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傷心秦漢經行處

  　　“自然不是……”那藥師實誠，“藥師也分毒藥和治病之藥，醫師那治病救人，跟我這不搭邊的。”

  　　回答完李清鸞，他又自床上下來，對著齊骨行了一禮。

  　　“敢問這是哪家娘娘，我又緣何會在此處？”

  　　“你聽好了，我家娘娘，乃是大業景光皇後齊氏，雖說為後，可我家娘娘也同陛下一般上朝，處理國政，如今朝內朝外，人稱‘小萬歲’的，便是我家娘娘了。”

  　　“小萬歲？”藥師疑惑，問道，“可是原先齊相國獨女，名喚齊寵那位？”

  　　“大膽！”李清鸞嗬斥他，“竟敢直呼娘娘名諱，你不想活了？”

  　　“清鸞。”齊骨聽得他說自己爹爹，當即叫住李清鸞，“去門外守著，你哥哥若是回來，叫他等些時候再見本宮。”

  　　吩咐完李清鸞，齊骨問藥師：“藥師大人如何稱呼？”

  　　“好說！”那藥師自稱龍陽道人，也是個出家人。

  　　聽齊骨喚他大人，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謙虛道：“當不得殿下一聲大人，不過識得點草藥名目，這些年來，於國於民，半點裨益未有，不比殿下辛勞，殿下直呼我道號，喚我龍陽即可。”

  　　“龍陽……”齊骨笑了笑，同龍陽道，“可是巧了，本宮今日剛聽了樁怪談，那怪談主要人物，也是個道士，道號裏，也有個龍字，也是醫藥一途的！”

  　　“還有這等巧合？”龍陽聽了也覺得巧，問齊骨，“不知那道人道號具體是個什麽，興許我聽過也說不定！”

  　　“據說那道人從前威名很大，你聽過也不足為奇，叫做龍遊道人。”

  　　“啊？”

  　　龍陽訝異張嘴，遲遲未能合上。

  　　“怎麽？”齊骨不明所以。

  　　龍陽眼眶卻有些濕潤。

  　　他再朝齊骨拱拱手：“殿下原諒草民失態，實在是……這龍遊道人不是旁人，正是家師！”

  　　“哦？”齊骨也驚詫了，“看來是天意如此，本宮白日才聽了龍遊道人的傳說，傍晚時分便撿到了你，可見該是本宮得你這奇才。”

  　　“談不上什麽奇才……”龍陽搖頭，“家師本事，龍陽皮毛都沒學到，反是踏入藥道，違背了家師命我治世救人，醫天下苦難的本意。”

  　　“人各有誌，莫說師徒，就是親父子，也有不愛子承父業的，龍陽先生莫要自慚。”齊骨隻當這人定是要收入囊中的，便以先生尊稱。

  　　“殿下說得極是。”

  　　“不瞞先生，家父正是大業前相國，不知先生問起家父是何用意？”初次見麵，齊骨不好直問龍遊道人下落，隻想著先拉近二人關係，彼此熟識了再說其他，“可是先生同家父有舊？”

  　　“不敢高攀……”龍陽搖頭，“草民如今不過二十又三，哪裏就識得相爺了。”

  　　“那是？”

  　　“草民也不敢欺瞞殿下，草民師父龍遊道人，雖收草民為徒早，但師父他去得也早，草民幼時無父無母，又無師父庇護，顛沛流離，嚐過世間百苦，幸得殿下母家——劍山莊照拂一二，才有草民長大成人的機會，本想報恩，但顧劍山莊多年不現江湖，草民離開山莊後，再找不到歸去路途，念著顧瑟夫人在帝京，不惜違背師父遺訓，趕赴帝京，卻又聽聞……”

  　　龍陽沒繼續說。

  　　再說，那就是齊骨的傷心事了。

  　　“無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齊骨神情淡淡，雖有愁容，但還算看得開。

  　　“殿下說得極是！”龍陽朝齊骨跪下，拜得三拜，道，“確是天意，叫草民今日得見殿下，未能報得顧家的恩情，就叫草民替殿下效力，報到殿下身上吧！”

  　　齊骨本來還尋思著要如何說動龍陽為她所用。

  　　卻不料事情運轉這麽順利。

  　　果真是因緣際會，命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恰好本宮在召神醫，或者，你就揭了皇榜，光明正大入宮任職吧！”

  　　“那不可……”龍陽拒絕了，“任宮中職，那便是替皇室做事，草民入京，已是違背師父遺訓，再當宋氏走狗，那草民真就愧對師恩了！”

  　　“也是。”齊骨知道龍遊道人不救治皇室，太祖也不許他入永安來的舊事。

  　　既知道，也就不????好逼迫龍陽。

  　　“殿下就叫草民做個庶民，若是方便，就留草民在左右，若是不便，草民到齊府，去候著殿下也可。”

  　　“那倒不必，本宮想在宮裏養個藥師，這點權力還是有的，你往後就在中宮常駐禦醫那待著，同他們一並侍奉本宮吧。”

  　　龍陽領了命令。

  　　齊骨又道：“雖說你不為宋氏做事，但本宮確實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出手代做。”

  　　她說的，便是把宋昭蘇給她的那藥，獻給宋普。

  　　齊骨自己獻藥，少不得扯出宋昭蘇。

  　　怕宋普起疑，齊骨認為，最好是叫個民間神醫來獻藥，會更好些。

  　　龍陽認為這不是什麽難事，也就應承下來。

  　　齊骨再三保證，那藥隻是普通藥材，無毒無害。

  　　不料惹得龍陽大笑，他道：“殿下小瞧草民了不是？便是毒藥，草民也獻得！”

  　　齊骨這時候才想起，龍陽的師父，龍遊道人，便很有些反骨。

  　　“你師父，是不喜皇室，還是不喜宋氏？”

  　　“都不是，我師父出身也頗為窮苦，當時連年戰亂，普天之下，竟無半寸淨土。”

  　　“百姓困苦，上位者看不到，或者看到也隻當沒看到，他們隻知稱王稱霸，隻知爭權奪利，一怒可殺萬人，笑談間，可屠盡百萬城池……”

  　　“所以師父他對當權者，痛恨頗深，而後撿到的那無字醫書中，開篇便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師父認為，正是有了皇室，有了統治者，才造成百姓生活艱難，他們，即是黎民水深火熱痛苦之源頭。”

  　　“故而，師父不救治皇室中人，隻盼望他們病入膏肓，藥石無醫，還百姓一片太平盛世。”

  　　“你師父，當真是個有德之人……”齊骨麵上稱讚龍遊道人，實則心下發慌。

  　　她當下所做之事，同龍陽師父厭惡那些人所為之事，又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