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可憐春半不還家

  　　陸洵輕輕點了下頭，也拿起漁網撈魚，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很少有人能達到你的這個境界。”

  　　就算有這個天賦，隻會朝自己感興趣的方向學習，而不會同時學習幾個方向。

  　　術業有專攻。

  　　“哪裏有什麽境界，不過是不想受製於人而已。”唐緋將撈出來的小龍蝦和魚，倒入竹簍，淡淡笑道。

  　　“唐先生和董小姐都是這樣的性格，當年為了擺脫爺爺的影響，唐先生參加考古隊，一走就是兩年。董小姐的經曆，你應該都知道的。”

  　　就算原來不清楚，陸家也會幫五哈補課。唐先生的經曆，很多事屬於保密級別很高的情況，陸家查不出來。隻能通過他發表的文章反推，反推出來一次，就會收手。

  　　陸洵將魚倒入竹簍，問道：“我們還繼續抓魚嗎？感覺這裏的魚有些傻。”

  　　“喵喵！”【五哈，這些不夠我吃的！】小毛球揮著小爪子抗議道。

  　　陸洵腦門滑下三根黑線來，抱起暴躁喵，好奇地問道：“你這麽小隻，怎麽可能吃點這麽多魚？”

  　　小毛球求助的小眼神看向唐緋，可憐兮兮地說道：“喵～”【吃不飽很難受的哦～】

  　　唐緋伸手接過小毛球，放到自己的腿邊，繼續下網撈魚，很小聲地笑道：“放心，會讓你吃飽的，隻是你也不用存起來，什麽時候也不會少了你那份。”

  　　小毛球圓圓的黑眼睛轉了轉，輕輕點了下小腦袋。不存就不存，一會放些魚蝦蟹到小世界的池塘裏，沒準更美味呢……以前怎麽沒想到呢？一定是被五哈牽連的，變笨笨了！

  　　唐緋默默翻了個白眼，看來推卸責任，從來不是人族的專利，神獸也一樣。難怪會和巫族大戰，失去天地共主的位置。

  　　不過，巫族確實太能吃了，再不打妖族就都被他們吃得成為珍稀物種，然後瀕危，繼而絕種。

  　　當時作為炮灰的人族，也差點被妖族禍禍絕了，幸有燧人氏鑽木取火，神農氏製耒耜，種五穀，從此薪火相傳，成為天地主角——出自洪荒係小說。

  　　用手輕劃湖水，竹筏朝另一處蘆葦滑去。唐緋拿起一盤香蕉糕來，口感軟糯，淡淡的果香和糯米香，入口微涼，很不錯。

  　　小毛球是肉食主義，無肉不歡，對這些小點心不感興趣。

  　　陸洵橫著竹竿，輕點水麵，竹筏劃過水麵的泛起的漣漪，攪碎雲影。正好此時一片雲遮住了太陽，湖水變得更加柔和幽靜。

  　　小毛球歪著頭看著湖水，不知道在想什麽……

  　　……

  　　吳中複園

  　　傅君平坐在湖邊，右手邊放著一根釣竿，左手邊放著一張長條案幾。

  　　傅以悅坐在案幾後，做點茶……將茶葉末放在茶碗裏，注入少量沸水調成糊狀，然後再注入沸水，同時用茶筅攪動，茶末上浮，形成淡綠色粥麵。

  　　傅家會點茶的人，不少。精通此道的人，不多。傅以悅看著手裏的茶筅，有一點點小怨念。

  　　三娘精通此道，從五歲時便開始訓練自己，隻因為自己的眼神太過活潑……以她的才情，嫁給個年貌相當的，也不會過得不好。

  　　為什麽要嫁給某人當小妾呢？

  　　“以悅，心不靜可點不好茶。”傅君平語氣平淡地說道。嫡長子不成氣候，那就換人。現在不是前清，沒有所謂的嫡長子繼承製。

  　　幾個老婆裏，老三做事最拎得清，兩個孩子教得也成器……就是有些太過成器，竟然想分家別出。

  　　那個唐緋手段還真是夠狠辣，隻怕沒有幾家沒有她的眼線。家族大了，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有些孩子的教育更難免會疏忽。

  　　再加上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不以家族為榮，反把家族當拖累的。隻能歎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工業、科技、網絡發展的太快，快到讓他們這些老人家，有點措手不及。投資掙錢沒問題，隻是家裏的孩子，心裏沒有了家族的概念。

  　　尤其是上了大學後，接觸的人多了起來，家人之間的關係，淡漠得很。日不落皇室的小王子，一樣因為媳婦，與皇室對著幹……再也回不去了。

  　　“父親，點茶的口感，不如煮茶。”傅以悅放下手裏的建盞，很小聲地說道。

  　　上次去見唐老先生，他們家也不是點茶，上的是碧螺春。

  　　“我們和唐家、林家不一樣。”傅君平看到傅以悅臉上的不認同，有些悵然地說道。“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

  　　去國離鄉，若不是有些事，不得不為，哪個會願意哦？再不回國，孩子們都將忘了自己是華夏人。

  　　隻是沒想到，回國後，傅家成了高腳雞，誰都想用來當個下酒菜。

  　　傅以悅從沒看到過自己父親這個樣子，像個……真正的老人，不再是隨手指點江山，落子無悔的淡然模樣。

  　　“父親，我們回來了。”傅以悅繼續用茶筅擊打茶湯，使茶湯表麵形成白色茶沫。雙手端起茶盞，送到傅君平的麵前。

  　　傅君平看著茶湯上的圖案……嘴角漸漸上揚，欣慰地笑道：“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以悅，你和你三娘一樣聰慧。”

  　　接過茶盞來，輕品一口，滿意地笑道：“湯嫩則茶味甘，老則過苦矣，此茶為上品。放心，我不會讓你去聯姻，也讓你那個老大抬抬手。”

  　　“為父老了，經不起她的折騰。告訴她，我隻想做一個田舍翁，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傅以悅先是驚訝，目光微轉間便明白了，什麽真正的老人，不過是在誑人。叉手一禮，說道：“父親，我都不信，您覺得她會信嗎？那四個人還在醫院躺著呢。”

  　　一直陰翳的天空，有雨點滴落，落在湖麵上，落在湖邊的美人蕉上。湖裏的幾隻野鴨，嘎嘎叫著，遊向湖裏的太湖石假山，躲雨。

  　　傅君平眼神平靜地看著傅以悅，說道：“家裏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麽要和溫妮·唐合作？”

  　　別的孩子還可以抱怨一二，自己每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和老三在一起，從沒有疏忽過以寧和以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