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時候我教你那套劍法還記得嗎？

  　　許是寒潮突襲，今日格外地冷。

  　　宋普渾身疼痛，痛到麻木，悠悠睜眼，時常恍惚，不知自己在地獄，還是人間。

  　　朦朦朧朧中，床邊嫣粉撞入眼眸。

  　　“是誰折來的花？”

  　　他因病，衰老快得可怕，就連嗓音，都帶上了腐朽氣息。

  　　“回陛下，是主兒折來，特意獻給陛下的。”回話的，是李清濁。

  　　花開得確實好。

  　　這樣寒冷時節，這花竟然不生畏懼，反倒多出三分傲寒的嬌俏。

  　　堪比梅竹。

  　　叫宋普那渾身的病痛，有了些微減緩。

  　　振奮精神，宋普強撐著身子坐起，取花枝入懷，細細摩挲。

  　　如同撫摸心上人姣好的容顏。

  　　“嬌兒呢？”

  　　隻聞花，不見人，宋普隨口問。

  　　知道齊骨處理政事繁忙，他猜齊骨，多半還在早朝，同大臣商議國事。

  　　因此也沒如何在意。

  　　卻不料，李清濁的回答，叫他心神頓生驚懼。

  　　“回陛下，宣王起兵謀逆，於昨夜三更，帶府兵自午門殺入，娘娘擔憂驚擾陛下，召集禁軍，前去抵擋了！”

  　　“什麽？”

  　　宋普一口氣沒喘上來，雙眼瞪大如牛。

  　　懷中桃花沒人在意，簌簌落地。

  　　“晏河他怎麽敢！”

  　　宋普大掌揮過，把眼前一應遮擋全扯開去。

  　　“逆子！不孝子！朕往日實在太過寵溺縱容他！把他養得這樣無法無天！”

  　　“陛下息怒……”

  　　李清濁和殿內宮人跪地。

  　　“嬌兒還懷著身孕，哪裏能動刀槍！”

  　　“你們這群廢物！”

  　　“朕要你們何用！”

  　　憤怒過後，理智回籠，宋普才想著補救。

  　　“嬌兒幾時去的？”

  　　“燕稟先呢！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就半點兒不作為嗎！”

  　　燕稟先，原龍騎軍副統領。

  　　裴遠去中宮做內侍後，燕稟先便轉正，是為龍騎軍現任統領。

  　　“燕統領替陛下您守在外頭呢！陛下放心，宣王真能殺到崇明殿，燕統領定會將其擒拿，交給陛下發落的！”

  　　“守在外頭！”宋普聞言更是暴怒，“誰要他守在這裏！為將者，不上陣殺敵，躲在這後方，朕要他何用！”

  　　“還不如朕的嬌兒，不如一個女子有膽識！”

  　　“廢物！”

  　　“拖下去，斬了！”

  　　“陛下息怒……”李清濁勸道，“燕統領也是按陛下旨意行事罷了，不比宮中禁軍，燕統領的龍騎軍，想要調動，得陛下出示虎符，沒有虎符，就是燕統領自己，也完全沒法指揮呀！”

  　　“主兒原先是想號令龍騎軍，與她一起前去平息宣王叛亂的，可虎符不在，眾將士不敢聽令，為這事，主兒還和燕統領吵了一架……由此可見，燕統領確實是忠於陛下，陛下不僅不該殺他，還該賞他才是啊！”

  　　“賞他？”宋普好似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瘋狂大笑，而後連著說了三個“好”字。

  　　“他畏縮後方，叫朕那還不到十八的嬌嬌皇後，懷著大業將來之儲君，提槍上陣，到此時還生死未明，朕還該賞他是吧？”

  　　“好！”

  　　“來人！”

  　　“給朕賞他鴆酒一杯！”

  　　李清濁伏地，再不敢言。

  　　燕稟先人頭落地消息傳來，齊骨微微勾唇。

  　　“不枉本宮這一場算計！”

  　　“你也太胡鬧了！”龍陽看她下身斑駁血印，火冒三丈。

  　　哪怕是不想為她利用，可到底是恩人後裔，他報恩的心思不會更改。

  　　“你根本就不配做母親！”生氣，為醫者，說話就有些口不擇言。

  　　齊骨知道他是擔憂之下出言不遜，也不怪他，隻笑得開心。

  　　想想，又道：“你懂什麽？本宮，這是在給本宮那未出世的孩兒，打下一片安穩江山呢！”

  　　“世上，沒有比本宮更配做母親的了。”

  　　龍陽愁眉緊鎖，想再說什麽。

  　　齊骨不想聽他說那些無用的話，左右瞧了瞧，問龍陽：“宋昭蘇呢？他怎麽沒來？”

  　　“他……”龍陽也不知該怎麽說。

  　　“怎麽？你不是他叫來的？”齊骨疑惑。

  　　“是他叫我來的，隻是……”龍陽想到先前場景，頭皮仍是止不住發麻。

  　　他是個愛閑散著，什麽事都不做的人。

  　　冬季，對他來說，那就是沒事貓著，有事更要貓著，依偎炭火，籠袖打盹的上好時節。

  　　宮外比起宮內，又要更適合他些。

  　　在他回想起從前，在顧劍山莊圍爐烤紅薯時，宋昭蘇一劍劈開了他在中宮住處的大門。

  　　寒冷的風和雪，從門破開處，魚貫而入。

  　　瞬間把他溫暖的炭火舊夢，給熄滅得餘溫都沒剩下。

  　　“你是不是……”龍陽一時間想不起，到底該如何稱呼他。

  　　“小時候我教你那套劍法還記得嗎？”

  　　宋昭蘇根本沒給他寒暄時間。

  　　一柄上好玄鐵劍，投擲過來。

  　　倏地落入他懷中。

  　　差點把他砸個半死。

  　　“不記得了。”

  　　“帶上劍，去救她。”

  　　“我說不記得了！”

  　　“你不是要報恩嗎？”

  　　“關你什麽事啊！”龍陽無語到抓頭發，“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你自己不能去救嗎？”

  　　“你是藥師，我不是。”宋昭蘇眼神躲閃，“你去，比我去，更有用。”

  　　“我是藥師，跟我會不會劍法有什麽關係？”龍陽抓狂。

  　　“她跟人打起來了，你得先殺進去。”

  　　“她鬧什麽呢！都幾個月身子的人了，還敢跟人打起來？”龍陽很抓狂，“跟多少人打起來？你確定我殺得進去？”

  　　宋昭蘇掐指算了算。

  　　“我！”龍陽好想一劍把宋昭蘇戳死，“多少人啊，還要算？”

  　　“誒不是我說，這可是大業皇宮，這地方都能打起來，這王朝靠不靠譜啊！”

  　　“別搗亂！”宋昭蘇還有心思怪他，“剛數出來，你又給我打斷了。”

  　　“我如果一劍把你戳死了，我是不是就算報仇，不算報恩？”龍陽很認真跟他說。

  　　“未必。”宋昭蘇想了想，道，“她現在變了許多，對我頗為提防，你要真能殺了我，說不定等她稱帝，還能封你做個國師什麽的。”

  　　“此話當真？”龍陽不想當國師，隻想報恩。

  　　又聽宋昭蘇道：“八千，最少八千。”

  　　龍陽把劍丟了。

  　　“你自己去吧，這單我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