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是本王對不起你

  　　禦書房裏。

  　　“雲夕見過皇上。”於雲夕垂眸，淡聲行禮。

  　　風易晉坐在龍椅上，手裏還拿著一份奏折看著，也不做回應。

  　　於雲夕隻好一直保持福身的姿勢，腿也一直微彎著。

  　　她心中明白，皇帝這是故意的，想刁難她罷了。

  　　不過好在她當年開始學武功的時候，義父讓她紮馬步，一站就是十幾時辰。

  　　所以她現在這樣站著也無所謂，她隻是想不出皇帝這一次又會用什麽手段來敲打她罷了。

  　　終於，隔了不知道多久，風易晉才把手裏的奏折給放下。

  　　抬眸，掃了一眼於雲夕，他開口：“平身吧。”

  　　“朕聽聞，你在禦花園那邊殺了幾匹狼？”他幽幽問道。

  　　“既然是助興，雲夕自然得賣力，若不然……四公主看得不痛快。”於雲夕平靜回答。

  　　一句“助興”，倒是將她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風易晉冷哼一聲，天子的氣場也隨之而來，“可那是西楚送來的禮儀之交之物，你把它們給殺了，豈不是要破壞兩國交好？”

  　　於雲夕的心微微一沉，原來在這裏等她呢。

  　　“皇上，西楚百姓多驍勇善戰，聽聞他們的孩童十歲便能騎馬打戰，這樣的國家願意將狼匹送給我們，定然是因為他們認定皇上也是英勇之人。今日，雲夕一個小小女子都能將狼匹降服，此事若傳到西楚，他們隻會認為，一小小女子都如此了，更別提皇上了……”

  　　於雲夕不卑不亢，字字清晰地開口。

  　　末了，她還補充道：“皇上，咱們先祖在立例律的時候就將‘殺人罪’放在重罰之首位，但隻字未提‘殺畜生罪’，那便是認定了人的性命高於畜生的性命。狼再矜貴，又怎麽比得上人呢……”

  　　“今日雲夕若不出手，隻怕會命喪狼口，到時候便會引起宮中，甚至宮外百姓恐慌，那雲夕便是死了都得有負罪感。”

  　　“你倒是能言善辯啊。”

  　　風易晉冷哼一聲，語氣不善地開口。

  　　不過聽他這口吻，好似也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了。

  　　畢竟，於雲夕方才都將他誇讚成那樣了，若是他再追究，豈不是說明他這個皇帝肚量很小。

  　　還有，這件事說來也是四公主理虧，這麽多人都看到了。

  　　風易晉心中也對風維屏生了幾分怒意，算計人還留下了這麽多把柄，真是枉費了他的教導。

  　　“朕聞言你在京城開了一家醫館，還弄得風生水起的，京城半數的百姓都要到你那裏去看病了。”風易晉繼續幽聲開口。

  　　“娘親當年留下醫館，雲夕現在不過是繼承她的衣缽罷了。”於雲夕低眉順眼地回應。

  　　聽到於雲夕提起了許氏，風易晉臉色微沉，眼睛下投下一片陰影。

  　　許久過後，他竟對於雲夕說：“朕這幾日有些頭疼，你過來給朕看看吧。”

  　　“是，皇上。”

  　　於雲夕自始至終都沒有忤逆他的意思，溫順得就像是沒有脾氣一樣。

  　　義父說過，在對手比你強大的時候，你便要學會收斂住鋒芒，靜候時機。

  　　給風易晉把完脈之後，她輕聲道：“皇上是因為日夜憂心國事，所以才會如此，多服用些安神的藥材便好。”

  　　“朕的那些皇子，各個都讓朕操心，臣子有的無能，有的本事又太大，朕這心又怎麽能放下？”

  　　風易晉譏諷道。

  　　於雲夕知道他意有所指，但她也不應和。

  　　太祖在世的時候，天夏國國力強盛，國泰民安。

  　　這是為何？自然是因為太祖懂得收權，但也懂得放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西南起初是沒有幾十萬兵馬的，太祖在世的時候打過了不少次仗，留下了不少殘兵。當時太祖信任義父，便把這些兵馬都遷給西南。

  　　而那時西南土地貧瘠，糧食雖能保證百姓溫飽，但這麽多兵馬湧過去，壓力極大……

  　　故而當年的西南王府，麵臨著重重難題。

  　　可經過義父多年的整改，西南的收成更上幾層樓，那些殘兵，也變成了戰場上的一根根利箭。

  　　現在西南變好了，皇帝卻想把兵權盡數奪去，絲毫沒有想過……

  　　西南地理位置特殊，南月國常年虎視眈眈，西南首領若沒有絕對的兵權，根本無法調動大量兵馬守護城樓，士兵士氣也會低迷。

  　　兵權上交之日，便是皇帝手屠西南王府之日，自然……也是西南百姓提心吊膽之日。

  　　“太子這段時日太讓人失望了，你說若是太子之位空出來，誰入住東宮為好呢？”

  　　風易晉睨著於雲夕，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他的眼神逼仄，試探之意毫不掩飾。

  　　“諸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無論是誰，隻要能利國利民，都合適。”於雲夕含糊其辭。

  　　風易晉又是冷哼一聲，“你方才伶牙俐齒，現在說到這種事你反倒是小心謹慎了。”

  　　“好了，今日便到這裏了，退下吧。”

  　　這麽快就放過她了？

  　　於雲夕挑了挑眉，心裏有點猜不透風易晉的用意了。

  　　她應了一聲之後，這就準備出去。

  　　但風易晉突然又開口，而且這次語氣還不太和善。

  　　“你總歸是西南王的義女，遲早要回西南的。攝政王府怎麽可以一直沒有女主子呢……所以，你多與九皇弟提一下納側妃的事情。你這般聰慧，朕給你一個月時間如何？”

  　　最後一句話，威脅之意十足。

  　　他是想說，一個月之後，她還勸說不了風易晉，那他便有借口處罰她是嗎？

  　　嗬，他的算計真好。

  　　動不了風易離，便從她下手。

  　　這件事無論成不成功，對他都沒有壞處。

  　　吐了一口濁氣，於雲夕壓下心中怒意，淡聲道：“皇上，雲夕知曉了。”

  　　才走出禦書房，於雲夕繃著的情緒還沒有能放輕鬆些許，結果就對上了風易離深沉的眼神。

  　　看到他這個神情，於雲夕微微蹙眉，心想莫非是自己方才在裏麵說的話被他聽到了，他不高興了。

  　　張口，她想解釋一下，自己答應皇帝隻是權宜之計。

  　　至於他會不會納側妃，選擇權在他手中。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能說出來，風易離就大步走過來，直接將她撈入懷裏。

  　　他的頭埋入她的脖頸之處。

  　　“對不起，對不起……”他沙啞著聲音，不停地在她耳邊念著這句話。

  　　於雲夕身體僵住，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個反應。

  　　“風易離，你怎麽了？”她輕聲問道。

  　　“是本王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風易離雙手抓緊她的肩膀，沙啞的聲音裏有種濃重的顫音。

  　　江川已經將於婉蓉的話告訴他了，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他的。

  　　“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會嫌棄你，所以當年才會義無反顧離開？”

  　　這句話，在風易離心中默念了很多次，但他最後都是沒有辦法問出口來。

  　　因為他不忍心揭開她的傷疤。

  　　“我們回攝政王府吧。”

  　　不給於雲夕拒絕的機會，他大手攥緊她微涼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