通河道，那些隱形宗門的人，也被征調利用，被利用的最徹底的便是沈東君。

  　　平地摔，很值錢的！

  　　“陸渢的性格，和你父親很不一樣。”方庚搖了搖頭，開始在拜帖上寫回複。

  　　回複是個技術活，要盡量避免中秋宴上，有世仇的幾家掐起來。倒不是擺不平，而是內鬥毫無意義，有實力出去鬧騰，鬧出花來才好呢。

  　　陸洵也拿過一張拜帖來，撇了下嘴角，小聲說道：“我父親說她很像祖父。”

  　　方庚的手停頓了一下，點了下頭，繼續寫字。確實很像，當年在京城，他老人家硬剛其餘世家，用了十年時間，讓他們臣服，確定了陸家第一世家的地位。

  　　陸老頭也剛，隻是手段更圓融，不會正麵硬剛，深得羊城煲湯的精髓。陸澄和陸澈，都甚肖其父。

  　　陸洵是陸家的另類，有些隨心所欲，不過也可以理解，世家對小兒子的要求很低，基本隻要不違法就行。

  　　“方老，主上欲在桃林湖上建屋，明日賞雨。”欒修拿著一本冊子走進書房，站在方庚的書桌旁，輕聲說道。“這是清單，請用印。”

  　　祁園規矩，內院清單，外院用印。外院清單，內院用印——內院主管是唐月如。

  　　方庚放下筆，接過冊子來看，眉頭微皺，問道：“還是茅草屋的樣式？”

  　　湖心建屋，不用與桃林相呼應啊，用琉璃瓦豈不更佳？

  　　“主上喜歡那裏的蘆葦，不讓改動。”欒修的語氣裏透露著些微提醒的意思。

  　　方庚與主上太過熟悉，導致總想指點一二的毛病，一直改不掉。

  　　方庚挑了下眉頭，拿出守園人的印章，在冊子的每一頁上用印。欒修和畢彤提醒過自己不止一次……也不是改不掉這個毛病，隻是總覺得緋緋還是那個小囡囡。

  　　以後再想發表意見時，要過幾秒鍾再說話。這個習慣，必須改掉。不然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給主上添堵。

  　　欒修拿著冊子直接離開，沒有再說什麽。唐月如和唐澤就做得很好，從不會擅作主張，也不會指手畫腳。

  　　主上哪怕是錯了，有二十四司收尾，也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結果。想當老母雞，也要先看看主上是不是小雞仔不是？

  　　“我真是老了，腦子開始不清楚了。”欒修離開後，方庚靠在椅背上，有些落寞地說道。

  　　也許到了該隱退的時候，守園人可以再選，不想那兩位待詔，流水的園主，鐵打的待詔……守園人更流水。

  　　“方伯，你想想林老和林放的關係。”陸洵寫完手裏的拜帖，輕聲說道。

  　　又拿過來一張拜帖來……疑惑地問道：“方伯，雲錦廬是哪裏？”

  　　方庚站起身走過到陸洵身邊，拿過拜帖來看，臉色變得凝重，沉聲說道：“龍虎山原名雲錦山，這份拜帖，需要主上處理。”

  　　陸洵眼神微凝，回想龍虎山的曆史，也就是說這是道家學宮？那也就是說……石人殿那些宗門，在雲錦廬麵前，都是弟弟啊！

  　　方庚從一旁的書架，拿過來一個長扁形的漆盒，將拜帖放進去，輕聲說道：“三少，我們一起去見主上。”

  　　欒修和畢彤應該知道雲錦廬的來曆，陸洵身為主上的夫君，也必須要知道。祁園誌上有一句話：雲錦事，慎之。

  　　想簡單了，此雲錦非彼雲錦。

  　　聽完方庚的話，唐緋接過拜帖，翻過來覆過去查看……拜帖的封麵用的確實是雲錦，雙獅戲球妝花緞。裏麵用的素紗，質地緊密，不是素紗褝衣同款紗。

  　　字體用的是八分書，不算什麽稀奇。看向方庚，淡淡笑道：“方伯，也許隻是隨意取的名字。若真的能分擔祁園的事情，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黃老之學，講究清靜無為，就算想讓他們幫忙，人家也很有可能置之不理。浪費時間，影響參悟大道。

  　　欒修和畢彤相視一眼，輕聲歎了口氣說道：“主上，秦漢時期沒有明確的文武分界，諸子百家講究的是以理服人。”

  　　經常辯論著辯論著，就開始上演全武行……不是扔鞋子那種，而是劍下見分曉。

  　　“物理的理嗎？”唐緋露出興奮的小表情來，問道。

  　　大炮射程之內為真理，之外為物理，額喜歡！

  　　欒修微微頷首，小聲說道：“黃老之學的清靜無為，是隻幹掉你，我自然無為。”

  　　唐緋取出一支筆來，直接在拜帖上寫到：月圓之夜，泛舟湖上，靜待君來，清靜無為。

  　　欒修：“……”

  　　我說的話，主上沒聽懂嗎？

  　　畢彤看向唐月如，隻見她依舊笑得溫柔……你不勸勸？

  　　方庚：“……”

  　　為什麽感覺緋緋很想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