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山舊夢若為真

  　　齊骨怎麽能沒懷疑過呢？

  　　她早有猜測。

  　　但猜測是一回事，真相擺在眼前叫她接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同我娘親……”齊骨不知該如何說。

  　　“柳烽不過是個幌子，那夜，真正和顧瑟夫人私通……嗯，也不能叫私通，畢竟顧瑟夫人對陛下，可從不曾動過心。”宋昭蘇話裏意思，真相昭然若揭。

  　　“至於宋向明，他的手伸得太長了，他試圖聯手齊相爺，甚至還想染指你，陛下容不得他有這樣野心，這些年來，陛下一直沒剝去他的太子位，不過是沒有更合適人選罷了，其實……他若是不生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或許，陛下會讓他安享晚年的。”

  　　“那你呢？”齊骨對他的話，已然信了三分，但她不在乎所謂真相，她從頭到尾在乎的，不過是自己在悔恨中度過那兩年，究竟值不值得，她一字一句問他，“那你呢？你在這件事裏，到底扮演了個什麽角色？”

  　　回首前塵，自己心心念念要報複的人，竟然不是仇敵。

  　　反倒是自己一向敬重，待自己如恩師的宋普，才是幕後主使，才是元凶。

  　　齊骨頓時生出荒唐的感覺。

  　　就像費盡心機，竭盡全力，用上所有的一切去過河，結果過錯了河。

  　　她本來想去洛陽，現在宋昭蘇卻告訴她，她該去的，是汴梁。

  　　南轅北轍。

  　　以火去蛾。

  　　苦苦支撐的信念，皆化為草木，失了魂靈。

  　　“相府的衰敗無法挽回，齊相爺和宋向明，這兩人同宋乾元的關係，實在太過複雜，且他們二人不具備宋乾元的狠毒，注定鬥不過宋乾元……那時候，我為求自保，也為保下你，我隻能聽命宋乾元，隻能順勢而為。”宋昭蘇雖沒詳說，但他神情坦蕩，似乎篤信自己話語為真。

  　　“我不信你……”齊骨還是不信，她必須去問一問那個皇位上的男人，“我要去找陛下，我要親口問一問，到底什麽深仇大恨，非要置他們三人於死地，我要去問一問，你所言，是真是假……宋昭蘇，你別攔我！”

  　　她終於不喊他蘇延切了。

  　　這一回，她是徹底想把那人忘了。

  　　既然錯不在他，既然愛而不得。

  　　那就忘了吧。

  　　他原本也不是蘇瀾。

  　　那個叫蘇瀾的侍衛，本來也不存在。

  　　眼前男人，身上流淌著宋氏血脈。

  　　他生來高貴不凡。

  　　不是她傾心所愛那人。

  　　“你真是……”宋昭蘇實在拿她沒辦法，“油鹽不進！”

  　　他如此點評。

  　　而後看她著單衣，掀開帷幕離去。

  　　低頭看看自己身下反應，宋昭蘇麵露苦色。

  　　“再忍忍吧，她有多難伺候，你是知道的。”

  　　不想旁人看她絕色。

  　　“把兩座殿裏守著的人，通通趕走。”

  　　他如此吩咐下去。

  　　“是。”應他那人，抬起頭來，卻是軟紅。

  　　齊骨迎著風，奔向另座宮殿。

  　　今夜涼如水，風寒入骨。

  　　宋昭蘇不緊不慢，抬步跟在她身後。

  　　齊骨也說不清，她執著於去見宋普，究竟想求個什麽答案。

  　　但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環境未必能造就一個人，但確實能改變一個人。

  　　不知不覺，齊骨對宋普，已經由敬佩，到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和依賴。

  　　他給她的權力，賜予她一切的榮耀，都叫她無意識地，對他生出了些許不同情感。

  　　未必就是喜歡。

  　　但比起奪走她一切的宋昭蘇。

  　　齊骨寧願她的仇人不是宋普。

  　　可這世上，到底是沒有希望的。

  　　“阿奴……阿奴……”

  　　聽著內殿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聽著宋普聲聲喚她娘親，齊骨腳下一軟，絕望撲倒在殿前。

  　　那股傲氣，那樣倔強，盡數消散。

  　　她把身子蜷縮成一團。

  　　這是求生的本能。

  　　這是渴望溫暖的本能。

  　　宋昭蘇歎息著，把人抱起。

  　　中宮裏空著的偏殿不少，宋昭蘇抱著她，隨意進了一處。

  　　“現在信我了？”宋昭蘇把她淚擦去，又見她身上涼得驚人，抱著親好一陣，藥效上來，宋昭蘇喘息也重起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解藥有多的嗎？”

  　　齊骨全當沒聽見，她問宋昭蘇：“殿裏那個女人，是誰？”

  　　除了宋普的聲音，她方才聽見女人的嬌啼，音色似乎很熟悉。

  　　“李清鸞。”宋昭蘇沒瞞她。

  　　“是你故意叫她投靠我的？”齊骨算是明白，自己今日怎麽會落到他手裏了。

  　　宋昭蘇本想說不止一個李清鸞。

  　　但他現在想要她，想要得發狂。

  　　實在沒心思再說別的。

  　　“還有什麽問題，一起問了吧，我快控製不住了，今日這藥分量不對……”宋昭蘇在她脖頸處蹭了又蹭，“寵兒……我想要你。”

  　　他說完，抬起頭來，眼睛紅得嚇人。

  　　齊骨看著他，歪了歪頭。

  　　不知為何，等一切問題都有了最終答案，她反倒不如先前想的那樣，如墜萬丈深淵。

  　　現在的她，格外坦然。

  　　也格外不在乎。

  　　什麽都不在乎了。

  　　“可我不想給你。”她心平氣和告訴他，“宋昭蘇，我不喜歡你了。”

  　　“乖寵兒……”宋昭蘇也不知聽沒聽見，仍舊喚她深情，“這藥不解，會死人的，幫幫我，給我，好不好？”

  　　“你是明王殿下，又有這樣好看皮囊，你想要多少女人不行，非得求我做什麽？”

  　　“嗬嗬！”他自然是能聽見她說話的，冷笑著，宋昭蘇問她，“你以為，什麽女人都配得上本王？除了你，這些年來，我從沒碰過別的女人……”

  　　頓了頓，宋昭蘇又笑著道：“你以為我同你說這麽多，是為了給你解惑？還是你以為今日能逃？”

  　　齊骨皺眉。

  　　那種危險的感覺，????又來了。

  　　“我今日要定你了。”

  　　“先前隻是不想逼你，我更想叫你主動些的。”

  　　“今日這藥，不知怎麽，分量比以往都重，我怕我等會徹底失控，會撕碎你……”

  　　“乖乖，盡量配合我，聽見了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等會兒我失去控製，發了瘋，弄疼你了，你就哭，哭大聲點，我聽見了，就舍不得了，知道嗎？”

  　　男人埋首頸側，嗓音魅惑至深。

  　　“你不是想要一個孩子嗎？”

  　　“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