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他從一旁桌案上拿過來藥瓶，撚了一塊藥膏，在蘇芷晴的臉上靜靜地擦拭起來。

  “十六爺，我們分開吧。”蘇芷晴淡淡地望著君久淵，神色平靜。

  君久淵的動作幾乎在瞬間就停住了，平靜的麵容上瞧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唯獨他的手指幾乎不可控製地微微抖動了兩下。

  “這個藥膏，可以很快消腫，讓你早點恢複。”君久淵一臉溫和地繼續給她擦拭。

  蘇芷晴緩緩推開君久淵的手，兩相對望，隻剩無言。

  半晌，蘇芷晴方才開口道：“十六爺，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個大夫，抹藥的事情，就不用十六爺替我操心了。”

  君久淵將手裏的藥瓶擱在了一旁的桌案上，抬眸平靜地望著她：“晴晴，本王知道……這次本王提前進京，留你一人趕路，的確是委屈了你，你若是為此事生氣，本王不怪你。”

  “也是本王的疏忽，讓你落到楊禹樹的手上，你有氣撒到本王身上便是，但不要輕易說出那兩個字。”

  分開，這是多麽傷人的兩個字。

  蘇芷晴扯了扯唇角：“十六爺，我沒有生氣，我說的……是真心話。”

  “夠了！本王讓你不要再提！”君久淵眸中似有慍怒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全無蹤影，好似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

  蘇芷晴緩緩坐起身，抬頭徑????直注視著他：“十六爺是不是覺得，在我經曆了這一切之後，還會像之前那樣堅定地選擇你？”

  君久淵眯了眯眼：“蘇芷晴，你當真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想的很清楚！跟著你，我隻會一直活在危險和恐懼之中，當初在薑國，五皇舅和薑帝都告訴過我，跟著你這條路定是艱難險阻。”

  “當時我承認，是我自負，我總覺得我可以應付，可事實上，人隻有當困局真正擺在眼前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我想活，我想安穩度日，君久淵，這一切你都給不了我！”蘇芷晴拿起一旁的藥瓶，冷笑，“你以為，你拿著一瓶藥來，就能彌補我受到的那些傷害嗎？”

  “不！我告訴我受不住了！”

  “我累了，不想再這麽爾虞我詐地過下去。”

  她說完，卻見君久淵正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注視著她。

  他極少表露情緒，這一刻他的眼中卻有著太多太多的無奈。

  “蘇芷晴，這世上……沒有哪個人能隨隨便便成功，要做成一件事，就得付出代價。你跟我……我們之間是一道鴻溝，我在努力地填平它。”

  “填不平的，你還不明白嗎？”蘇芷晴緊緊地攥住被衾，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難看，“我等不了了，那一年之期，我要反悔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君久淵負於身後的手不知何時攥成了拳頭，攥的發白。

  “想清楚了，你走吧。”蘇芷晴垂下眸子，細長的眼睫遮擋著她的美眸，不讓他看見她已經紅了的眼眶。

  四周一片寂靜，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將床幔吹得拂動起來。

  窗外傳來沙沙的樹葉聲響。

  蘇芷晴再度抬頭，屋子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唯獨那瓶他送來的白色藥瓶，孤零零地被擱在桌案上。

  喜梅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蘇芷晴紅著眼，呆呆地坐在床榻上，那張憔悴的臉容越發惹人心疼。

  “小姐，這是怎麽了？十六爺呢？他方才不是還在的嗎？”

  “小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和十六爺吵架了？”

  “十六爺也真是的，您這剛剛受了耗費了不小的精力，都已經病倒了，他怎麽能跟你吵架？”

  喜梅將蘇芷晴抱在懷裏，給她擦眼淚。

  “不怪他，是我非得要跟他分開的。”

  “喜梅，我好自私！也好無用，若是再這麽下去，我隻會拖他的後腿，我不能再繼續這麽下去了。”蘇芷晴抱著喜梅，整個人克製不住地哭泣。

  喜梅也有些懵了：“什麽自私？什麽無用？小姐你在說什麽呢？小姐醫術這樣厲害，是喜梅見過所有大夫中最厲害的那個，您還有大將軍的父親，和薑國公主的母親，您的身後可是薑國，您這樣尊貴又厲害的人，怎會是無用之人？”

  “喜梅，今日之事，不要跟十六爺多說一個字。”蘇芷晴平靜了下來，沉聲對喜梅吩咐道。

  “小姐，你和十六爺之間，經曆了這麽多風風雨雨，怎麽說分開就分開了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喜梅也為自家主子感到難過。

  她家主子，遇事從來冷靜沉著，醫術又高，她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人什麽事，逼的主子非得走這條路？

  ……

  大理寺天牢。

  陰暗的過道裏，一雙繡金的女鞋快速走過，蒙著麵紗的少女所過之處，皆惹得兩旁監牢中的犯人張望。

  被關在這裏的犯人，幾乎都是不見天日，要麽就是秋後問斬，皆是罪大惡極之人，如今難得瞧見一個漂亮的小女子，自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楊綺兒在一間牢房門口停了下來，她摘下臉上的麵紗，露出那半張猙獰的臉。

  “哥，哥哥！”

  楊綺兒說話的同時，監牢裏的人連忙抬頭，朝著她看過來。

  “妹妹！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來了？父親呢？”楊禹樹連滾帶爬地跑上前，因為一隻手被砍了，每走一步他都顯得十分痛苦。