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和(2)
作者:季遠凝林寧      更新:2023-04-26 20:49      字數:2314
  第五章 失和(2)

    她選擇相信他們,發話道:“我相信你們,現在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眾人一聽各個如釋重負,向夫人道謝後紛紛離去。

    “鄭管家,我實話告訴你吧,我那天看見姚小姐了,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門口同你講話。”既然排除了其他,懷疑的矛頭指向姚阿杏,不開誠布公如何探得事實真相?

    “夫人您?” 鄭管家乍一聽驚了一下,“您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那天來家裏做客的是姚小姐。我看得開,現在我隻想查出是誰想害遠凝,所以你要認真回答我,那晚你送姚小姐回去,她有什麽異樣之處,一點點細節都不要放過,這很重要。”

    這確是推心置腹,亦是誠心相詢,鄭管家仔細揣摩,答道:“那天姚小姐上車時無意中說了句好熱,我想她是喝多了自然反應。另外我在司機旁邊前排副駕,她安靜地坐在車後座,一直到她進門,隻是用扇子扇著風,著實沒有其他的異常。夫人,我有個想法,您是不是該再詢問一下張醫生,這種藥物的具體情況?”

    林寧聽得出來,鄭管家的建議帶著審慎,他大抵不想得罪別院的那位。但是細想起來,鄭管家的話在理。

    她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就差人去請。”

    “夫人我去。”菊蕊自告奮勇。不多時她回來反饋,說張醫生去了江城,這麽說林寧隻能寧耐一時。

    師爺把錦陽飯店小夥計的話告知了池三爺,後者坐在輪椅車上似笑非笑。他惡狠狠錘了自己殘疾的腿,若不是季遠凝和莫五那個家夥聯手設局,怎麽會報廢自己的一條腿。那柄匕首紮進大腿時,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現在腿找補不回來,又丟了半生謀劃的禮戶部,下任舵主之位再輪不上,他手中沒有權力,誰還會惦記著一個殘了的三爺?始作俑者季遠凝,池三爺的眼中釘肉中刺,遲早要他付出代價。

    師爺說,這件事先不著急,時機到了自然如此這般,池三爺連連點頭稱妙。

    時機不負有心人,果然來了個契機。

    根據清冊記錄,馬二爺最近新收了一個學徒,考察期滿,按慣例由引薦人帶來準備“趕香堂”,此刻必須由禮戶部提前布置好的家廟門口接受答問。

    禮部的守門人問,來者何人?

    學徒答,我是某某,特地來趕香堂。

    守門人再問,經過此地要抱香而入,你身上可帶香油錢?

    學徒答道,連一枚大洋在內,共一百二十九枚,敢問可夠?

    守門人對上切口,如常伸出手,學徒送上 129 枚銀元後,他還伸著手晃了晃。見小徒有些呆愣,他再次晃了晃手,意思是還要加。

    在守門人的經驗中,以往遇上這種情形,為了順利趕上香堂,學徒多多少少都會加點辛苦錢。所以這禮部的職位是令人羨慕的“肥肉”,不論什麽香堂,師父為求吉利順利和排場,總會向禮部的人員遞贈些好處。

    同時“趕香堂”的學徒為了順利進家,也會向禮部投出些許暗示,就有了“如若順利進家,日後定當重謝”之類的潛規則,細水長流,天長日久。

    卻沒想今天這個小徒,跟守門人卯上了,幹瞪眼就是沒有多餘的錢款拿出來。

    “規矩你不懂?”守門人開口問道。

    “我錢給夠了。”學徒道。

    “除了定例,還有辛苦錢,這才是真規矩。”守門人道。

    “我認為這不合道理。”學徒答得不卑不亢,“規矩是人人心服都得遵守的東西,是拿得出手的公理,而你們毫無章法的堵門要錢,隻不過是以權謀私。”

    說得守門人居然愣住了,於是學徒和引薦人就這樣站在門口等著碰了釘子不太高興的守門人開廟門。

    引薦人委婉勸了幾句,說身上帶了錢的話,哪怕是多一枚銀洋也算意思意思,耽誤吉時可了不得。

    學徒回了嘴:就他們這樣欺人,不是錢不錢的事情,不蒸饅頭爭口氣,非要論這個理兒不可。

    懟得引薦人無話,準備自己從腰包裏掏“銅子兒”,又被眼前的楞頭青發現,按住他的手,正色道,今天若您掏錢,大不了我不趕這個香堂,現在我還算不得正式的弟子吧。

    禮部的守門人第一次遇上這麽不知變通的,加之這小徒弟堅決的態度,把他的氣性激發起來,一時之間僵持在門口,誰也不讓誰。

    馬二爺帶著一眾弟子在廟裏等候,掌禮人不禁急了。趕香堂的時間甚至比婚喪嫁娶還要嚴格,就為圖個吉利。天門山因漕運而興,連切口小令都講求討吉利,落座吃飯都不可說盛飯,因為“沉”和“盛”字諧音,是跑水路人忌諱的字眼。掌禮人的說話節律程序都有些微規則,再耽擱久了,儀式就不能按部就班進行下去。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還是廟裏馬二爺的弟子打開廟門,這位小徒一臉不樂意,進來就嚷嚷要評理。馬二爺問明白前因後果,下令說今天趕香堂的程序暫停,讓人把禮戶部的掌事季先生找來,問問他如何管的手下。

    眼看本是一場吉利喜慶的趕香堂就要變成公案的討論現場。季遠凝得到通知,匆匆忙忙趕到燈燭煙火縹緲的家廟裏,今天這裏除了少數禮部的人在張羅走流程,滿場都是馬二爺的徒子徒孫們,季遠凝帶著幾個隨從進來時,掃了眼場子,把香案前站著的事件核心人物——守門人和那憤憤不平的小學徒盡收眼底。

    他在馬二爺麵前站定,臉上帶著笑容向二爺拱拱手,道聲恭喜。 “何喜之有?”馬二爺不動聲色看向他,早就領教過季先生的本事,就等他的處理。 季遠凝笑得仿佛喜上眉梢,連修長的眉眼都有些細眯著,躬身作揖道:“來時我特意翻過黃曆,今天可是本月裏唯一的建日,明堂黃道的大吉大利之日,若是占卜也必得九五乾數,元亨利貞的。在這樣的良辰吉日,豈能為芝麻綠豆的小事掃興,馬二爺您說呢?依我看,先把香堂開過再論其他也不遲,我季遠凝先代禮戶部的弟子們賠個不是,改日我定去您那裏登門賠禮。” 說著還不等馬二爺接話,給掌禮人使個眼色,掌禮人聰穎接著宣唱請祖詩:“曆代祖師下山來,紅氈鋪地步蓮台,普渡弟子幫中進,萬朵蓮花遍地開……” 請祖詩唱起,必須得繼續儀式,儀式一起就是馬二爺弟子間內部事情。 季遠凝脫身把守門人帶出來,就在廟門口集合了禮部的弟子,沉下臉慍怒道:“現在你們都給我回禮戶部去,集合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